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聖元年(公元1094年)六月,時為元佑黨領袖的蘇東坡被新黨打壓,禦史趙挺之、來之邵等人彈劾蘇東坡所作之诰詞 “譏斥先朝”“讪謗先帝”,蘇東坡遂落職黜官知英州(今廣東英德),途至當塗(今安徽當塗),诏改落承議郎,責受建昌軍司馬,惠州安置。
于是蘇東坡踏上了嶺南之旅。八月,還在路上的蘇東坡再次被貶為“甯遠軍節度副使”,仍置惠州安置。蘇東坡以這一官職在惠州兩年八個月。那麼,甯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職位呢?
甯遠軍節度副使碑 攝影@這和那
甯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甯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這聽起來是一個個很長的官名。其實,它可以看做三部分來理解:“甯遠軍”、“節度副使”以及“惠州安置”。
先說甯遠軍。
根據《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2005)甯遠軍條:“唐、五代方鎮名,唐乾甯四年升榮管經略使置,治容州。北宋初廢。”可知,唐乾甯時期,甯遠軍作為一個行政區劃,由當時的榮管經略使升置而成,治所在廣西容州。
到了蘇東坡生活的北宋朝廷,中央實行兩府三司制,地方設路、州、縣三級,其中,州又有府、州、軍、監之分,重于州者為府,輕于州者為軍。在《中國曆代官制》(1993)所列《宋代路設置簡表》中,廣南西路建制下具州級的有甯遠軍、清遠軍和建武軍,可見甯遠軍在宋代也是一個行政區劃,雖然其轄地範圍今已無所考,但絕非人們印象中的軍隊名稱。
其次說說節度副使。
節度使這個官職由來已久,宋以前掌管一方軍、政、财權,類比諸侯。宋趙匡胤白手起家,忌憚地方勢力,遂收回地方的大部分權力,通過一系列舉措逐步削弱了節度使的力量,到蘇東坡時期,節度使已是一個沒有實權的正三品榮譽頭銜。蘇東坡所任是節度副使,正八品,還被中央明令不得簽署公事,更沒有任何權力可言。
最後介紹一下“安置”這個詞的意思。
宋朝有安置法,這裡的“安置”不是指安家置業,而是一種對高位官員的懲罰手段,懲罰對象不會被逐出官場,而是給一個偏遠地區的虛職,是一種變相的流放。蘇東坡被貶惠州之前,一度位居朝廷高位,新黨想打壓他,必須按照安置法來,此處的“惠州安置”便是将蘇東坡安置到惠州,遠離朝廷不得幹涉政事之意。
綜上,可以看見,蘇東坡此番貶官真的很慘,慘到他曾一度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回歸朝廷——事實上,後來沒再回到朝廷。于是他在惠州置了家業,愛妾王朝雲也來了,兩人一門心思要在這兒生活下去。
惠州西湖孤山上王朝雲墓 攝影@這和那
雖是虛職,卻做實事從北宋紹聖元年到紹聖三年,蘇東坡寓惠期間寫下了幾百篇詩詞歌賦,其中不乏“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甜蜜,也不乏“一更山吐月,玉塔卧微瀾”的閑适。看似無風無雨鋤作田的蘇東坡,實則心懷百姓,利用自己的名氣與聲望,為惠州當地做了不少實事。
蘇東坡年少成名,天下誰人不識君。剛到惠州時,“父老相攜迎此公”。可見,惠州人并沒有勢利,而是以他們的熱情地迎接一代文豪,安撫了蘇東坡在仕途上的寂寥之心。而蘇東坡也沒有辜負父老的熱情,懷着盛名而來的蘇東坡,也在努力創造條件,為惠州和惠州百姓謀了不少便利。
雖是貶官,擔任的是一個“甯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的虛職,在惠州當地備受官場與百姓的禮待,所以他能夠利用自己的威望、見解,通過建議、倡議、募捐等方式,把對民生的關懷落實為一樁樁具體的工程。
譬如豐湖。惠州豐湖之美,幾度讓蘇東坡将其錯喚為西湖,後索性豐湖變西湖。而為了溝通兩岸交通,浚疏水利,蘇東坡在這裡組織修建了堤壩(後人稱為“蘇堤”,與杭州西湖蘇堤同名),修複了西新橋,為惠州西湖平添了幾分顔色。
再比如推廣插秧之法,普及插秧船的使用;改善稅項,減輕百姓負擔……
甯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這一個頗為拗口的頭銜,是蘇東坡的惠州故事的緣起。但對于蘇東坡這樣的心懷天下之人,官職高低,想來已無所礙,後人更不會以此去衡量蘇東坡對惠州的貢獻。
蘇東坡紀念像 攝影@這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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