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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觀賞鳥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28 16:17:28

(一)

“山頂有花山腳香,橋底有水橋面涼,

心中有了不平事,山歌如火出胸膛……”

一聲聲優美的歌聲,正緩緩的回蕩在銀杏村裡祠堂外上空,而歌聲的出處正是名震十裡八鄉的翠靈口中。

此時的翠靈正站在村裡臨時搭建的唱台上 ,身姿靈動地放聲歌喉,翠靈人如其名,歌聲如百靈鳥一樣婉轉動聽。

鄉親們都愛聽她唱歌,平日裡隻要辦喜事都會請她上台唱上幾首,翠靈最擅長唱的就是劉三姐的山歌,而她的長相歌聲也确如劉三姐轉世,聰慧機敏,面容端莊秀麗,歌聲清脆婉轉,被鄉親們親切地稱呼為“百靈鳥”。

今天村裡正在辦喜事,一對新人穿梭在桌與桌之間,向前來祝賀他們喜結良緣的親朋好友敬酒,感謝他們百忙之中來喝他們的喜酒。

台下觥籌交錯,台上歌聲優美動人。

“再來一首《對山歌》”,翠靈一曲已畢後,酒席上有一鄉親提議。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衆人附和。

“好,那再獻一次醜,但這《對山歌》需有個男性上來對唱,還望鄉親們推舉一人上來。”翠靈親切地微笑道。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了坐在酒席邊上的阿康。

“阿康,你上去。”有一人提出。

“對對對,阿康是最合适的人選,你和翠靈以前不是搭個戲台嗎?你現在上去和她對唱,最有默契。”大家一緻推薦阿康上台。

于是,阿康紅着臉被大夥推上台,站在戲台上,有些害羞地望了一眼翠靈,又仿佛燙着一樣立刻移開視線,低下頭小聲說:“那咱們開始吧!”

夜莺觀賞鳥(百靈鳥翠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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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嘿…什麼水面打跟鬥?嘿了了啰,什麼水面起高樓?嘿了了啰。”翠靈響亮清脆的歌聲劃破長空。

“嘿…鴨子水面打跟鬥,嘿了啰,大船水面起高樓,嘿了了啰。”阿康一掃剛才的緊張也動情的演唱着,他看了一眼台下聽衆後,便轉頭瞧一旁落落大方的翠靈,眼神悸動中帶着絲絲深情,看着翠靈明豔動人的臉,心生歡喜。

他倆在台上忘情地你唱我和,雖然容貌不是一等一的俊俏,但畢竟年輕水靈,台上的一舉一動竟也十分養眼。

台上唱的動聽,台下聽得入迷。

衆人一邊吃飯,一邊聽曲,時不時地小飲幾杯,此等情景,此等待遇,竟不比達官貴人差幾分。

一刻鐘以後,翠靈已完成今天的任務,被主人家請到貴賓席位吃飯,按照慣例,翠靈吃過飯,接過出場費,拜過謝,便可以回家了。

翠靈家住張家村,離銀杏村有五裡路,家有一老母,母親在生翠林時受了點磨難,子宮受了傷,無法再生育,而翠靈從小天資聰穎,能歌善舞,十歲就敢登台獻唱,因此翠靈很得老兩口的寵愛,都盡可能把最好的留給她。

父親又在大隊做會計,每月有60元工資,在70年代初,有份每月領工資的工作,那相當于有了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在同村其他女孩需要上山砍柴,打豬草,種田插秧,辟柴挑水,幫着大人做所有農活的時候,翠靈則到處瘋野,爬樹摘果子,下河抓魚,拿着網兜追蜻蜓,和小狗比賽跑……無憂無慮,一路歡笑。

長到8歲,翠靈便和其他小夥伴一樣,開始上小學了,上學的第一天,便紮着小辮子,穿着嶄新的衣服,挎着小帆布書包,拉着爸爸的手,走進學堂,跟着老師牙牙學語,開始了為期四年(5、6年級要到鄉鎮上)的小學生涯。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四年小學即将結束。

父親卻在一個安靜的午後暈倒被檢查出癌症晚期,突來的打擊如晴天霹靂,吓得母女倆六神無主。

平靜的生活變得兵荒馬亂,母親到處求醫問藥,兩年時間的上下折騰,終究沒有留住父親的生命,在翠靈14歲那年撒手人寰,留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三)

父親走後,母親深受打擊,精神萎靡不,時常生病,翠靈便開始學做家務,照顧母親,學着大人的樣子打理這個逐漸頹敗的家。

同村一戲曲老先生看着她們孤兒寡母,着實可憐,于是便收翠靈為徒,教她學唱曲。

翠靈原本就有唱歌天賦,師父教得很快便上了手,兩年的功夫,就成了鄉裡有名的角,山歌還是翠靈背着師父偷偷學會的,在無人空曠的山頂上,翠靈高興時便會哼上兩句。

這個因為父親走後變得勢單力薄,變得頹敗的家,因為有了翠靈瘦弱肩膀的承擔,有了翠靈唱曲費的補貼,而漸漸有了生機,不再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一年前,在銀杏村的一次演出中,翠靈和阿康有了第一次的相識,從此,阿康便在心裡埋下了對翠靈愛慕的種子。

這一次又是同台演唱,阿康面上羞澀,其實内心早已歡呼雀躍,開心的手足無措。

在吃完酒席後,阿康便紅着臉問翠靈,“等一下我可以和你同路嗎?我剛好要去張家村辦點事。”阿康找借口試探道。

翠靈擡頭望了一眼阿康老實忠厚的臉,想了一會,便點頭答應了。

“太好了!吃完飯我們就出發,好不好?”阿康搓着手眨巴着眼睛一臉期待地望着翠靈問,那表情像極了小孩提出要求後迫切地等待大人的肯定答複。

“噗呲…”翠靈看着阿康傻傻呆呆的模樣,終究沒忍住,低着頭捂着嘴呲呲笑了起來。

阿康看着翠靈紅撲撲的臉蛋,心癢癢,忍不住想握住翠靈的手,無奈在大庭廣衆之下,不好惹出是非。

夜莺觀賞鳥(百靈鳥翠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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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吃完飯,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張家村方向走去。

一路上,翠靈在前,阿康在後,兩人始終保持三兩米的距離,阿康看着翠靈瘦弱的身形,總有一種想去保護她牽住她手的沖動。

走到一處坑坑窪窪的小路時,翠靈一不小心踩到深坑崴了腳,兩人隻好坐在路邊查看。

阿康幫翠靈脫去鞋襪,露出一截紅腫的腳腕,他端詳了一會,便用巧勁把崴到的部位正了回去。

“唉喲,痛痛痛……”翠靈大聲叫着。

“崴到了腳腕,有些紅腫,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你起來看看能不能走?我扶着你。”阿康呼出一口氣說道。

翠靈試着走了兩步,身體歪歪斜斜,看着要摔倒的樣子。

阿康忙扶穩:“這樣走隻會加重傷情,還是讓我背着你回家吧。”說完便用詢問的眼光望着翠靈。

翠靈皺着眉感受着腳腕傳上來的一陣陣痛感,想着還有一半的路要走,于是便羞澀地點了點頭。

而翠靈趴在阿康寬厚的脊背上,體味着阿康薄衣下傳來的溫度和空氣中不時飄來的淡淡發香,像極了兒時趴在父親背上的感覺,讓她莫名地感到踏實和安心。

阿康背上翠靈輕松地走在坑窪的小路上,仿佛背上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捆柴垛。

他倆邊走邊聊天,一路優哉遊哉,終于在太陽落到地平線之前回到翠靈的家。

母親看到翠靈的腫起的腳,心痛地說:“怎麼這樣不小心呀?傷筋動骨100天,這可能要在床上躺上好些時間咯!”

阿康把翠靈安頓好後,便在翠靈母親邀請下,坐在竈台旁的一張四方桌邊,喝水歇息。

阿康環視着四周,半舊的三間房連在一起,一間廚房,兩間睡房,廚房牆壁上挂滿紫薯和玉米棒,柴火堆已快燒完,竈台邊放着一隻大水缸,水也快用完了,看看滿頭白發的翠靈母親,再看看因腳受傷被迫躺在床上的翠靈,低下頭微微歎氣後,迅速喝完碗裡的水,二話不說,便挑起水缸邊上的木桶去院子的水井打水。

翠靈母親忙攔住,“第一次來我家,怎麼好意思讓你做家務?”

“沒事大娘,我年輕有的是力氣,況且現在翠靈腳痛也挑不了水呀!您身體又不好,還是讓我去吧!”說完,便向院子走去。

挑滿水後接着又去後山撿了一捆柴剁,份量足夠她們母女倆燒上三天。

做完的這些,翠靈母親極力挽留阿康吃晚飯,阿康推辭說還有正事要辦便匆匆離開了翠靈的家。

此後每隔三天,阿康都會來翠靈家幫做家務和農活:挑水,劈柴,收割地裡的番薯,紫薯,把莊稼地翻土播種,澆水施肥,凡是粗活重活,阿康都搶着幹,母女倆攔都攔不住,次數多了隻好随他去。

而此時她們能做的,便是把自家最好的吃食都拿出來招待阿康,以此來感謝他對母女倆的照顧,熱情緻極,弄得阿康都有點不好意思。

一個月以後,翠靈的腳已好全了,能下地幹活了,阿康也逐漸融入了這個缺少勞動力的家庭,母親倆已完全不把阿康當外人看待了。

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翠靈對阿康的感情也在與日俱增。

每每看着阿康忙進忙出的身影,翠靈心裡便會生出一些異樣的情愫,母親勸她說,“阿康為人老實本分,做事勤快踏實,對你也有情有義,不如就嫁給他吧!”

“娘,我們才相識幾個月,不用這麼着急,多觀察觀察,嫁人的事明年再說吧!”翠靈羞紅着臉說。

“你這孩子,還害羞了,娘老了,但眼睛不瞎,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信娘的沒錯,況且家裡沒個後生也不行啊!”翠靈母親語重心長地說道。

其實一個多月下來,翠靈母親早就相中了阿康這個後生,心中早默認他做自家女婿了。

夜莺觀賞鳥(百靈鳥翠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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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秋去冬來,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冬天。

寒冬臘月,北風呼嘯,翠靈家院子裡的桃花卻悄悄爬滿了枝頭,一朵朵晶瑩剔透,粉嬌欲滴,給蕭條的寒冬增添了一抹亮色。

臨近年關,張家村裡各家各戶都在忙着準備過年的物資,空氣中飄滿了各種臘味的熏香和油炸的氣味,院子裡曬滿了拆洗的被套和厚衣物,人人忙上忙下,一派熱鬧的景象。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過年啦……”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放起了鞭炮,爆竹聲聲一歲除,在這除舊迎新時刻,到處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臉。

阿康和翠靈兩人的關系年前就已确定,俊男靓女,歲數相當,門當也戶對,兩家老人都十分贊同這段姻緣,于是決定來年春天擺酒席。

自從兩人的關系公開以後,就常常像連體嬰一樣粘在一起,平日裡你追我趕,下水嬉戲,山歌對唱,你侬我侬,空氣裡都能嗅出甜蜜的味道。

“搶新娘子咯,搶新娘子咯……”一群小屁孩歡天喜地的跟在阿康身後,手舞足蹈。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阿康穿着嶄新筆挺的中山裝,推着二八杠,胸挂大紅花,一臉喜氣地走在迎親隊伍的前列,後面跟着的樂手喇叭吹得震天響,再後面是按照鄉俗禮數的挑擔隊伍,嘩啦啦一字排開十幾米,場面十分喜慶熱鬧。

此時的翠靈正一臉嬌羞地坐在娘家的床頭上,穿一身大紅喜服,頭飾步搖兩邊各插一支,嘴唇用紅紙塗抹,簡單卻不失妩媚,眼神中一直閃爍着喜悅的光。

一陣熱熱鬧鬧的吃喝敬酒祝福鬧洞房過後,月亮已鑽出雲層爬上樹梢發出淡淡的銀光,正是洞房好時刻。

阿康走進婚房,看着坐在床邊臉色紅暈的嬌人兒,一陣心癢難耐,此時無需多言,脫衣關燈,擁抱入被,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久之後,翠靈懷上了,這可把家人樂壞了,翠靈立刻成了全家“保護動物”,平常她除了負責自己吃喝拉撒睡,其他的一律不準動手,翠靈覺得家人對她的好有點過頭了。

而阿康還是以前的那個阿康,不同的是已娶妻,而且快當爸爸了,心裡的那個歡喜塞滿了胸膛,春風滿面的,下地幹活都有使不完的勁,阿康覺得,此時的他,幸福的都有點讓人嫉妒了。

臨産期将近,阿康如臨大敵,緊張的準備着産婦和胎兒的日用品。

翠靈懷孕期大多數時間都悶在家,偶爾阿康會陪着翠靈去散心,在阿康下地幹活時,他就建議翠靈不要一個人出外活動,怕摔倒,而翠靈也聽從了阿康的建議,所以整個孕期下來,因缺少運動又吃得好,翠靈的身材已完全走了樣,當初的玲珑身姿早已不見蹤影。

一個星期後,腹中胎兒開始發動,阿康忙把鄉裡有名的的穩婆帶到家裡,穩婆輕車熟路,怎樣呼吸,怎樣用力都手把手教翠林,旁邊放的是用開水燙好的剪刀和消過毒的毛巾,隻等胎兒一出來,便用剪刀剪掉臍帶,用毛巾擦洗胎兒身上的羊水。

“翠靈用力啊,深吸一口氣再用力……”幾個小時後,翠靈仍舊疼的嗷嗷叫,穩婆也在旁邊一臉熱汗地給翠靈加油,還不時地伸手進去查探情況。

六個小時後,依然未看到胎兒的頭出來,穩婆走出産房,決定和在客廳跺來跺去又喜又急同樣汗水直流的阿康商量。

“胎兒胎位正常,可能是胎兒太大了,翠靈骨盤窄小,有點難産,阿康,我們得快點把翠靈送去鄉鎮衛生院,翠靈可能需要做手術。”穩婆用手帕抹了一臉汗,焦急地說着。

阿康也覺得送去衛生院保險一點,畢竟是頭胎比較難生,于是商量好後大家分頭行動,家人收拾衣物,阿康借來一輛闆車,衆人合力把翠靈擡上闆車,一起推着車把翠靈送去衛生院。

在一個小時的艱難行走中,穩婆,阿康和家人終于到達了衛生院,翠靈已無力呻吟,氣息漸弱,下身已流出一灘紅,醫生看到這種棘手的情況,立即建議阿康把産婦轉到縣城,因為衛生院醫療設備簡陋,應對不了這種兇險的病情,院長立即叫來司機開着衛生院僅有的交通工具——拖拉機匆匆往縣城方向駛去。

夜莺觀賞鳥(百靈鳥翠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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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衆人坐在車鬥上,拖拉機以最快的速度行駛在颠簸的馬路上,阿康把漸入昏迷的翠靈墊到自己的大腿上,哆嗦着嘴唇不停地叫喚着翠靈,顫着雙手撫摸翠靈被風吹得又白又冷的臉,心裡在不停地做祈禱,“希望老天保佑翠靈母子。”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拖拉機“突突”的聲音劃過夜空,而此時的翠靈已完全陷入昏迷。

一個半小時後,拖拉機終于抵達縣城醫院,一下車,阿康便大聲呼救,“醫生,快來救救我老婆孩子,醫生,快點來啊!”聲音大到整個醫院都能聽見,坐診醫生護士急忙沖過來幫忙。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翠靈被擡上手術床,在即将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阿康跪了下來,哭着對醫生說,“醫生求求你,一定要全力救她們母子。”

“我一定盡力。”醫生一邊掙脫被阿康死死拽住的手一邊轉身回答道。

阿康看着鬼門關一般的手術門關上,癱軟着坐在地上,睜着紅腫的眼睛,盯着手術門上方紅色的手術燈,任由眼淚流下,阿康不想擦,也無力氣擦,此刻的心如同掉進了無邊的黑洞,既害怕又恐慌,伸手想抓住一點支撐的東西,結果什麼也沒抓住。

手術室内醫生正全力搶救翠靈母子,醫生剖腹取出胎兒,胎兒已無生命體征,連接翠靈身上的心電監測儀上的心跳頻率線已成直線,醫生命令:心肺複蘇,除顫儀準備。

幾輪胸外按壓後又進行電除顫,一下又一下的電流攻擊着翠靈的心髒,可心跳線依然毫無起伏。

幾個忙得滿頭大汗的醫生,看着那條一直毫無變化的直線,無奈地搖頭歎氣。

主治醫生快速淨了手,走出手術室,向翠靈家人宣告這個令他們痛不欲生的死亡消息。

阿康聽到翠靈已離世的消息後,再也抑制不住悲傷,一邊放聲痛哭,一邊撲進手術室。

翠靈母親随後趕到,聽聞女兒已去世,便直直躺倒在地。

醫生七手八腳把翠靈母親搬到床上休息,片刻後,悠悠醒過來,反應過來後又立即呼天搶地,“翠靈呐,我可憐的女兒,你怎能抛下媽媽走了呢?”哭得肝腸寸斷,老淚縱橫,哭聲響徹夜空。

本是一樁喜事,結果卻變成一屍兩命的喪事,阿康悲傷過度,精神恍惚,幾天不見就像蒼老了十歲。

因天氣變熱,三天後,阿康不得不下葬翠靈和孩子。

翠靈便從此安眠在地下,結束了幸福且短暫的一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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