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黃梅戲《薛郎歸》 網絡圖
安慶市黃梅戲藝術劇院帶來的小劇場黃梅戲《薛郎歸》,是升格為中國(上海)小劇場戲曲展演的上海第五屆小劇場戲曲節的壓台戲之一。
《薛郎歸》脫胎于傳統京劇《紅鬃烈馬》,由女作家屈瞾潔編劇,是繼《玉天仙》之後,安慶黃梅劇院推出的第二部小劇場黃梅戲。這又是一出為封建時代婦女鳴不平的“舊中有新,新中有根”的好戲,再度嘗試用現代眼光把王寶钏苦守寒窯18年的傳統故事說給現代人聽。總策劃餘青峰稱,《薛郎歸》是一出“貧困戲曲”,以‘小制作、大情懷、正能量’為出發點,嘗試走一條黃梅戲走向現代的新路。
這種嘗試無疑是值得肯定的。“貧困戲劇”是上世紀60年代波蘭導演格洛托夫斯基創造的。1959年,他就任奧波爾的“十三排劇院”的經理和導演。在不少西方國家裡,13是一個犯忌的數字,但格氏卻以為劇院命名。可見其反常規态度之堅決。“十三排劇院”隻有84.5平方米的演出廳,三、四十個座位。格氏認為,戲劇的要素唯演員與觀衆,其他都是可有可無的。他創立的新戲劇,名曰“貧困戲劇”,也稱“質樸戲劇”,表現了一種狀似“簡單”的複雜性。他的著作《邁向質樸戲劇》成為不少歐美國家的戲劇教科書。
《薛郎歸》貌似“貧困戲曲”。但是,内涵并不貧困。舞台是簡單的,然而表演卻是精美的;形象是質樸的,内涵卻是深遽豐厚的;經過“精雕細琢”,做到了演唱“淺而能深,近而能遠”。《薛郎歸》一共五個演員,加一位鼓師,整個舞台還原了古戲曲的場面,六面白紙做的高低錯落的牆(寓意人生乃是紙一張),是台上主要布景,著名黃梅戲表演藝術家黃新德再次放下身段,充當檢場人,穿一領灰色長衫,手持一把折扇,不時插科打诨,唱念點穴。薛平貴歸來時,玳瓒公主手捧“鳳冠霞帔”上場,隻是一張寫了四個字的紙,檢場人打開折扇,上書“沒錢做道具”,點明了質樸戲劇的特征。“貧困戲曲”與小劇場戲曲在突出演員的表演上,有某種共通之處。觀衆不到百人,演員與觀衆面對面、心對心的交流,唱腔、表情、眼神、身段、水袖、台步都要更講究、更精緻才行。
《薛郎歸》的呈現簡約而精益求精。鄭玉蘭飾演王寶钏,夏圓圓演丫鬟,主仆二人,都是國家一級演員。“枯守”一折大段演唱,鄭玉蘭把對薛平貴的思念、等待的心聲外化,邊唱邊舞,唱得聲情并茂。最後一場王寶钏拿起父親給她的一把金剪刀,唱了一段 “十八剪”,剪去了十八年的一切:“第一剪,剪掉這天真爛漫;第二剪,剪掉這飄彩翩翩;第三剪,剪掉這女兒夢幻;第四剪,剪掉這情思綿綿;第五剪,剪掉這苦苦思念;第六剪,剪掉這癡心一片……十八剪,十八剪啊,剪掉了,青燈孤盞,夜夜無眠,肝腸寸斷,度日如年。” 字字句句,如泣如訴,悲怨交加,催人淚下,長達80句的黃梅戲唱腔,也讓觀衆獲得極大的審美滿足。全劇在檢場人百感交集的吟誦中結束:“王寶钏嫁給薛郎十八天,薛郎離開;王寶钏苦守寒窯十八年,薛郎歸來。大登殿後十八天,王寶钏郁郁而終……”引發了人們的深思。
戲的結尾突破了觀衆熟悉的大團圓的常規。紙糊的六個牆面被扯裂,碎紙片紛飛,似一場花葬。王寶钏夢醒之時,卻是夢碎之時。《薛郎歸》的外殼是傳統的,但思想卻是現代的。編劇用當代女性的視角重新審視傳統的王寶钏與薛平貴的故事,把現代的思想觀念融入到古代故事中去,做到了“守正創新”,“舊不泥古,新不離本”。
安慶市黃梅戲藝術劇院連續兩年選擇走小劇場之路,是一次“明智的轉型”。《薛郎歸》還有一個好處,即不完全等同于上世紀80年代的質樸戲劇。它的舞台是有精巧構思的,白紙糊的牆面,背後有不少人物剪影的戲,相當出彩。台上的人物、服飾化妝還是講究的,主演個個靓麗,唱做念舞一絲不苟,鼓樂絲竹簡潔精準。但是,它又的确是一出低成本的小劇場戲劇,整個演出團隊隻有10人,所有的服裝道具僅裝6箱,每人拎個箱子,就可以出去巡演。餘青峰等有識見的藝術家做“貧困戲曲”,目的是為了讓戲曲不再貧困,在表達戲曲本身藝術性與赢得觀衆歡迎之間尋找到了結合點。它不僅豐富了劇目儲備,且為青年演員提供了鍛煉和施展才華的平台。《玉天仙》和《薛郎歸》都在韓國國際小劇場戲劇節獲得最佳大獎,并巡演了數十場,好評如潮。我們高興地看到:活得下、演得了、站得久、走得出,傳得遠,這是戲曲的一條新的生存發展之道。(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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