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了大學之後kkr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像他的高中生活一樣在課餘時間能夠做很多事情。他有一位來自某國内知名高考工廠的大學同學,那位同學告訴他,他們的高中生活三年中隻有一次集體娛樂活動,内容是圍着縣城的街道踏青跑圈。那次踏青,天上下起了大雨,那位大學同學和他的同學們全身都是泥巴。這件事讓kkr至今都記憶猶新。
将時間往回撥。
2013年,大連二十四中的學生自發組織了第一屆燈光表演活動,用教學樓的燈光拼成各種圖案,祝福高三學生高考功成名就。
2016年,kkr進入《夏日花火》遊戲場景中“柿樹學園”原型學校大連二十四中就讀。
2018年3月,教育部發出通知取消了奧賽、科技競賽還有省特優生等一系列高考加分項目,并強調“素質教育”,校外培訓行業與衡水、毛坦廠等高考工廠模式一時間風頭無兩。
2019年6月,kkr畢業。
2019年12月,疫情爆發。
2020年上半年開始,全國的學生被迫在家上網課。大連二十四中的燈光表演活動也因為防控原因被迫取消。為了給20年畢業的同學們留下燈光表演的回憶,畢業生們決定用《MineCraft》制作一場線上燈光表演帶給這屆同學,kkr也參與了其中。
2020年7月,kkr和他的同學們聚在了一起,《MineCraft》還原燈光表演之後收獲的某種感情,以及疫情無奈的現狀讓這群年輕人的胸腔中回蕩着某些東西。他們決定一起做一個遊戲,遊戲的名字叫做《夏日花火》。
這是一群學生既是為了記錄下自己的青春年華,又為如同燈光表演那樣祝願學子們未來一帆風順那般,祝願因疫情而負擔更多的其他學子和工作着的人們,将自己的記憶和思考,寫進遊戲的故事。
一
在審視一路上遇到的人,做過的事,腦子裡出現過的想法,所處的這個世界,還有與世界和人共同度過的時間之後,Kkr得出了一個結論。
高中時期的友情,是更加純粹更加精神化的。
這份友情會驅使着他們在未來做出各種各樣不同的選擇,将彼此的命運聯系在一起。
kkr和他的朋友們無疑是幸運的,他們的高中沒有在家隔離,沒有網課,更沒有在客廳裡錄體育作業然後上傳,但疫情帶來的影響,又切實影響到了他們。
從大連二十四中畢業後,kkr和同學們去向了天南海北。國内的同學經曆各種隔離、封校和停課,國外的同學們面對回家的機票被炒到天價和各國完全不同力度的防疫措施,無論身在何處,本該按部就班向前跳動的時針似乎都被疫情打碎。
2020年7月4日,在疫情爆發的半年後kkr和他的同學們聚到了一起。
飯桌上談論的事情和所有從高中畢業後天各一方的同學聚會無二,關于他們未來想做什麼,關于他們曾經做了什麼,但這樣的讨論,在全球疫情化的節點上,始終讓剛剛走向世界的學子們有些憋屈。
即便,在那之前他們為母校的高三學子們在MC裡還原了因疫情防控而被迫停止的燈光表演,即便,有很多學弟學妹們在視頻的評論區裡表達了對他們的感謝。
他們依然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覺得還應該繼續做些什麼。
kkr說:“要不……我們做個以燈光表演為原型的遊戲吧?”
這就是《夏日花火》所有的創作契機。
從現在的時間點回首,這群少年在遊戲中已經呈現出了很多‘他們想要做的東西’,但在那個因疫情而頗為憋屈的夜晚,在此之前沒人想過具體要做什麼遊戲,甚至在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也沒覺得一定是要以遊戲這個形式來呈現。
隻是,如每一個來到此世的少年,想要揮斥方遒抒寫胸臆那般,邁出不拘形式從無到有的一步的渴望,才是他們所共有的少年心氣。
先邁出那一步,不要猶豫,邁出去了在說。
“那麼,來做遊戲吧。”一位也在飯局上,來自更高年級、會寫程序的學長說道。
在那個瞬間,唯一确定的是故事将圍繞着以大連二十四中燈光演出的某個形式展開。一群躊躇滿志的少年回到家中拉好了線上會議室,如kkr所說,高中同學間的友情要更加純粹,這個從晚上10點開始,一直深夜,甚至有時持續到第二天早上6、7點的線上會議室,每一天都亮着燈火,即便在春節都沒有間斷過。
kkr在描述這些事情的時候透出自豪的情緒,這可能得益于大連二十四中是一所強調素質教育的學校,他們有豐富的課餘生活,也可能更加簡單,走進了大學了他們仍然是少年。
二
遊戲的題材很快定了下來,團隊決定用galgame的題材進行創作。
幸運的是,他們的想法不僅得到了家長們的支持,也得到了具有經濟能力的畢業生們的支持。作為一部由同高中校友集體創作的作品,《夏日花火》在許多方面與一般的商業項目有明顯不同。
和那些商業作品以及同人作品不同的是,它幾乎沒有遊戲制作人強烈的個人表達的痕迹在遊戲中,有的則是一群少年們對于他們共同記憶的思考,少年們每人負責一個部分,然後又在每個環節共同讨論。
“給我印象很深的作品是《架向星空之橋》,所以在角色上我喜歡那種衣服、五官還有發色都有色彩表現的感覺。”kkr說。
誠然,團隊中沒有專業的畫師,美術的部分隻有外包出去,但他們也有能做到的事情。
劇本。
遊戲中困難的部分,也是他們最想表達的關于青春的部分,最後還是要落到劇本上來。
一腔熱血能夠讓人邁出第一步,可做遊戲,還需要切實的邁出第二步、第三步,直到遊戲的音樂美術劇情程序一系列内容都完整的結束。
要塑造出一個天下學子們真實經曆過的高中環境,貼合真實的學習環境是必須的。但這裡出現了第一個問題,kkr和他的校友們的高中母校,具有代表性嗎?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每個人的高中時代都是截然不同的,光是課餘時間以及高中要不要戀愛這兩個問題就能拉出無數種對立情況。但戀愛是不能戀愛的,Steam平台明确規定未滿十八歲未成年禁止戀愛,他們必須得更專注在主線,也就是《夏日花火》的花火大會的設計。
那麼,退一步回答一個更簡單的問題吧,對于中國的學子來說,一定經曆過的是什麼?
高考?題海戰術?高三時期暑假去上課的教師的炎熱?高考工廠?
如果光是描寫這些,花火大會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既然是Galgame題材基于幻想的創作的話,隻是基于生活卻又不影響故事中的角色中才行。就從每個學子必須要面對的觀念之争說起吧,是選擇素質教育快樂學習的道路,還是應該整個高中都投身學習像高考工廠那樣。
那是kkr和同學們一起讨論出的結果,也因一次kkr聽聞他人經曆時所經曆的震撼。
大連二十四中是推崇素質教育,會将課餘時間留給學生的學校,這些時間讓kkr和他的夥伴們留下了許多共同記憶。但他有一位來自某國内知名高考工廠的大學同學,那位同學告訴他,他們的高中生活三年中隻有一次集體娛樂活動,内容是圍着縣城的街道踏青跑圈。那次踏青,天上下起了大雨,那位大學同學和他的同學們全身都是泥巴。
“你們不覺得很難受嗎,就這麼一次集體活動還下雨了。”kkr問。
對方回答:“沒有呀,還是很快樂啊。”
因為有着很多開心的共同記憶,有着想在遊戲裡表達的東西,這件事讓kkr至今都記憶猶新,也徹底改變了一些kkr關于高考工廠模式的固有印象。
後來kkr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做遊戲真的和玩遊戲完全不一樣啊。”
三
做遊戲,真的和玩遊戲不一樣。
玩遊戲的時候可以跟着本能和體感走,但做遊戲卻要思考這些他之前完全沒思考過的内容。但也正因如此,kkr接觸到了一個和學生時代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有從現實中抓型一點一點兒打線條的場景,所有的場景他們都是真實拍攝然後轉繪制的,有學校的教學大樓,也有校外的街道,還有可能會讓畫師崩潰的課堂——他們的課堂的桌椅,是一張一張的畫的。
在這個世界中,也有kkr和其他組員親自參與配音的男角色,也有根據現實取材、加上白發赤眸的“中國特色”後捏出來的可愛妹子。而這些色彩鮮明的角色在一張張拟真的背景畫中,充滿了幻想的感覺。
“我們就是故意找那種現實和幻想感的對比。”kkr說。
其實戀愛元素被砍對他們來說也有些遺憾,畢竟仔細想想高中生可能是沒時間來玩兒描寫高中生活的遊戲,對他們來說可能各方面都不太友好,會對這類題材會感興趣的還是那些願意回首高中校園生活的人們。
這些人大多都挺友善。
kkr在業内去尋找負責各個項目的前輩委托外包工作,當他把遊戲的創作願景和内容告訴給他們時,時常會收到各式各樣專業的建議。并且這些前輩們在把kkr的工作需求完成後,都會認真鼓勵他們一定要好好完成這款遊戲。
“真的,每次都是這樣。”kkr說,“我們真的收到了太多前輩的幫助。”
這已經不再是kkr和他的小夥伴們的遊戲,這是承載着一群前輩美好祝願的遊戲。
突然之間,kkr的位置就從在MC裡還原燈光表演的那個學長,變回了那個受鼓勵的學子,隻是不再是為了高三考試,而是作為遊戲人的身份,為了去完成這款祝願更多的學子與行走在這疫情時代的人們的《夏日花火》。
無以回報,kkr和他的小夥伴們能做的事情就是一如既往的保持高中時代的純粹,将這款遊戲踏踏實實地做完。
四
2022年5月2日,圈内老牌歌姬祈Inory演唱了《夏日花火》主題曲《與光重聚》。
他們的遊戲在前期宣發上取得了一定成績,離遊戲上線又更近了一步。
在這兩年間,他們經曆了很多。
制作組的成員們互相立flag,如果脫單了就在遊戲裡加上某某内容或者做什麼事情,結果到了最後沒有脫單的是kkr;
程序和宣發在一次線下聚會吵了起來,結果卻因為當時聚餐時吃的部隊鍋太好吃了又和好如初,他們倆甚至把湯都喝完了;
春節的時候線上會議室也有人在工作和讨論,不讨論遊戲的時候甚至會有人一邊開賣一邊呼呼大睡;
做遊戲是長跑,人生也是長跑,在奔跑的各個階段會遇到不同的風景。在這個時間點上駐足回首,kkr清晰地認知到一件事,僅僅這兩年時間,他就有了如此多熠熠生輝的回憶。
那個曾經震撼他許久的,那場大學同學踏青的雨,在這兩年的不斷求索中也産生了答案。
kkr要否定的不是高考工廠這種模式,因為這是現狀的産物,因為《夏日花火》不是kkr一個人的遊戲,更因為有無數因高考工廠模式刻苦三年改變命運從大山中走出的學子,而那些學子所經曆的三年時間絕對不是錯誤的,kkr的大學同學在那場雨中感受到的快樂,絕對不是虛假的。
“那些從所謂的‘高考工廠’裡走出來的學子們,從來就不需要外界高高在上的批判或是自以為慈悲的救贖。”
“一款描述高中青春生活,去認真努力完成某件事的遊戲,也不應該過多描述兩種意識形态的沖突。”
“我們要做的事情,隻是把他們記錄下來。”kkr說。
對于《夏日花火》這樣的遊戲來說,這就足夠了。
每一個人都會經曆那段純粹的時光,為了某個目标而奮鬥,無可替代的時光。可能是高考,可能是社團活動體育競賽,可能是挑燈夜讀和披着星霜的早課……
重要的是,這段勇敢向前的稚嫩時光本身。
它會陪伴着人們走完一生。
夏日的花火,隻是那段時間中的某個閃爍光芒的片段,而青春,卻是每個人在回首時都會看見的,與之同聚的光芒。
(2022年6月3日,大連二十四中燈光演出如期演出,繼續向學子們傳達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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