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閱讀古今文學作品時,常看到在親屬稱謂前加一“令”字,先來看幾個例子:
黃和光一邊走一邊笑道:“放心,我無有不盡力。不過,令姊能不能遵守你這約束,我可擔保不下……”(茅盾《霜葉紅似二月花》)
他(宋少榮)轉臉問恂如:“令親錢俊人便是個新派的班頭……”(同上)
“那是俊人去世的上一年罷,他來縣裡探望令祖老太太……”(同上)
朱行健猛然以手擊桌,歎口氣道:“恂如……這是什麼緣故?令表叔這句話,非是身經甘苦的人說不上半個字。”(同上)
現在我坐在一家親戚的書齋裡……我問道,“兩位令郎都進了工業學校,那裡的功課還不差麼?”(葉聖陶《隔膜》)
(商會長)伛過身體來說道:“……鎮上的蔔局長不知在哪裡見過令愛來,極為中意……”(茅盾《林家鋪子》)
這幾個例子中的“令姊”“令親”“令祖老太太”“令表叔”“令郎”“令愛”,人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但細究一下,這裡的“令”怎麼講?就不是人人能說得上來了。
原來“令”在古漢語裡有好幾個意思,其中之一是“善,美好”(王力《古漢語常用字字典》),後引申用在敬詞裡。《現代漢語詞典》解釋說,“令”“用于對方的親屬或有關系的人”。蔡希芹的《中國稱謂詞典》收入不少帶“令”的詞條,茲選錄并整理如下:
稱對方祖父:令祖
稱對方祖母:令祖老太太
稱對方父親:令尊
稱對方母親:令堂
稱對方哥哥:令兄
稱對方嫂子:令嫂
稱對方弟弟:令弟
稱對方弟媳婦:令弟媳
稱對方姐姐:令姊
稱對方姐夫:令姊丈
稱對方妹妹:令妹
稱對方妻子:令夫人
稱對方兒子:令郎、令子、令公子
稱對方女兒:令愛
稱對方親戚:令親
稱對方叔叔:令叔
稱對方侄子:令侄
稱對方外甥:令甥
稱對方嶽父:令嶽
稱對方女婿:令婿
稱對方老師:令業師
稱對方徒弟(學生):令徒
[古人把老師(師父)、學生(徒弟)視如親屬。]
中國古典文學作品裡,這樣的稱謂使用得很普遍,還沿襲到了現代,特别是在上世紀50年代以前的文學作品中很常見。
在現代漢語裡,使用這種由“令”和親屬稱謂構成的詞,應注意如下幾點:
1、用于跟對方當面說話,或者給對方寫信的時候。可以說,這裡隐含“您的”的意思。這樣的稱謂不能用在一般的叙述裡,比如提到“他祖父”或者自己的祖父時,就不能說“令祖”。
2、“令”是古漢語,跟在其後的也應該是帶有書面語色彩的親屬稱謂,而不能是口語中的親屬稱謂,這樣在語體上才顯得協調。故而不能說“令女”,隻能說“令愛”。
3、舊時用“令 親屬稱謂”的敬語,多見于有一定文化修養或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之間的交流。本文開頭引用的幾個例子,或是“缙紳”、店鋪老闆之間,或是受過教育的人之間的談話,總之都是有點身份的人,所以文绉绉的,才在提到對方的親屬時,用這樣的敬詞。
4、一般用于社交場合,家人之間不會這樣使用。
當然,這樣的稱謂現在用得不普遍,但是把握以上幾點,也就不大會用錯了。(魯健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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