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澱粉是拿來做什麼的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29 14:23:07

作者 | 劉如楠

2015年初,還在國外訪問交流的蔡韬接到了馬延和的電話:“未來所裡計劃做人工合成澱粉的項目,憑空制造。”

“憑空制造?這可能嗎?”他有點驚訝。

6年後,他們把不可能變成了現實。中國科學院天津工業生物技術研究所(以下簡稱中科院天津工業生物所)通過複雜代謝途徑的從頭設計與精準調控,在國際上首次實現電/氫能驅動二氧化碳從頭合成澱粉。

9月24日,這一研究成果于《科學》在線發表。

澱粉是拿來做什麼的(憑空制造澱粉什麼人)1

實驗人員在做澱粉遇碘顯色試驗。 倪思潔攝

從0到1 從無到有

澱粉作為一類重要的高分子碳水化合物,為人類生存提供了所需的熱量。1萬多年來,農業種植都是生産澱粉的唯一途徑。

可植物光合作用的能量效率低、生長周期長,為了應對糧食安全問題,科學家探索出了雜交育種、模塊育種、分子育種等辦法,還建立了人工光合系統。

“但這些都沒有脫離植物本身的固碳模式。就像是跑得再快,本質上還要依靠雙腳。能不能跳出這個模式,造一輛汽車呢?”中科院天津工業生物所所長、人工合成澱粉項目首席科學家馬延和說。

與此同時,我國的二氧化碳減排壓力巨大,而以二氧化碳為原料合成所需物質是擺在所有科學家面前的一道難題。

“利用二氧化碳合成澱粉”,一聽說這個項目,即便是領域内的知名專家也紛紛搖頭,“植物的光合作用已存在十幾億年,至今還未完全弄清楚系統機制,你們能從頭合成”?

大家的質疑不無道理,這是從沒有人做過的事,翻遍所有文獻庫,也找不到任何關于合成路徑、研究方法的線索。

2018年7月24日下午,中科院天津工業生物所副研究員、人工合成澱粉項目經理蔡韬在實驗室樓上的會議室裡,準備參加中科院重點項目階段評審會。

自立項以來,他和同事已試驗了兩年多,嘗試了無數次,但都以失敗告終,眼看着為期3年的項目就要完結,他們的壓力積攢到了最大值。

3點多鐘,蔡韬接到了實驗室技術員喬婧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中并排的3個試劑管,中間的碘溶液呈淡淡的藍紫色,與左右兩邊的無色和深藍色狀态對比明顯。

“兩邊的是對照組,中間的是最新一次的試驗結果,與碘溶液反應變藍。”喬婧說。

蔡韬立即打電話确認,得到肯定的回複後,仍不放心,一路小跑至實驗室,直到親眼見到試劑管,他才抑制不住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彙報時終于可以說‘制造路徑全線打通’。”

技術員孫紅兵記得,那天大家都很開心,蔡老師一改往日的嚴肅,臉上挂滿了笑容。

“相當于長征路上的遵義會議。”“那真是我見過最美的顔色。”蔡韬對《中國科學報》記者說。

至此,人工合成澱粉正式邁出了“從0到1”的一步,人類對于生命科學的認知邊界又拓寬了一點。

迷宮尋途 從有到優

成功的喜悅抹平了此前所有的遺憾,以至于他們在講述研究曆程時,會下意識地将前期困難一筆帶過。

可最初接到這一項目時,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能做出來。

自然反應中,澱粉合成與積累涉及約60步代謝反應和細胞器間運輸,在工業生産中,必須将其簡化,又必須保證所有反應的充分和精準。

因此,如何将農業中複雜的合成途徑簡化為工業生産所需的簡單合成途徑,是人工合成澱粉面臨的最大挑戰。

經過計算機算法挖掘和篩選,研究人員在起點二氧化碳和終點澱粉之間,最終鎖定了30條可能的路徑,每一條包含9~12步重要反應。

每一條可能的路徑都是一座“迷宮”。

他們就處在每座首尾相連、層層嵌套的迷宮入口。每一座迷宮中又有數個“關卡”,也就是生化反應,想要過關,必須尋找到相應的“鑰匙”,即能催化反應的特定的酶。

等到好不容易通關時,往往還是見不到澱粉。畢竟可能的路徑有30條,隻有走對了唯一的一條,才算成功。

“這些被看作‘鑰匙’的酶可能存在于自然界中,也可能并不存在,需要重新設計。最難的是,不同于‘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同一個酶能催化多個反應,但又會帶來‘副作用’。”蔡韬說。

6年中,有近一半的時間,他們都卡在這些不同的路徑裡,有時找不到高效催化反應的酶;有時酶會優先和前面的底物反應,而後面的底物無酶可用;有時隻能走通某一部分。

為了通過迷宮中的層層關卡,蔡韬等人與十幾個課題組合作。

“一個團隊力量有限,希望能找到細分領域裡最專業的人來合作。”他說。

那時的孫紅兵、喬婧都變得異常敏感,她們懷疑自己做的每一個步驟。

“可能是溶液加錯、劑量沒看準,是自己犯了低級錯誤”。

可每一次重複後,她們不得不面對的事實是,操作沒有錯誤,這條路行不通。

“與課題組同時進行多個課題不同,我們是項目制管理,6年中隻有這一個項目,所以無論遇到什麼都不會放棄。”蔡韬說,“最壞的結果就是失敗,科研中的失敗再正常不過,大不了從頭再來。”

一次,蔡韬外出交流,會上有位科學家提出“利用二氧化碳電/氫還原合成甲醇”。

“聽到這個思路的一瞬間,我打了個激靈,腦子像通了電一樣。我們是不是能以此為鑒,先将二氧化碳轉化成甲醇,再将甲醇合成澱粉?”他說。

後來,便有了那張碘溶液呈淡藍色的照片。

9月15日,《中國科學報》記者在中科院天津工業生物所看到,蔡韬手持一個15毫升的離心管,裡面裝有大半管的白色粉末,他介紹,“這是利用二氧化碳合成的第一管澱粉,與植物提取澱粉一模一樣。”

如果說2018年他們完成了“從無到有”,那麼從2018年至今,他們實現了“從有到優”。

走出迷宮 探尋未知

在人工合成澱粉的試驗中,蔡韬要找“最簡單的路徑”,在生活中,他也是如此。從家裡到研究所,通常他會選擇轉彎最少、紅綠燈最少的那一條路,慢慢地走。“這條路最直,行人也少,便于專心思考問題。”他說。

在孫紅兵看來,蔡老師太想做成了,他滿腦子都是項目,隻要讨論試驗,他的雙眼便會立刻亮起來,聲調也變得豐富。

“最讓我感動的是,為了讓我們專心試驗,他會鋪好所有的路,大到試驗設計、與其他合作者溝通試驗技術,小到買三角瓶、試劑管,6年來的每一天,他一刻都不願耽擱。”孫紅兵告訴《中國科學報》。

也正是如此,他們才能在相對短的時間内,完成對關鍵酶的定向改造,耦合從二氧化碳到甲醇的化學過程與從甲醇到澱粉的生物過程中反應條件的兼容,最終将合成效率提高130倍。

與植物自然生成相比,其碳轉化率提高了20~40倍。

實驗室的小會議室,見證着他們的每一次讨論與争執,也見證着71頁論文文稿的55次修改。

“蔡老師對文稿熟悉到什麼程度呢?前幾天我們需要查兩個單詞,單詞所在的頁數和位置,他脫口而出。”孫紅兵說。

有一次,蔡韬改累了躺在床上休息,收到中科院天津工業生物所研究員江會鋒發來的一個鍊接,标題中,他隐約瞥見了二氧化碳、澱粉的字眼,當即從床上彈起來,困意全無,心怦怦地跳,“不會有人已經做出來了吧”,他緊盯着手機加載條,直到看完摘要才長舒一口氣,“原來是不同的研究,虛驚一場”。

科學研究令人着迷和殘酷之處均在于此,當研究者身陷迷宮,在各個關卡奮力拼搏時,往往不知道領域内有多少位“競争者”,更無從得知彼此的進度。

他們隻能逼迫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因為開拓者的桂冠隻屬于最先到達的人。

2021年8月,《科學》審稿通過,且不需補做任何試驗。審稿專家認為,該工作“是一項裡程碑式突破,将在下一代生物制造和農業生産中帶來變革性影響”。

時隔6年,蔡韬等終于走出了迷宮的彎彎繞繞,來到了更廣闊的天地,他是世界上第一個走到這裡的人。

他很自豪,更重要的是,他想繼續往前走,去追求更大、更多的未知。

《中國科學報》 (2021-09-27 第2版 要聞 原标題為《人工合成澱粉:迷宮尋途20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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