望洞庭湖贈張丞相
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
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賞析導航】
公元733年,才名早已聞名遐迩的孟浩然在外漂泊多年,仕途卻毫無進展。“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科舉失利,幹谒又無人舉薦,當初勃發的豪情恐怕已消磨得差不多了。“沖天羨鴻鹄,争食嗟雞鹜”,其中蘊含了多少無奈辛酸!
其時,有愛才之名的張九齡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位居宰職,主理朝政。孟浩然遂結束了江南一帶的漫遊,前往長安,給張九齡獻上了這篇幹谒之作。
作為與王維并稱的田園詩人,孟浩然的詩作尚清淡靈巧,而此篇卻寫得大氣磅礴,撼人心魄,被譽為其壓卷之作,甚至有人稱其為唐五律之冠。
洞庭湖号稱“八百裡洞庭”,其遼闊浩渺可知。在詩人筆下,洞庭湖無限地向遠方延伸,直到水面與視線平齊,看不到它的邊際。
秋水淼淼,秋高氣爽,藍天白雲倒映水中,似乎整個天宇都被湖水包容進去了,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天,隻看到水天一色,渾然一體。
事實上,洞庭湖不過是雲夢澤之一隅,雲夢澤的浩大可想而知。不過,當洞庭湖煙霧迷蒙之時,就仿佛整個雲夢澤水汽蒸騰,遮天蔽日;當它搖動湖水,掀起巨浪之時,雄偉的嶽陽城也仿佛搖搖晃晃,動蕩不已。
面對這樣的湖水,如何才能渡過去呢?縱然想渡過去,又哪裡去找船和槳呢?
就這樣閑着吧,又感到羞恥。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隐。”在如此太平盛世,自己卻無所事事,空耗時光,被迫成為“隐士”。作為孟子的後人,以天下為己任,怎麼會不感到羞恥呢?!
古語雲:“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不過,孟浩然認為,自己并非沒有結網(指有才華),而是沒有撒網的機會。所以,“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隻有白白的羨慕而已。
——古語翻出新意,其實就是希望張九齡丞相能任用自己,給自己一展才華的機會!
幹谒之作,卻寫得這樣氣勢雄偉,渾若天成,成為描寫洞庭湖最著名的詩篇之一,雖然最終沒有能得到張九齡的舉薦,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韻譯】
洞庭秋水
浩瀚無垠
包容天地
吐納古今
古老的雲夢澤
仿佛被它喚醒
蒸騰的雲氣
遮天蔽日
雄偉的嶽陽城
在它的巨浪中搖擺不定
作為天地一人
誰不想劈波橫行
怎奈無舟無楫
空有抱負難伸
或許放下牽絆
埋沒身形
又覺愧對盛世
辜負聖明
臨淵羨魚
卻不能退而結網
隻能默默呆坐
看人家起竿垂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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