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塊表，更是歲月

那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事了，我和妻子兩地分居，難得見上一面。每次見面大抵都在周末，還得掐着時間搭乘長途公交車。那時，車次有限，一旦錯過便有可能要推遲整整一天。去掉路上往返耗費的時間，相聚時光便少之又少了。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不是分秒必争的人，頭腦中的時間概念也是分外清晰的。

那時候，沒有手機，因此，日常生活中手表顯得尤為重要。剛參加工作時，舍不得買下心儀的手表，随意選了一款戴在手腕上，卻時常鬧毛病，不是快就是慢，動辄就停擺。記得有一次，我在車站買好票，一看還有些時間，便出去辦了點事。回到車站，那趟車已經發出了。我看了看表，憤然地對車站管理員說，還沒到時間呢，車怎麼就走了？車站管理員說，我們一向不會提前，為顧客考慮，偶爾還會推後幾分鐘呢！我更氣了，分明就提前了！不信，你看時間。我将表伸到他面前。他一看，說，你的表整整慢了一刻鐘。

翌日，見到妻子一商量，決定去當時最高檔的商場奢侈一回。

在腕表櫃前，妻子看中了一對全自動全鋼帶日曆情侶表，兩塊表裝在一個精緻的綢緞面盒子裡，顔色一緻，樣式接近，一大一小，男表陽剛粗犷，女表細膩柔和。我二話沒說，掏出600元買下了這兩塊有質感、有寓意的手表。

自那日起，那塊陽剛粗犷的表便戴上了我的手腕，走得好好的，準确而有節律，誤點的事再也沒有發生。

日子在兩地奔波的幸福甜蜜中匆匆流過，兒子也順利來到了我們的二人世界。然而，路上的奔波也有不盡人意的時候。一次，妻子抱着孩子從我工作所在地乘公交車回家。下車時，因人太多，擁擠中她一腳踏空，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孩子被她緊緊抱在胸前，并未受一絲碰傷，隻是站起身走出幾步後，忽然發現手腕上的表沒了。她心中一驚，抱着孩子直奔下車的地方，見有人正拾起她掉下的表。她走攏去，求人歸還，旁邊圍了好多人幫着說好話，可那人就是不給。妻哭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車站管理員過來詢問，那人索要20元錢，妻搜遍口袋也未湊齊。後來，還是管理員幫着墊付才了事。妻感激萬分，第二天就把錢還上了。

妻說，那天好不順，發現表沒了，我急死了。那可是情侶表，是最貴重的信物啊！

一晃多年過去，我同妻子終于團聚。接下來都有了手機，習慣用手機看時間，手表似乎成了多餘。

日轉星移，轉眼兒子也大了。有一天，他看到了抽屜裡的那塊表，搖一搖，便走動起來。他高興地說，爸，這可是塊好表，你不戴，可就歸我了，現在年輕人特别流行戴手表，扮酷。

不久前的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逛了一回街。途中，看見原來的那家商場正在裝修。兒子說，這以後應該是整個城市最有規模、最有品位的了。我說，那可不，多年前，它就是這座城市的亮點呢！你戴的這塊表就是三十多年前老爸老媽一起在這兒買的，怎麼樣？還行吧。就當做傳家寶傳下去吧，不僅是塊表，更是歲月。

作 者：程應峰

主 播：木泠

制作人：郭甯可

出品方：中國紅十字報刊社

武漢市紅十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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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博愛》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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