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是戰國末年(公元前“239”年前後)秦國丞相呂不韋組織屬下門客們集體編撰的雜家著作,又名《呂覽》。此書共分為十二紀、八覽、六論,共十二卷,一百十六篇,二十餘萬字。在公元前239寫成,當時正是秦國統一六國前夜。
《呂氏春秋》共分為十二紀、八覽、六論,共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二十餘萬字。内容駁雜,有儒、道、 墨、法、兵、農、縱橫、陰陽家等各家思想,所以《漢書·藝文志》等将其列入雜家。在内容上雖然雜,但在組織上并非沒有系統,編著上并非沒有理論,内容上也 并非沒有體系。正如該書《用衆》篇所說:“天下無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衆白也。”《呂氏春秋》的編著目的顯然也是為了集各家之精華,成一家之思 想,那就是以道家思想為主幹,融合各家學說。據呂不韋說,此書對各家思想的去取完全是從客觀出發,對各家都抱公正的态度,并一視同仁的。因為“私視使目 盲,私聽使耳聾,私慮使心狂。三者皆私沒精,則智無由公。智不公,則福日衰,災日隆。”(《呂氏春秋·序意》)
《呂氏春秋》的十二紀是全書的大旨所在,是全書的重要部分,分為《春紀》、《夏紀》、《秋紀》、 《冬紀》。每集都是5篇,共60篇。本書是在“法天地”的基礎上來編輯的,而十二紀是象征“大圜”的天,所以,這一部分便使用十二月令來作為組合材料的線 索。《春紀》主要讨論養生之道,《夏紀》論述教學道理及音樂理論,《秋紀》主要讨論軍事問題,《冬紀》主要讨論人的品質問題。八覽,現在63篇,顯然脫去 一篇。内容從開天辟地說起,一直說到做人務本之道、治國之道以及如何認識、分辨事物、如何用民、為君等。六論,共36篇,雜論各家學說。
《呂氏春秋》保存着先秦各家各派的不同學說,還記載了不少古史舊聞、古人遺語、古籍佚文及一些古代科學知識,其中不少内容是其他書中所沒有的。
在過去,《呂氏春秋》深得人們的好評。司馬遷稱它“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在《報任安書》中,甚至把它與《周易》、《春秋》、《國語》、《離騷》等相提并論。東漢高誘在給它作注時說它“大出諸子之右”。
孟春紀第一
孟春
原文:
一曰:孟春之月,日在營室,昏參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太U,其神句芒,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太猖,其數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戶,祭先脾。東風解 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獺祭魚,候雁北。天子居青陽左個,乘鸾鳳,駕蒼龍,載青旗,衣青衣,服青玉,食麥與羊,其器疏以達。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 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齋。立春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春於東郊;還,乃賞公卿、諸侯、大夫於朝。命相布德 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慶賜遂行,無有不當。乃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離不忒,無失經紀。以初為常。是月也,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 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子,措之參于保介之禦間,率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籍田。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大夫九推。反,執爵于太寝,三 公、九卿、諸侯、大夫皆禦,命曰“勞酒。”是月也,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繁動。王布農事,命田舍東郊,皆修封疆,審端徑術。善相丘陵阪險原 U,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以躬親之。田事既饬,先定準直,農乃不惑。是月也,命樂正入學習舞。乃修祭典,命祀山林川澤,犧牲無用牝,禁止伐木; 無覆巢,無殺害蟲、胎夭、飛鳥,無麛無卵;無聚大衆,無置城郭,掩骼霾髊。是月也,不可以稱兵,稱兵必有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以從我始。無變天之道,無絕 地之理,無亂人之紀。孟春行夏令,則風雨不時,草木早槁,國乃有恐;行秋令,則民大疫,疾風暴雨數至,藜莠蓬蒿并興;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霜雪大摯,首種 不入。
譯文:
孟春正月,太陽的位置在營室宿。初昏時刻,參宿出現在南方中天。拂曉時刻,尾宿出現在南方中天。孟春在 天于中屬甲乙,它的主宰之帝是太皞,佐帝之神是句芒,它的應時的動物是龍魚之類的鱗族,聲音是中和的角音,音律與太簇相應。這月的數字是八,味道是酸味, 氣味是膻氣,要舉行的祭祀是戶祭,祭祀時,祭品以脾髒為尊。春風吹融了冰雪,蟄伏的動物開始蘇醒活動。魚兒從深水向上遊到冰層下,水獺捕到魚,把它擺在岸 邊。候鳥火雁從南往北飛行。天子居住在東向明堂的左側室,乘坐飾有用青鳳命名的響鈴的車子,車前駕着青色的馬,車上插着繪有龍紋的青色的旗幟,天子穿着青 色的衣服,佩戴着青色的飾玉,吃的食物是麥子和羊,使用的器物紋理空疏而通達。
這個月有立春的節氣。在立春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說:“某日立春,大德在子木。”天子于是齋戒,準備 迎春。立春那天,天子親自率領三公、九卿、諸侯、大夫到東晉去迎接春的降臨。迎春禮畢歸來,就在朝中賞賜卿,諸侯、大夫,并命令相國宣布教化,發布禁令, 實行褒獎,瞻濟不足,以直施及所有百姓。褒獎賞賜之事,要通達施行,不要有不當之處。于是命令太史遵奉六典八法,主管推算醜月星辰運行的工作。太陽所在的 位置、月亮所經過的地方,從及日月星辰運行的度數和軌迹,要計算得沒有一點差錯和失誤,制定曆法仍以冬至點在牽牛初度為準則。
這個月,天子在吉日向上帝祈求五谷豐登,并選擇好的時辰,親自用車裝載着耒耜,放在參乘——車右和禦者 中間,率領三公、九卿、諸侯、大夫,到帝籍田親自耕作。推耒耜人土,天子推三下,三公推五下,卿、諸侯.大夫推九下。禮畢返回,天子在祖廟舉行宴飲,慰勞 群臣,三公、九卿、譜侯。大夫都去侍酒。這次宴飲命名叫“勞酒”。
這個月,上天之氣下降,地中之氣上升,天地之氣混同一體,草木普遍萌發。國君宣布農功之事,命令農官住 在東郊,監督農民整治耕地的疆界,審視并端正田間的小路;很好地考察丘陵、山地、平原,窪地等各種地形,什麼土地适宜種什麼備物,什麼谷物應在什麼地方種 植,要用這些教誨引導農民,而且務必親自去做。農功之事布置完畢,先确定田地的界限。路徑的寬窄,農民才沒有疑惑。
這個月,命令樂官進入太學教國子練習舞蹈。同時修訂祭祀的典則,命令祭祀山林河流不用母牲做祭品。禁止砍伐樹樹,不許搗翻鳥巢,不許殺害幼小的禽獸,不許捕捉小獸和掏取鳥卵,不得聚集民衆,不得建立城郭,要掩埋枯骨屍骸。
這個月,不可以舉兵征伐,舉兵必定遭遇天災。在不能興兵征伐的時節。兵戎之事不可以從我開始。發布政令不要違背自然的規律,不要無視土地的條件,不要擾亂禮儀的綱紀。
孟春正月如果發布應在夏天發布的政令,那麼,風雨就不能正常來去,草木就會過早地幹枯,人民就會感到惶 恐。如果發布布在秋天發布的政策,那麼,百姓就會遭受痘痘,狂風暴雨就會多次襲來,野草就會蓬生。如果發布應在冬天發布的政令,那麼,大水就會毀害生物, 霜雪就會嚴重地傷害莊稼,麥子就不能生成收獲。
本生
原文:
二曰:始生之者,天也;養成之者,人也。能養天之所生而勿妄之謂天子。天子之動也,以全天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 而反以害生,則失所為立之矣。譬之若修兵者,以備寇也。今修兵而反以自攻,則亦失所為修之矣。夫水之性清,土者損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壽,物者損之,故不 得壽。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養也。今世之人,或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輕重也。不知輕重,則重者為輕,輕者為重矣。若此,則每動無不敗。以此為君, 悖;以此為臣,亂;以此為子,狂。三者國有一焉,無幸必亡。今有聲於此,耳聽之必聽已,聽之則使人聾,必弗聽。有色於此,目視之必慊已,視之則使人盲,必 弗視。有味於此,口食之必慊已,食之則使人瘖,必弗食。是故聖人之於聲色滋味也,利於性則取之,害於性則舍之,此全性之道也。世之貴富者,其於聲色滋味 也,多惑者。日夜求,幸而得之則遁焉。遁焉,性惡得不傷?萬人操弓,共射其一招,招無不中。萬物章章,以害一生,生無不傷;以便一生,生無不長。故聖人之 制萬物也,以全其天也。天全,則神和矣,目明矣,耳聰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節皆通利矣。若此人者,不言而信,不謀而當,不慮而得;精通乎天地,神 覆蓋宇宙;其於物無不受也,無不裹也,若天地然;上為天子而不驕,下為匹夫而不惛。此之謂全德之人。貴富而不知道,适足以為患,不如貧賤。貧賤之緻物也 難,雖欲過之,奚由?出則以車,入則以辇,務以自佚,命之曰“招蹶之機”。肥肉厚酒,務以自強,命之曰“爛腸之食”。靡曼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命之 曰“伐性之斧”。三患者,貴富之所緻也。故古之人有不肯貴富者矣,由重生故也;非誇以名也,為其實也。則此論之不可不察也。
譯文:
最初創造出生命的是天,養育生命并使它成長的是人。能夠保養上天創造的生命而不摧殘它,這樣的人稱作天 子。天子一舉一動都是把保全生命作為要務的。這是職官設立的來由。設立職官,正是用以保全生命啊。如今世上糊塗的君主,大量設立官職卻反而因此妨害生命, 這就失去了設立職官的本質意義了。比如訓練軍隊,是用以防備敵寇的。可是如今訓練軍隊卻反而用以攻殺自己,那就失去了訓練軍隊的本來意義了。
水本來是清澈的,泥土使它渾濁,所以水無法保持清澈。人本來是可以長壽的,外物使他迷亂,所以人無法達 到長壽。外物本來是供養生命的,不該損耗生命去追求它。可是如今世上糊塗的人多損耗生命去追求外物,這樣做是不知輕重。不知輕重,就會把重的當作輕的,把 輕的當作重的了。像這樣,無論做什麼,沒有不失敗的。持這種态度做君主,就會惑亂胡塗,做臣子,就會敗亂綱紀,做兒子,就會狂放無劄。這三種情況,國家隻 要有其中一種,就無可幸免,必定滅亡。
假如有這樣一種聲音,耳朵聽到它一定感到惬意,但聽了就會使耳聾,人們一定不會去聽。假如有這樣一種顔 色,眼睛看到它肯定感到惬意,但看了就會使人眼瞎,人們一定不會看。假如有這樣一種食物,嘴巴吃到它肯定感到惬意,但吃了就會使人聲啞,人們一定不會擊 吃。因此,聖人對于聲音、顔色、滋味的态度是,有利于生命的就取用,有害幹生命的就舍棄,這是保全生命的方法。世上富貴的人對于聲色滋味的态度大多是糊塗 的。他們日日夜夜地追求這些東西,幸運地得到了,就放縱自己不能自禁。放縱自己不能自禁。生命怎麼能不受傷害。
一萬人拿着弓箭,共同射向一個目标,這個目标役有不被射中的。萬物繁盛茂美,如果用以傷害一個生命,那 麼這個生命沒有不被傷害的;如果用以養育一個生命,那麼這個生命沒有不長壽的。所以聖人制約萬物,是用以保全自己生命的。生命全然無損,精神就和諧了,眼 睛就明亮了,耳朵就靈敏了,嗅覺就敏銳了,口齒就伶俐了,全身的筋骨就通暢舒展了。像這樣的人,不用說話就有信義,不用謀劃就會得當,不用思考就有所得。 他們的精神通達天地,覆蓋宇宙。對于外物,他們無不承受,無不包容,就象天地一樣。他們上做天子而不驕傲,下做百姓而不憂悶。象這樣的人,稱得上是德行完 全的人。
富貴而不懂得養生之道,正足以成為禍患,與其這樣,還不如貧賤。貧賤的人獲得東西更難,即使想要過度地 沉浸于物質享受之中,又從哪兒去弄到呢?出門乘車,進門坐辇,務求安逸舒适,這種車辇應叫敢“招緻腳病的器械”。吃肥肉,喝醇酒,極力勉強自己吃喝,這種 酒肉應該叫做“腐爛腸胃的食物”。迷戀女色,陶醉于靡靡之音,極盡奔樂,這種美色、音樂應該叫做“砍伐生命的利斧”。這三種禍患都是富貴所招緻的。所以古 代就有不肯富貴的人了,這是由于重視生命的緣故,并不是用輕視富貴釣取虛名來誇耀自己,而是為保壘生命。既然這樣,那麼以上這些道理是不可不明察的。
重己
原文:
三曰:倕,至巧也。人不愛倕之指,而愛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愛昆山之玉、江漢之珠,而愛己之一蒼璧小玑,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 論其貴賤,爵為天子,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論其安危,一旦失之,終身不複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有慎之而反害之者,不達乎 性命之情也。不達乎性命之情,慎之何益?是師者之愛子也,不免乎枕之以糠;是聾者之養嬰兒也,方雷而窺之于堂。有殊弗知慎者?夫弗知慎者,是死生存亡可不 可未始有别也。未始有别者,其所謂是未嘗是,其所謂非未嘗非。是其所謂非,非其所謂是,此之謂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禍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 國,必殘必亡。夫死殃殘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壽長至常亦然。故有道者不察所召,而察其召之者,則其至不可禁矣。此論不可不熟。使烏獲疾引牛尾,尾絕力 勯,而牛不可行,逆也。使五尺豎子引棬豎,而牛恣所以之,順也。世之人主貴人,無賢不肖,莫不欲長生久視,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凡生之長也,順之也;詩 生不順者,欲也。故聖人必先适欲。室大則多陰,台高則多陽;多陰則蹶,多陽則痿。此陰陽不适之患也。是故先王不處大室,不為高台,味不衆珍,衣不燀熱。糟 熱則理塞,理塞則氣不達;味衆珍則胃充,胃充則中大鞔,中大鞔而氣不達。以此長生可得乎?昔先聖王之為苑囿園池也,足以觀望勞形而已矣;其為宮室台榭也, 足以辟燥濕而已矣;其為輿馬衣裘也,足以逸身暖骸而已矣;其為飲食入醴也,足以适味充虛而已矣;其為聲色音樂也,足以安性自娛而已矣。五者,聖王之所以養 性也,非好儉而惡費也,節乎性也。
譯文:
他是最巧的人,但是人們不愛惜他的手指,卻愛惜自己的手指,這是由于它屬于自己所有而有利于自己的緣 故。人們不愛惜昆山的美玉,江漢的明珠,卻愛惜自己的一堤含石的次等玉石,一顆不圓的小珠,這是由于它屬于自己所有而有利于自己的緣故。如今我的生命屬于 我所有,而給我帶來的利益也是極大的。以它的貴賤而論,即使貴為夫子,也不足以同它相比,以它的輕重而論,即使富有天下,也不能同它交換;以它的安危而 論,一旦失掉它,終身不可再得到。正是由于這三個方面的原因,有道之人對生命特别小心謹慎。
有人雖然對生命小心翼翼,然而實際上卻在損害它,這是由于不通曉生命的天性的緣故。不通曉生命的天性, 即使對生命小心翼翼,又有什麼益處?這正如盲人愛兒子,竟免不了把他枕卧在谷糠裡,聾子養育嬰兒,正當響雷的時候卻抱着他在堂上向外張望。這種情況同不知 小心謹慎的人相比,其實際效果又有什麼不同?
對生命不知小心愛惜的人,他們對死生,存亡、可與不可從來沒有分辨清過。那些分辨不清死生、存亡、可與 不可的人,他們認為正确的從來不是正确的,他們認為錯誤的從來不是錯誤的。他們把錯誤的東西當作是正确的,把正确的東西當作是錯誤的,這種情況叫作“大 惑”。象這種人,正是天降禍的對象。持這種态度修身,必定死亡,必定遭禍’持這種态度治理國家,國家必定殘破,必定滅亡。死亡、災禍、殘破、滅亡,這些東 西都不是自己找上來的,而是惑亂所招緻的。長壽的得來也常是這樣。所以,有道之人不去考察招緻的結果,而考察招緻它們的原因,那麼,結果的實現就是不可制 止的了。這個道理不可不深知。
假使叫古代的大力士烏獲用力拽牛尾,即使把力氣用盡,把牛尾拽斷,也不能讓牛跟着走,這是違背牛的習性 的緣故。如果叫一個小孩牽着牛鼻環,牛就會順從地聽任所往,這是由于順應牛的習性的緣故。世上的人君,貴人,不論好壞,沒有不想長壽的。但是他們每日都在 違背他們生命的天性,即使想要長壽,又有什麼益處?大凡生命長久都是順直它的天性的緣故.使生命不順的是欲望,所以聖人一定首先節制欲望,使之适度。
房屋過大,陰氣就多;台過高,陽氣就盛。陰氣多就會生整疾。陽氣盛就會得痿病。這是陰陽不适度帶來的禍 患。因此,古代帝王不住大房,不築高台,飲食不求豐盛珍異,衣服不求過厚過暖。衣服過厚過暖脈理就會閉結,脈理閉結氣就會不通暢。飲食豐盛珍異胃就會過 滿,胃過滿胸腹就會悶脹,胸腹悶脹氣就會不通暢。以此求長生,能辦到嗎?從前,先代聖壬建造苑囿園池規模隻要足以遊目眺望、話動身體就行了。他們修築官室 台榭,大小斑低隻要足以避開幹燥和潮濕就行了,他們制做車馬衣裘。隻要足以安身暖俸就行了,他們置備飲食酏醴,隻要足以合口味,飽饑腸就行了;他們創作了 樂歌舞,隻要是“使自己性情安樂就行了。這五個方面是聖王用來養生的。他們之所以要這樣,并不是喜好節儉,厭惡糜費,而是為了調節性情使它适度啊。
貴公
原文:
四曰: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嘗試觀於上志,有得天下者衆矣,其得之以 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鴻範》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偏無頗,遵王之義。無或作好,遵王之道。無或作惡,遵王之路。”天下,非 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伯禽将行,請所以治魯。周公曰:“利而勿利也。”荊人有遺弓 者,而不肯索,曰:“荊人遺之,荊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聞之曰:“去其‘荊’而可矣。”老聃聞之曰:“去其 ‘人’而可矣。”故老聃則至公矣。天地大矣,生而弗子,成而弗有,萬物皆被其澤,得其利,而莫知其所由始。此三皇五帝之德也。管仲有病,桓公往問之,曰: “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将誰屬國?”管仲對曰:“昔者臣盡力竭智,猶未足以知之也。今病在於朝夕之中,臣奚能言?”桓公曰:“此大事也,願仲 父之教寡人也。”管仲敬諾,曰:“公誰欲相?”公曰:“鮑叔牙可乎?” 管仲對曰:“不可。夷吾善鮑叔牙。鮑叔牙之為人也,清廉潔直;視不己若者,不比於人;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勿已,則聞朋其可乎?聞朋之為人也,上志而下 求,醜不若黃帝,而哀不己若者。其於國也,有不聞也;其於物也,有不知也;其於人也,有不見也。勿已乎,則聞朋可也。”夫相,大官也。處大官者,不欲小 察,不欲小智,故曰:大匠不斫,大庖不豆,大勇不鬥,大兵不寇。桓公行公去私惡,用管子而為五伯長;行私阿所愛,用豎刀而蟲出於戶。人之少也愚,其長也 智。故智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日醉而飾服,私利而立公,貪戾而求王,舜弗能為。
譯文:
從前,先代聖主治理天下,一定把公正無私放在首位。做到公正無私,天下就安定了。天下獲得安定是由于公 正無私。試考察一下古代的記載,曾經取得天下的人是相當多的了。如果說他們取得天下是由于公正無私,那麼他們喪失天下必定是由于偏頗有私。大凡立君的本 意,都是出于公正無私。所以《鴻範》中說;“不要偏私,不要結黨,王道多麼平坦寬廣。不要偏私,不要傾側,遵循先王的法則。不要濫逞個人偏好,遵循先王的 正道。不要濫逞個人怨怒,遵循先王的正路。”
天下不是某一個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陰陽相合,不隻生長一種物類。甘露時雨,不偏私一物。萬民 之主,不偏粗一人。伯禽将去魯國,臨行前請示治理魯國的方法。周公說。“施利給人民而不要謀取私利。”有個荊人丢了弓,卻不肯去尋找,他說,“荊人丢了 它,反正還被荊人得到,又何必尋找呢?”孔子聽到這件事,說;他的話中去掉那個‘荊’字就合适了。”老人聽到以後說:“再去掉那個‘人’字就合适了。”象 老聃選樣的人,算是達到公的最高境界了。
天地是多麼偉大啊,生育人民而不把他們作為自己的子孫,成就萬物而不占為己有。萬物都承受它的恩澤,得到它的好處,然而卻沒有哪一個知道這些是從哪裡來的。這也正是三皇五帝的品德。
管仲有病,桓公去探問他,說;“您的病相當重了。如果您病情危急,不幸與世長辭,我将把國家托付給誰 呢?”管仲回答說。“過去我盡心竭力,尚且不足以了解這樣的人。如今病重,危在旦夕,又怎麼能談論這件事呢?”桓公說;“這是大事啊,望您能教導我。”管 仲恭敬地答應了,說:您想用誰為相?”桓公說:“鮑教牙:行嗎?”管仲回答說:“不行。我深知鮑叔牙:鮑叔牙的為人,清白廉正,看待不如自己的人,不屑與 之為伍,假一聞知别人的過失,便終生不忘,不得已的話,U朋大概還行吧?隰朋的為人,既能記識上世賢人而報效他們,又能不恥下問。自愧其德不如黃帝,又憐 惜不如自己的人。他對于國政,不該管的,就不去打聽;他對于事務,不需要了解的,就不去過問,他對于别人,無關大節的,就裝作沒看見。不得已的話,那麼多 朋還行。”
相,是一種很高的職位。居于高位的人,不應該在小的地方花費精力,不應該玩弄小聰明。所以說,手藝高超 的木匠不去親自動手砍削,高超的廚師不去親自排列食嚣,大勇之人不去親自格鬥厮殺,正義之師不去劫掠為害。桓公行公正,抛卻私恨,起用管子而成為五霸之 長,行偏私,庇護所愛,任用豎刀而緻使死後國家大亂,不得殡殓,屍蟲流出門外。
人年輕的時候愚昧,歲數大了聰明。如果聰明而用私,不如愚昧而行公。天天醉醺醺的卻要整饬喪紀,自私自利卻要樹立公正,貪婪殘暴卻要稱王天下,即使舜也辦不到。
去私
原文:
五曰: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黃帝言曰:“聲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堯 有子十人,不與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與其子而授禹:至公也。晉平公問於祁黃羊曰:“南陽無令,其誰可而為之?”祁黃羊對曰:“解狐可。” 平公曰:“解狐非子之雠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側也。”平公曰: “善。”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居有間,平公又問祁黃羊曰:“國無尉,其誰可而為之?”對曰:“午可。”平公曰:“吾非子之子邪?”對曰:“君問可,非問臣 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孔子聞之曰:“善哉!祁黃羊之論也,外舉不避雠,内舉不避子。祁黃羊可謂公矣。
墨者有钜子腹<黃享>,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黃 享>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黃 享>不可不行墨子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人所私以行大義,钜子可謂公矣。
庖人調和而弗敢食,故可以為庖。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以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以為王伯矣。
譯文:
天覆蓋萬物,沒有偏私;地承載萬物,沒有偏私,日月普照萬物,沒有偏私,春夏秋冬更叠交替,役有偏私。 天地、日月,四季施其恩德,于是萬物得以成長。黃帝說過;“音樂禁止萎靡,色彩禁止眩目,衣服禁止厚熱,香科禁止濃烈,飲食禁止豐美,宮室禁止高大。”堯 有十個兒子,但他不把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而傳給了舜,舜有九個兒子,但他不把帝值傳給自己的兒子而傳給了禹:他們是最公正無私的了。
晉平公問祁黃羊說;“南陽缺個縣令,誰可以擔任這個職務?”祁黃羊回答說;解狐可以。”平公說;“解狐 不是你的仇人嗎?”祁黃羊回答說:“您問誰可以擔任這個職務,不是問誰是我的仇人。”平公稱贊說:“好!”就任用了解狐。國人對此都說好。過了一段時間, 平公又對祁黃羊說,“國家缺個軍尉,誰可以擔任這個職務?”祁黃羊回答說:“祁午可以.”平公說。“祁午不是你的兒子嗎?”回答說;“您問誰可以擔任這個 職務,不是問誰是我的兒子。”平公稱贊說;“好!”就又任用了祁午。國人對此又都說好。孔子聽說了這件事,說:“祁黃羊的這些話太好了!推舉外人不回避仇 敵,推舉家人不回避兒子.”祁黃羊可稱得上公正無私了.
墨家有個太師父<黃享>住在秦國,他的兒子殺了人。秦惠王對腹<黃享>說: “先生您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又沒有别的兒子,我已經下令給司法官不殺他了。希望先生您在這件事上聽從我的話吧。”腹<黃享>回答說:“墨家的 法律規定,‘殺人者處死,傷人者受刑。’這樣做為的是嚴禁殺人、傷人。嚴禁殺人、傷人,這是天下的大理。大王您雖然賜給我恩惠,命令司法官不殺我的兒子, 但是我腹<黃享>卻不可不執行墨家的法律。”腹<黃享>沒有應允惠王,最終殺了自己的兒子。兒子是人們所偏愛的,墨家大師 腹<黃享>忍心殺掉自己心愛的兒子去遵行天下大理,可算得上公正無私了。
廚師調和五味而不敢私自食用,所以可以做廚師。假使廚師調和五味而私自把它吃掉,那麼這樣的人就不可以 做廚師了。成就王霸之業的君主也是如此。誅殺暴君,自己卻不占有他的土地,而是把它分封給有德之人,所以能夠成就王霸之業。假使他們誅殺暴君而把他的土地 占為己有,那麼這樣的君主就不能成就王霸之業了。
仲春紀第二
仲春
原文:
一曰: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其日甲乙,其帝太皞,其神包芒,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夾鐘,其數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戶,祭先脾。始雨 水,桃李華,蒼庚鳴,鷹化為鸠。天子居青陽太廟,乘鸾霓,駕蒼龍,載青旗,衣青衣,服青玉,食麥與羊,其器疏以達。是月也,安萌牙,養幼少,存諸孤;擇元 日,命人社;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無肆掠,止獄訟。是月也,玄鳥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U某。天子親往,後妃率九嫔禦,乃禮天子所禦,帶以弓矛,授 以弓矢,于高衤某之前。是月也,日夜分,雷乃發聲,始電。蟄蟲鹹動,開戶始出,先雷三日,奮铎以令于兆民曰:“雷且發聲,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備,必有 兇災。”日夜分,則同度量,鈞衡石,角鬥桶,正權概。是月也,耕者少舍,乃修阖扇。寝廟必備。無作大事,以妨農功。是月也,無竭川澤,無漉陂池,無焚山 林。天子乃獻羔開冰,先薦寝廟。上丁,命樂正入舞舍采,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諸侯,親往視之。中丁,又命樂正入學習樂。是月也,祀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 币。仲春行秋令,則其國大水,寒氣總至,寇戎來征;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掠;行夏令,則國乃大旱,暖氣早來,蟲螟為害。
譯文:
仲春二月,太陽的位置在奎宿。初昏時刻,弧矢星座出現在南方中天。拂曉時刻,建星出現在南方中天。這個月在天幹中屬甲乙,它的主宰之帝是太陽,佐帝之神是 旬芒,它的應時的動物是龍魚之糞的鱗族,聲音是中和的角音,音律與夾鐘相應。這個月的數字是八,味道是酸味,氣味是膻氣,要舉行的祭祀是戶祭,祭祀時,祭 品以脾髒為尊。這個月開始下雨,桃李開始開花,黃鹂開始鳴叫,天空中的鷹逐漸為布谷烏取代。天子居住在東向明堂的正室,乘坐飾有用青鳳命名的響鈴的車子, 車前駕着青色的馬,車上插着繪有龍紋的青色的旗幟。天子穿着青色的衣服,佩戴着青色的飾玉,吃的食物是麥子和羊,使用的器物的紋理空疏而通達。
這個月,要保護植物的萌芽,養育兒童和少年,撫恤衆多的孤兒。選擇好的日子,命令老百姓祭祀土神。命令司法官減少關押的人犯,去掉手铐腳鐐,不要殺人陳屍和鞭打犯人,制止訴訟之類的事情。
這個月,燕子來到。燕子來到的那裡,用牛羊耳三牲祭祀高[衤某]之神。天子親自前往,後妃率領宮中所有女眷陪從,在高[衤某]神前為天子所禦幸而有孕的女眷舉行禮儀,給地帶上弓套,井授給她弓和箭。
這個月,日夜平分,開始打雷,打傘。蟄伏的動物都蘇醒了,開始從洞穴中鑽出來。打雷的前三天,振動木铎向老百姓發布命令說;“凡是不警戒房中之事,在響雷時交台的,他生下的孩子必有先天殘疾,而自己也必有兇險和災禍。”日夜平分,所以要統一和校正各種度量衡器具。
這個月,耕作的農夫稍事休息。整治一下門戶。祭祀先祖的寝廟一定要完整齊備而沒有毀壞。不要興兵征伐,以免妨害農事。
這個月,不要弄幹河川沼澤及蓄水的池塘,不要焚燒山林。天子向司寒之神獻上羔羊,打開冰窖,然後把冰先獻給祖先。上旬的丁日,命令樂正進入國學教練舞蹈, 把彩帛放在前邊行祭祀先師的禮節。天子率領三公、九卿、諸侯親自去觀看。中旬的丁日,又命令樂正進入國學教練音樂。
這個月,一般的祭祀不用牲畜作祭品,而用玉圭、玉壁,或者用皮毛束帛來代替。
仲春二月如果發布應在秋天發布的政令,國家就會洪水泛濫,寒氣就會突然到來,敵寇就舍來侵犯。如果發布應在冬天發布的政令,陽氣就經受不住,麥子就不能成 熟,人民中間就會頻繁出現劫掠之事。如果發布應在夏天發布的政令。國家就會出現幹旱,熱氣過早來到,莊稼就會遭到蟲害。
貴生
原文:
二曰:聖人深慮天下,莫貴於生。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雖欲聲,目雖欲色,鼻雖欲芬香,口雖欲滋味,害於生則止。在四官者不欲,利於生者則弗為。由此觀 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譬之若官職,不得擅為,必有所制。此貴生之術也。堯以天下讓於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對曰:“以我為天子猶可也。雖然,我适 有幽憂之病,方将治之,未暇在天下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況於他物乎?惟不以天下害其生者也,可以托天下。越人三世殺其君,王子手患之,逃 乎丹穴。越國無君,求王子搜而不得,從之丹穴。王子搜不肯出。越人薰之以艾,乘之以王輿。王子搜援綏登車,仰天而呼曰:“君乎!獨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搜 非惡為君也,惡為君之患也。若王子搜者,可謂不以國傷其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而為君也。魯君聞顔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顔阖守闾,鹿布之衣,而自 飯牛。魯君之使者至,顔阖自對之。使者曰:“此顔阖之家邪?”顔阖對曰:“此阖之家也。”使者緻币,顔阖對曰:“恐聽缪而遺使者罪,不若審之。”使者還反 審之,複來求之,則不得已。故若顔阖者,非惡富貴也,由重生惡之也。世之人主多以富貴驕得道之人,其不相知,豈不悲哉?故曰:道之真,以持身;其緒馀,以 為國家;其土土,以治天下。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馀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之道也。今世俗之君子,危身棄生以徇物,彼且奚以此之也?彼且奚以此為也? 凡聖人之動作也,必察其所以之與其所以為。今有人於此,以随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所用重,所要輕也。夫生,豈特随侯珠之重也哉!子華子 曰:“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追生為下。”故所謂尊生者,全生之謂;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虧生則於其尊之者薄 矣。其虧彌甚者也,其尊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以知,複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服是也,辱是也。辱莫大於不義,故不義, 迫生也。而迫生非獨不義也,故曰迫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掩耳,電則掩目,此其比也。凡六欲者,皆知其 所甚惡,而必不得免,不若無有所以知。無有所以知者,死之謂也,故迫生不若死。嗜肉者,非腐鼠之謂也;嗜酒者,非白酒之謂也;尊生者,非迫生之謂也。
譯文:
聖人深思熟慮天下的事,認為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寶貴。耳目鼻口是受生命支配的。耳朵雖然想聽樂音,眼睛雖然想看彩色,鼻子雖然想嗅芳香,嘴巴雖然想嘗美味, 但隻要對生命有害就會被禁止。對于這四種器官來說,即使是本身不想做的,但隻要有利于生命就去做。由此看來,耳目鼻口不能任意獨行,必須有所制約。這就像 各種職官,不得獨斷專行,必須要有所制約一樣。這就是珍惜生命的方法。
堯把天下讓給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回答說;“讓我作天子還是可以的,雖是這樣,我現在正害着憂勞深重的病,正要治療,沒有餘暇顧及天下。”天下是最珍貴的, 可是聖人不因它而危害自己的生命,又何況其它的東西呢?隻有不因天下而危害自己生命的人,才可以把天下托付給他。
越國八連續三代殺了他們的國君,翼子搜對此很憂懼,于是逃到一個山嗣裡。越國沒有國君,找不到王子搜,一直追尋到山洞。王子搜不肯出來,越國人就用燃着的 艾草熏他出來,讓他乘坐國君的車。王子搜拉着登車的繩子上車,仰望上天呼喊道:“國君啊,國君啊!這個職位怎麼偏偏讓我來幹啊!”王子搜并不是厭惡作國 君,而是厭惡作國君招緻的禍患。象王子搜這樣的人,可說是不肯因國家傷害自己生命的了。這也正是越國人想要找他作國君的原因。
魯國國君聽說顔阖是個有道之^,想要請他出來做官,就派人帶着禮物先去緻意。顔阖住在陋巷,穿着粗布衣裳,自己在喂牛。魯君的使者來了,顔阖親自接待他。 使者問:“這是顔阖的家嗎?”顔阖回答說:“這是我的家,”使者進上禮物,顔阖說;“怕您把名字聽錯了而會給您帶來處罰,不如搞清楚再說。”使者回去查問 清楚了,再來找顔阖,卻找不到了。象顔阖這樣的人,并不是本來就厭惡富貴,而是由于看重生命才厭惡它。世上的君主,大多
憑借富貴傲視有道之人,他們如此地不了解有道之人,難道不太可悲了嗎?
所以說:道的實體用來保護身體,它的剩餘用來治理國家,它的渣滓用來治理天下。由此看來,帝王的功業是聖人閑暇之餘的事,并不是用以全身養生的方法。如今世俗所謂的君子損害身體舍棄生命來追求外物,他們這樣做将達到什麼目的呢?他們又将采用什麼手段達到目的呢?
大凡聖人有所舉動的時候,必定明确知道所要達到的目的不達到目的所應采用的手段。假如有這樣一個人,用随侯之珠去彈射千仞高的飛鳥,世上的人肯定會嘲笑他。這是為什麼昵?這是因為他所耗費的太貴重,所追求的太輕微了啊。至于生命,其價值豈止象随侯珠那樣貴重呢?
子華子說:“全生是最上等,虧生次一等,死又次一等,迫生是最低下的。”所以,所謂尊生,說的就是全生。所謂全生,是指六欲都能得适宜。所謂虧生,是指六 欲隻有部分得到适宜。生命受到虧損,生命的天性就會削弱,生命虧損得越厲害,生命的天性削弱得也就越厲害。所謂死,是指沒有辦法知道六欲,等于又回到它來 生時的狀态。所謂追生,是指六欲沒有一樣得到适宜,六欲所得到的都是它們十分厭惡的東西。屈服屬于這一份,恥辱屬于這一類。在恥辱當中沒有比不義更大的 了。所以,行不義之事就是迫生。但是構成追生的不僅僅是不義,所以說,追生不如死。根據什麼知道是這樣呢?比如,耳朵聽到讨厭的聲音,就不如什麼也沒聽 判,眼睛看到讨厭的東西,就不如什麼也沒見到。所以打雷的時候人們就會捂住耳朵,打閃的時候人們就會遮住眼睛。人生不如死就像這類現象一樣。六欲都知道自 己十分厭惡的東西是什幺,如果這些東西一定不可避免,那以就不如根本沒有辦法婦道六欲。沒有辦法入道六欲就是死。因此迫生不如死。嗜好吃肉,不是說連腐臭 的老鼠也吃,嗜好嚼酒,不是說連變質的酒也喝。珍惜生命,不是說連迫生也算。
情欲
原文:
三曰:天生人而使有貪有欲。欲有情,情有節。聖人修節以止欲,故不過行其情也。故耳之欲五聲,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貴賤、愚智、賢不肖 欲之若一,雖神農、黃帝,其與桀、纣同。聖人之所以異者,得其情也。由貴生動,則得其情矣;不由貴生動,則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俗主虧情, 故每動為亡敗。耳不可贍,目不可厭,口不可滿;身盡愛種,筋骨沈滞,血脈壅塞,九竅寥寥,曲失其宜,雖有彭祖,猶不能為也。其於物也,不可得之為欲,不可 足之為求,大失生本;民人怨謗,又樹大雠;意氣易動,跷然不固;矜勢好智,胸中欺詐;德義之緩,邪利之急。身以困窮,雖後悔之,尚将奚及?巧佞之近,端直 之遠,國家大危,悔前之過,猶不可反。聞言而驚,不得所由。百病怒起,亂難時至。以此君人,為身大憂。耳不樂聲,目不樂色,口不甘味,與死無擇。古人得道 者,生以壽長,聲色滋味能久樂之,奚故?論早定也。論早定則知早啬,知早啬則精不竭。秋早寒則冬必暖矣,春多雨則夏必旱矣。天地不能兩,而況於人類乎?人 之與天地也同。萬物之形雖異,其情一體也。故古之治身與天下者,必法天地也。尊,酌者衆則速盡。萬物之酌大貴之生者衆矣。故大貴之生常速盡。非徒萬物酌之 也,又損其生以資天下之人,而終不自知。功雖成乎外,而生虧乎内。耳不可以聽,目不可以視,口不可以食,胸中大擾,妄言想見,臨死之上,颠倒驚懼,不知所 為。用心如此,豈不悲哉?世人之事君者,皆以孫叔敖之遇荊莊王為幸。自有道者論之則不然,此荊國之幸。荊莊王好周遊田獵,馳騁弋射,歡樂無遺,盡暗其境内 之勞與諸侯之憂於孫叔敖。孫叔敖日夜不息,不得以便生為故,故使莊王功迹著乎竹帛,傳乎後世。
譯文:
天生育人而使人有貪心有欲望。欲望産生感情,感情具有節度。聖人遵循節度以克制欲望,所以不會放縱自 己的感情。耳朵想聽樂音,眼睛想看彩色,嘴巴想吃美味,這些都是情欲。這三方面,人們無論是高貴的,還是卑賤的,愚笨的,還是聰明的、賢明的,還是不肖 的,欲望都是同樣的。即使是神農,黃帝。他們的情欲也跟夏桀、商纣相同。聖人之所以不同于一般人,是由于他們具有适度的盛情。從尊生出發,就會具備适度的 感情,不從尊生出發,就會失掉适度的感情。這兩種情況是決定死生存亡的根本。
世俗的君主缺乏适度的感情,所以動辄滅亡。他們耳朵的欲望不可滿足,眼睛的欲望不可滿足,嘴巴的欲望不可請足,以緻全身浮腫,筋骨積滞不通,血脈阻塞不 暢,九竅空虛,全都喪失了正常的機能。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有彭祖在,也是無能為力的。俗主對于外物,總是想得到不可得到的東西,追求不可滿足的欲望,這樣 必然大大喪失生命的根本,又會招緻百姓怨恨指責,給自己樹起大敵。他們意志容易動搖,變化迅速而不堅定,他們誇耀權勢,好弄智謀,胸懷欺詐,不顧道德正 義,追逐邪惡私利,最後搞得自己走投無路。即使事後對此悔恨,還怎麼來得及?他們親近巧詐的人,疏遠正直的人,緻使國家處于極危險的境地,這時即使後悔以 前的過錯,已然不可挽回。聞知自己即将滅亡的話這才驚恐,卻仍然不知這種後果由何而至。各種疾病暴發出來,反叛内亂時發不斷。靠這些治理百姓,隻能給自身 帶來極大的憂患。以至耳聽樂音而不覺得快樂,眼看彩色而不覺得高興,口吃美味而不覺得香甜,實際上跟死沒什麼區别。
古代的得道之人,生命得以長壽,樂音、彩色、美味能長久地享受,這是什麼緣故?這是由于尊生的信念早就确立的緣故啊!尊生的信念早确立,就可以知道早愛惜 生命,知道早愛惜生命,精種就不會衰竭。秋天早寒,冬天就必定溫暖,春天多雨,夏天就必定幹旱。天地尚且不能兩全,又何況人類昵?在這一點上人跟天地相 同。萬物形狀雖然各異,但它們的生活是一樣的。所以,古代修養身心與治理天下的人一定效法天地。
酒樽中的酒,舀的人多,完的就快。萬物消耗君主生命的太多了,所以君主的生命常常很快耗盡。不僅萬物消耗它,君主自己又損耗它親為天下人操勞,而自己卻始 終不察覺。在外雖然功成名就,可是自身生命卻已損耗。以至耳不能聽,眼不能看,嘴不能吃,心中大亂,口說胡話,精神恍惚,臨死之前,神經錯亂,驚恐萬狀, 行動失常。耗費心力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不可悲嗎?
世上侍奉君主的人都把孫叔敖受到楚莊壬的賞識看作是幸運的事。但是由有道之人來評論卻不是這樣。他們認為這是楚國的幸運。楚莊王喜好四處遊玩打獵,跑馬射 箭,歡樂無餘,而把冶國的辛苦和作諸侯的憂勞都推給了孫叔教。孫叔教日夜操勞不止,無法顧及養生之事。正因為這樣,才使楚莊王的功績載于史冊,流傳于後 代。
當然
原文:
四曰:墨子見染素絲者而歎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以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而以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非獨染絲然也,國亦有染。舜染于許 由、伯陽,禹染於臯陶、伯益,湯染於伊尹、仲虺,武王染於太公望、周公旦。此四王者,所染當,故王天下,立為天子,功名蔽天地。舉天下之仁義顯人,必稱此 四王者。夏桀染於幹辛、岐踵戎,殷纣染於崇侯、惡來,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當,故國殘身死,為天下僇。 舉天下之不義辱人,必稱此四王者。齊桓公染於管仲、鮑叔,晉文公染於咎犯、郄偃,荊莊王染於孫叔敖、沈尹蒸,吳王阖廬染於伍員、文之儀,越王句踐染於範 蠡、大夫種。此五君者,所染當,故霸諸侯,功名傳於後世。範吉射染於張柳朔、王生,中行寅染於黃籍秦、高強,吳王夫差染於王孫雄、太宰嚭,智伯瑤染於智 國、張武,中山尚染於魏義、U長,宋康王染於唐鞅、田不隅。此六君者,所染不當,故國皆殘亡,身或死辱,宗廟不血食,絕其後類,君臣離散,民人流亡。舉天 下之貪暴可羞人,必稱此六君者。凡為君,非為君而因榮也,非為君而因安也,以為行理也。行理生於當然。故古之善為君者,勞於論人而佚於官事,得其經也。不 能為君者,傷形費神,愁心勞耳目,國愈危,身愈辱,不知要故也。不知要故,則所染不當;所染不當,理奚由至?六君者是已。六君者,非不重其國、愛其身也, 所染不當也。存亡故不獨是也,帝王亦然。非獨國有染也。孔子學於老聃、孟蘇、夔靖叔。魯惠公使宰讓請郊廟之禮於天子,桓王使史角往,惠公止之。其後在於 魯,墨子學焉。此二士者,無爵位以顯人,無賞祿以利人。舉天下之顯榮者,必稱此二士也。皆死久矣,從屬彌衆,弟子彌豐,充滿天下。王公大人從而顯之;有愛 子弟者,随而學焉,無時乏絕。子貢、子夏、曾子學於孔子,田子方學於子貢,段幹木學於子夏,吳起學於曾子;禽滑絭學於墨子,許犯學於禽滑絭,田系學於許 犯。孔墨之後學顯榮於天下者衆矣,不可勝數,皆所染者得當也。
譯文:
墨子曾看到染素素絲的而歎息說:“放入青色染料,素絲就變成青色,放入黃色染料,素絲就變成黃色,染料變了,素色的顔色
也随着變化,染五次就會變出五種顔色了。”所以,染色不可不慎重啊。
不僅染絲這樣,國家也有類似于染絲的情形。舜受到許由、伯陽的熏陶,禹受到臯陶、伯益的熏陶,商場受到伊尹、仲谟的熏陶,武壬受到太公望、周公旦的熏陶。 這四位帝王,因為所受的熏陶和台宜得當,所以能夠統治天下,立為天子,功名蓋天地。凡列舉天下仁義、賢達之人,一定都推舉這四位帝王。夏桀受到幹辛、畦踵 戎的熏染,殷纣受到寨侯、惡來的熏染,周厲王受到虢公長父、榮夷終的熏染,周幽王受到虢公鼓、祭公敦的熏染。這四位君王,因為所受的熏染不得當,結果國破 身死,被天下人恥笑。凡列舉天下不義,蒙受恥辱之人,一定都舉這四位君臣。齊桓公受到管仲、鮑權牙的熏陶,晉文公受到咎犯、蔔偃的熏陶,楚莊王受到孫般 敖,沈尹籃的熏陶,吳王阖廬受到伍員、文之儀的熏陶,越王勾踐受到範蠡,文種的熏陶。這五位君主,因為所受的熏陶合宜得當,所以稱雄諸侯,功業盛名流傳到 後代。範吉射受到張柳期,王生的熏染,中行寅受到黃藉秦、高強的熏染,吳王夫差受到王孫雒、太宰嚭的熏染,智伯瑤受到智國、張武的熏染,中山尚受到魏義、 援長韻熏染,來康壬受到唐鞅、田不規的熏染。這六位君主,因為所受的熏染不得當,結果國家都破滅了,他們自身有的被殺,有的受辱,親廟毀滅不能再享受祭 祀,子孫斷絕,君臣離散,人民流亡。凡列舉天下貪婪殘暴、蒙受恥辱之人,一定都舉逸六位君主。
大凡作君,不是為的作君從而獲得顯榮,也不是為的作君從而獲得安适,作君為的是實施大道。大道的實施産生于感染合宜得當。所以古代善于作君的把精力花費在 選賢任能上,而對于官署政事則采取安然置之的态度,這是掌握了作君的正确方法。不善于作君的,傷身勞神,心中愁苦,耳目勞累,而國家卻越來越危險,自身卻 蒙受越來越多的恥辱,這是由于不知道作君的關鍵所在的緣故。不知道作君的關鍵,所受的感染就不會得當。所受的感染不得當,大道從何而至?以上六個君主就是 這樣。以上六位君主不是不看重自己的國家,也不是不愛惜自己,而是由于他們所受的感染不得當啊。所受的感染适當與否關系到存亡,不但諸侯如此,帝王也是這 樣。
不僅國家有受染的情形,士也是這樣。孔子向老子、孟蘇、夔靖叔學習。魯惠公派宰讓向天子請示鄭祭、廟祭的禮儀,平王派名叫角的史官前往,惠公把他留了下 來,他的後代在魯國,墨子向他的後代學習。孔子、墨子這兩位賢士,沒有爵位來使别人顯赫,沒有賞賜俸祿來給别人帶來好處,但是,列舉天下顯赫榮耀之人,一 定都稱舉這二位賢士。這二位賢士都死了很久了,可是追随他們的人更多了,他們的弟子越來越多,遍布天下。王公貴族因而宣揚他們。有愛子弟的,讓他們的子弟 跟随孔墨的門徒學習,沒有一時中斷過。子貢、子夏、曾子向孔子學習,田子方向子貢學習,段幹術向子夏學習,吳起向曾子學習,禽滑絭向墨子學習,許犯向禽滑 從學習,田系向許犯學習。孔墨後學在天下顯貴尊榮的太多了,數也數不盡,這都是由于熏陶他們的人得當啊。
功名
原文:
五曰:由其道,功名之不可得逃,猶表之與影,若呼之與響。善釣者,出魚乎十仞之下,餌香也;善弋者,下鳥乎百仞之上,弓良也;善為君者,蠻夷反舌殊俗異習 皆服之,德厚也。水泉深則魚鼈歸之,樹木盛則飛鳥歸之,庶草茂則禽獸歸之,人主賢則豪傑歸之。故聖王不務歸之者,而務其所以歸。強令之笑不樂;強令之哭不 悲;強令之為道也,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缶醯黃,蚋聚之,有酸;徒水則必不可。以狸緻鼠,以冰緻蠅,雖工,不能。以茹魚去蠅,蠅愈至,不可禁,以緻之 之道去之也。桀、纣以去之之道緻之也,罰雖重,刑雖嚴,何益?大寒既至,民暖是利;大熱在上,民清是走。故民無常處,見利之聚,無之去。欲為天子,民之所 走,不可不察。今之世,至寒矣,至熱矣,而民無走者,取則行鈞也。欲為天子,所以示民,不可不異也。行不異亂,雖信令,民猶無走。民無走,則王者廢矣,暴 君幸矣,民絕望矣。故當今之世,有仁人在焉,不可而不此務;有賢主,不可而不此事。賢不肖不可以不相分,若命之不可易,若美惡之不可移。桀、纣貴為天子, 富有天下,能盡害天下之民,而不能得賢名之。關龍逢、王子比幹能以要領之死争其上之過,而不能與之賢名。名固不可以相分,必由其理。
譯文:
道循一定的途徑獵取寶名,功名就無法逃脫,正象日影無法擺脫測日影用的标竿,回聲必然伴随呼聲一樣。善于釣魚的人能把魚從十仞潭的水下釣出來,這是由于釣 餌香美的緣故,善于射獵的人能把鳥從百仞高的空中射下來,這是由于弓好的緣故;善于做君主的人能夠使四方各族歸順他,這是由于恩德崇厚的緣故。水泉很深, 魚鼈就會遊向那裡,樹木繁盛,飛鳥就會飛向那裡,百草茂密,禽獸就會奔向那裡,君主賢明,豪傑就會歸依他。所以,聖明的君主不勉強使人們歸依,而是盡力創 造使人們歸依的條件。
強制出來的笑不快樂,強制出來的哭不悲哀,強制命令這種做法隻可以成就虛名,而不能成就大業。
瓦器中的醋黃了,蚊子之類就聚在那裡了,那是因為有酸味的緣故。如果隻是水,就一定招不來它們。用貓招引老鼠,用冰招引蒼蠅,縱然做法再巧妙,也達不到目 的。用臭魚驅除蒼蠅,蒼蠅會越來越多,不可禁止,這是由于用招引它們的方法去驅除它們的緣故。桀纣企圖用破壞太平安定的暴政求得太平安定的局面,懲罰即使 再重,刑法即使再嚴,又有什麼益處。
嚴寒到了,人民就追求溫暖;酷暑當頭,人民就奔向清涼之地。因此,人民沒有固定的居處,他們總是聚集在可以看到利益的地方,離開那些沒有利益的地方。想要 作天子的,對于人民奔走的緣因不可不仔細察辨。如今的人世,寒冷到極點了,炎熱到極點了,而人民之所以不奔向誰,是由于天下君主所作所為都是同樣的壞啊! 所以,想做天子的人,他顯示給人民的不可不與此有區别,如果君主的言行與暴亂之君沒有什麼不同,那麼即使下命令,人民也不會趨附他。如果人民不趨附誰。那 麼,成就王業的人就不會出現,,暴君就慶幸了,人民就絕望了。所以,在今天的世上如果有仁義之人在,不可不勉力從事這件事,如果有賢明的君主在,不可不知 力于這件事。
賢明的名聲與不肖的名聲全由自己的言行而定,不能由别人給予,這就象命運不可更改,美惡不可移易一樣。桀纣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能遍害天下的人,但是卻不 能為自己博得一個好名聲。關龍逢、王子比幹能以死谏诤其君的過錯,卻不能給他們争得好名聲。名聲本來就不能由别人給予,它隻能遵循一定的途徑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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