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的一天,在河南省洛陽市偃師區的一個小村莊中,随着叮鈴鈴的電話聲響後,一位中年婦女趕緊收拾起了行裝。
隻見她帶着音響、話筒以及一些化妝品,趕往了村子附近的一處靈堂。
她不是葬禮司儀,而是一位不太受親戚朋友待見的職業“哭靈人”。
在靈堂上,這名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往自己的臉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底,并在眼睛出畫着血淚的裝扮,拿着話筒聲嘶力竭地在棺材旁邊哭泣。
這位中年婦女名叫武會霞,她是一名職業的哭喪人,入行至今已經七八年了,哭喪一場下來的收入是原來的好幾倍。
一年下來,武會霞幾乎有接近180天的日子,是在死者的靈堂上度過的,而她磕頭的次數更是高達上萬次,膝蓋也曾經跪倒紅腫,嗓子甚至哭到不能說出一句話。
一場下來,武會霞能掙到700元左右。不過武會霞認為,相比起錢,哭喪的行為更重要是其精神層面的意義,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哭喪人這個職業其實自古就有,但由于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隻要是和“死”沾邊,那就注定登不上大雅之堂,算不上是一份正經行當。
外人眼中的哭喪人是逢場作戲,見到哭喪人我們也像遇見鬼一樣,避而遠之。
那武會霞為何會選擇成為一名哭靈人呢?而且一堅持就是七八年的時光?
武會霞原來也是一個踏踏實實的農民,其實她走上哭喪這一條路,也是迫不得已。
在河南偃師土生土長的武會霞,出生在小山村裡,自小就家境貧寒。
小時候就經常吃不飽飯的武會霞,還要幫着父母做一些農活兒。
由于是一個女兒,父母就想着盡快把她嫁出去,自家好收一下彩禮錢,準備給家中的兒子娶媳婦兒。
于是在父母的張羅之下,武會霞也就住他家附近的一戶人家定下了親。
雖然武會霞自己并不十分樂意,但還是拗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了當今的丈夫家。
和許多農村婦女一樣,武會霞原來需要下地幹活兒,養活一家老小。
和丈夫喜結連理之後,武會霞也陸陸續續生下三個孩子。
而且家中還有一位老母親需要養活,在婆家的日子也并不好過。
他們一家幾口人全部擠在了一處破敗的土胚房内,遇到下雨天還會漏雨。
早出晚歸,務農的日子過得很是平淡,而且孩子上學之後,靠着種地的微薄收入很難維持整個家庭的生計。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武會霞的婆婆已經九十多歲了,年事已高的她經常需要吃藥調理身子。
所以整個家庭的重擔就落在了武會霞身上,她想方設法地尋找着賺錢的營生。
第一次接觸到哭喪,正是武會霞在縣城給婆婆買藥的路上。
住在農村的武會霞,十天半個月才進城一趟,所以她便想着将婆婆一個月用的藥都買回去。
可到了結賬才發現,自己帶的錢根本不夠,醫生也不認識武會霞,并不允許賒賬。
無奈之下,武會霞隻好少買了半個月的藥量。正當她愁眉不展的時候,路上一陣喧嚣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隻見一名女子,跪在了一尊棺材面前,哭得淚如雨下,并述說着孩兒不孝。
武會霞覺得這位女子肯定是一名大孝女,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講述着自己父親生前的經曆。
在一旁和武會霞一起看熱鬧的群衆這才告訴了武會霞,這名女子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哭完這一場,還有下一場需要她呢。
武會霞好奇地詢問了在場的知情人,哭一場喪能有多少錢這個問題。
看熱鬧的人解答了他的問題,表示運氣好的話,一場下來能夠四五百吧。
這讓武會霞很是吃驚,靠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辛辛苦苦快将近半個月,才能趕上别人哭喪一場的收入。
所以武會霞就慢慢萌發了這一個想法,想着自己若是去哭喪,一家人的生活條件就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但是在保守思想十分濃重的小村長,自己去哭喪,必定會成為全村人的聲讨的對象。
丈夫,婆婆以及孩子都不會允許武會霞從事這樣的行當。
家裡的老母親還在世,武會霞也還有自己的孩子,去哭喪的話,無異于在詛咒自己的家人。
武會霞支支吾吾地向最理解自己的丈夫述說了這個想法,丈夫也苦口婆心地勸說着武會霞。
丈夫說去哭喪不吉利,而且她一個女人家在外抛頭露面,一家人的面子也沒地兒放。
隻是這個家再也沒有别的收入來源,一家人都快揭不開鍋了。
他們吃點苦沒啥,隻是家中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卧病在床的老母親。
迫于生活的壓力,丈夫決定瞞着家中的老母親以及親戚,讓武會霞外出哭喪。
武會霞從小就有一副好嗓子,去哭喪本來就具有一定的優勢。
聯系好了一個哭喪的團隊之後,武會霞便跟着他們一起到一處靈堂進行着嘗試。
在哭喪之前,武會霞就已經把死者之前的生平經曆,家人的親屬狀況熟記于心。
并且在哭喪前的兩個小時,武會霞就開始和整個團隊開始試演起來。
對接完成後,武會霞開始打扮起來,她先是用一條白绫将自己的頭發綁起來。
随後又穿上了像戲服一樣的白色服裝,并且在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并且在眼睛周圍畫了一圈血淚。
一切準備就緒過後,團隊中的每個人都各司其職,念經的、敲鑼的,跪拜的都立刻進入了狀态,開始對着棺材進行着參拜。
輪到武會霞的時候,她一手拿着話筒,述說着死者生前的一些經曆,怎樣把孩子們辛辛苦苦地拉扯長大。
武會霞很是投入,幾乎把自己當成了老人的親生子女,并稱死者為自己的母親。
靈堂上的一些細節和哭戲武會霞也是表現得很用心。
見到悲傷的氛圍已經彌漫開來,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武會霞扶着棺材,哭得淚如雨下。
随後,她會跪在死者的棺材前,不斷地磕着頭,替親生兒女們盡盡孝道。
一場賣力的演出下來,家屬的悲傷情緒得到了安撫,死者的在天之靈也得到了告慰。
第一次演出就拿到了幾百塊錢,死者的家屬見到武會霞一連串磕了好幾百個頭,也會給她一些額外的小費。
進入自己角色的武會霞,看着眼前這幾百塊錢,這個不光是對她哭靈人工作的肯定,還是他們一家人未來生活的希望。
慢慢開始哭喪作為一個正經職業的武會霞,便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四處接着單子。
不在乎外人眼光的武會霞,并不覺得哭喪上不了台面,她在角色扮演中确實融入了真情實感。
跟着喪葬團隊到處接單子的武會霞,也就在當地這個小圈子中漸漸有了自己的名氣。
一些客戶和中介會直接給他打來電話,她的手機也響個不停。
一年的365天中,武會霞最多有176天都在靈堂上哭喪。
四處奔波的武會霞,哭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村裡人對她的态度也進行了180度的大轉彎。
武會霞的女兒走在路上,認出她的村民們就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着那不是哭喪婦家的閨女嗎,女兒都還在呢,怎麼一個人跑到外面出喪去了。
不光如此,在孩子的學校裡,同學們聽說了武會霞是幫别人哭喪的事件之後,也開始把武會霞的三個孩子孤立起來,不和他們一塊玩。
平時相互熟悉的街坊四鄰,見到武會霞就跟在青天白日遇到鬼一樣,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說。
原本還會請武會霞到自己家喝口茶的鄰居,再也沒有邀請武會霞登過他們的門。
武會霞家之前熱熱鬧鬧的場景也變得門可羅雀,親戚朋友們都認為她不吉利。
部分偏激的老一輩人打心眼裡看不起武會霞哭喪,說着:“你媽還活着,你就去替别人哭靈,是要咒你媽早點死嗎?死人的錢你也賺,你還要不要臉了?”
不光是外人對武會霞說三道四,家中的母親也對武會霞怒目而視,指責她罔顧孝道,詛咒自己和家人。
不過還好丈夫很是體諒武會霞,知道她在外哭喪已經很不容易。
哭喪一場,武會霞的嗓子都哭得紅腫的,嚴重的時候,膝蓋都跪得發黑。
可即便武會霞已經十分賣力,但依然會遇到一些比較挑剔的客戶。
他們覺得武會霞并沒有真情流露,為能表達出他們的孝心。
可哭喪這件事,并沒有統一的标準,武會霞也隻是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進入到哭喪人的角色之中。
所以這些挑剔的客戶,認為武會霞哭喪并不專業,隻肯給到一半甚至更少的酬勞。
丈夫作為武會霞最堅強的後盾,會給武會霞遞上一顆潤喉糖,還會替武會霞揉揉膝蓋。
母親為難武會霞時,也是丈夫從中斡旋,緩和了二人的關系。
并且,靠着武會霞哭喪的收入,一兩場下來就是接近兩千元的收入,這是他們一家人種地兩個月才能省下的積蓄。
武會霞一家的生活條件确實得到了很可觀的提升,三個孩子之前的欠下的學費也完全還清了。
老母親的醫藥費也不用再發愁,一家人也用不着再節衣縮食。
随着家中母親的諒解,武會霞也就在哭喪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雖然不受他人的待見,但是相比起一家人充實的日子,武會霞覺得自己沒有走錯路。
幾年的時間一晃而過,愈發把哭喪當成一份正當職業的武會霞,開始對自己的哭喪進行了一些理念上的創新。
丈夫随後也加入了武會霞的哭喪團隊,武會霞也組織起了一個戲隊,為了表示對逝者的悼念,他們拿整個給團隊取名為“心聲”。
慢慢在哭喪行業摸爬滾打的武會霞,認為哭喪不應該拘泥于死者之前的生平事迹,還可以通過一些小故事,用表演的方式表達對死者的緬懷。
“心聲”團隊的主要節目就是“二十四拜”,《哀樂》、《十跪父母重恩》等符合現場氛圍的曲子,會被用來當作背景音樂。
看着武會霞一家靠着哭喪發家緻富,一舉踏上小康道路的村民們,也漸漸開始覺得這是一條可行的道路。
于是便有越來越多的村裡人,加入了武會霞的“心聲”團隊。
村民們也從之前的不理解,轉變到了開始替武會霞說好話,覺得哭喪并不可恥。
武會霞憑借着數年來哭喪的經驗,也開創了自己的哭喪新模式,哭喪的每一個環節都是由她精心設計的。
各個環節都表達了生者對于死者的懷念,武會霞以身作則,令之前談虎色變的哭喪文化,慢慢變得尋常人也可以接受。
武會霞的成功,村裡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現在他們一家人早就搬離了之前的土坯房,在縣城裡買了一間大房子。
她的母親也得到了更好的治療,來到縣城之後,看病也更加方便了。
武會霞更是培養出了一名大學生,誰也不會想到,當初窮困潦倒的一家人,如今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接到客戶電話的武會霞,也會收拾起行囊,帶着自己的團隊,駕駛着面包車,四處跑着業務。
她所帶領的“心聲”團隊,也在四處哭喪的過程中名聲大噪,武會霞在自己選定的這一條職業道路上,也顯得越來越自信。
武會霞覺得自己靠着自己的雙手吃飯,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指指點點的地方。
每一場哭喪儀式完成後,武會霞都會在面包車上一邊卸妝一邊露出樸實的微笑,表示着從民俗角度,自己的這一行為還算得上是一種文化現象呢!
武會霞作為一名哭靈人,并沒有因為其行業的特殊性而低人一等。
像入殓師、紙紮工藝者,他們為了讓生者安心,給死者盡最後一份尊榮,依然在幕後堅守着。
為了不給其他社會人員添麻煩,他們迫不得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活在社會的角落裡。
其實每一個勞動者都值得被尊重,每一份工作都不容易,也希望我們能不要帶着“有色眼鏡”去審視他人的職業。
-完-
參考資料品閱網:《河南“哭靈人”武會霞:每年至少哭70場磕頭上萬次,年入幾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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