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榛子
王忠範
東北大大小小的山上,大多都有榛樹,其球形堅果叫榛子。我是在大興安嶺下四角六村插隊時認識榛樹的。這種落葉灌木的樹連片生長,密密層層。
進村不久,不管到誰家串門,主人都會端出榛子招待我們。這榛子有個鼓鼓脹脹很光滑的小硬殼,嗑開後,裡面圓圓胖胖的果仁就掉了出來,香甜脆生,野味十足。宋家老伯談起榛樹便是很神秘的樣子,他摘掉趙本山舞台上戴的那種帽子,說榛樹的花總在深夜盛開,而且芳香濃烈,但一開即謝,結成果實,這說明榛樹是不讓人看見它的花。當時我就想白天累得腰酸腿疼,誰還有閑心三更半夜爬上山去看榛樹花呀?不過這榛樹花卻也奇妙,果實還好吃,真的挺吸引人的。宋家老伯跟我們說,采榛子時最熱鬧,像過節,一派山情野趣,到時候我帶你們上山去。
我們盼望的采榛子季節來到了。每人背一條長筒口袋,把系在身上的圍裙在胸前绾成一個兜,就跟着宋家老伯上山了。走進榛樹林子,一隻手撥開枝葉,另一隻手摘下榛子往圍裙兜裡放,兜滿了就往口袋裡裝。這榛子都裹在一層厚厚的皮葉裡,或對生連串,或群生墜成嘟噜,或單生獨挂。單生的皮葉硬,葉背上長滿針毛,有些紮手,但人們還想多采,因為這類榛子個頭大、硬殼薄、瓤圓粒飽。停下來稍作歇息時,扒開葉皮,榛子的硬殼就露了出來,頂頭紅芋芋的,周身圓鼓鼓的白生生的,着實惹人喜歡。我們嗑開硬殼吃生榛子瓤,頓覺水靈、柔滑、甜潤,新鮮得讓人直咂巴嘴。
采榛子的這些天發生好些事情。平時就挺霸道的劉婆子上山就占地盤,她在一片榛樹林四周挂上幾條布繩,不準别人來采。沒想到那天她被蛇咬了,大家夥一邊數落她一邊輪流把她背下山。采榛子走“麻達山”(迷山)的情況時有發生。年紀較輕的小田跑單幫去了,好長時間沒了蹤影,可能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宋家老伯說,進了深山一旦碰上黑瞎子,一巴掌下來就是不把腦袋拍碎了,也會被抓去半拉臉。我們頓時害怕了,腦門子直冒汗。宋家老伯帶領大家滿山喊,遍野找,直到下半晌才在青石溝發現了扛着一口袋榛子的小田,他跟我們做個鬼臉,還說青石砬子上的榛子那才密實呢。大家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緊緊的。
采回來的榛子要晾曬幾天,然後剝葉去皮,那光溜溜的胖乎乎的榛子放在一起像成堆的珠子一樣好看。這榛子可生吃,也可炒熟了吃,還可拌糖當菜吃。凡有客人來,山裡人家都用榛子款待,确是山珍美食。我們知青每每春節回城探親,總要多帶些榛子,送給親戚朋友。
現在城裡有好多專賣榛子的商店,品種多樣。美國和俄羅斯的榛子盡管個頭很大,但我還是喜歡北方山上野生的榛子,成實飽滿,好吃,有味。
作者:王忠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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