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不絕的秋雨，連續地下着，像極了那年秋天。

走在斑駁的路上，蒙蒙的秋雨，柔柔落下，輕敷在臉上，涼涼潤潤的，心頭不知不覺間湧起一股幽幽懷念，和着淡淡離愁。

那時，我剛剛打工回來，母親知道我要去看她，在電話裡迫不及待地說，“大老妮子，你明天早些來，今天起風了，明天山上的松毛都已經落了，先前掉下的，都被大路灣的人撿去了，我們明一早也去撿些回來”。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床。母親住在山裡，去她家要走二三裡山路，天空還飄灑着細細的秋雨。不一會，雨水就打濕了我的眼睑，我的發梢。

母親有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陰雨天，疼痛就會襲遍全身。可在她看到我時，已完全忘記疼，慌忙給我拿毛巾，給我倒水，噓寒問暖的。我的鼻子忍不住一酸說：“娘，你的腿好點嗎？”

母親滿臉慈愛地看着我：“傻妮子，娘都許久沒有看到你了，娘的腿就算再疼，看到你就會不疼了。”

聽着母親的話，我的淚水在眼框打轉。我努力不讓眼淚流出，悄悄轉過身去，而我此時的心裡，早已心潮泛濫了。

涼涼的秋風肆意吹着，雨絲随着風兒在山間起舞。上山後，母親用力把松毛從山上往山下趕，我挑起竹箢子，把濕濕的松毛往母親家裡挑。雨絲打濕了母親頭上的舊草帽，也打濕了她身上的舊衣衫！眼瞅着到了中午，母親執意要我先回家去，她要把最後一擔柴挑下山。我拗不過母親，隻好看着她瘦小的身姿慢慢消失在密林深處。

一上午山上的柴已經撿了一大半。午飯後，我和父親都勸母親不要再去撿柴了，身體要緊，何況還下着雨。“就女兒下午陪你說說話。”母親不肯，執意要去。我要陪她一起，她卻堅持說我昨夜沒睡好，執意要我休息一會。母親是細心的，她看到昨夜加了半夜班的我，一上午的山上勞動，早已讓我倦意滿臉，上眼皮耷拉着下眼皮。母親剛走不一會，我就在母親的床上睡着了。

隐隐約約間電話響起，老公打來說女兒哭鬧着要媽媽。揉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下時間，天已經不早了。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回來。我邊穿衣服邊往山上跑，細雨中的父母，依然在陡陡的山坡上忙碌着，母親身上披的塑料薄膜被一陣陣秋風吹起，雨絲無情地打在母親身上，上午那件被雨淋濕了的衣服幹了又濕。我不知道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一種隐隐的痛在心間翻騰。

又幫母親挑了幾趟柴禾，母親無意間聽說老公打來電話的事，當時就催我感緊回去，别讓女兒哭壞了嗓子。一臉的着急慌張，比我猶甚。

回城的路下，秋雨依舊下得正酣。我知道母親對我的不舍和依戀，我更知道母親對我的體貼和憐愛，而我卻眼看着她拖着老寒腿，在秋雨肆虐的山中忙碌。

更讓我後悔終生的是，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秋雨綿延不斷秋天，卻是我陪伴母親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秋天。第二年剛開春，母親就毫無征兆地，匆忙離開了我們。

秋風起，秋葉飛，秋雨涼。又是秋雨連綿的日子，點點秋雨打在臉上，心中滿是母親的模樣，我和母親秋雨中撿柴的情景，曆曆在目。我對母親的思念，也如秋雨一樣細膩綿長。

惟願秋雨遠離天堂。母親，願您安好！

（編輯 劉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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