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北京市衛健委最新數據，6月11日至18日，北京近8日報告共計183例新冠肺炎确診病例，幾乎所有病例都和位于豐台區的新發地市場有關聯。

根據疫情防控要求，北京新發地批發市場于2020年6月13日淩晨3時暫時休市。

近年來，新發地市場一直處于全北京菜蔬供應的“中樞”地位，有“亞洲最大的農貿市場”之稱。根據新發地官網數據顯示，市場日吞吐蔬菜1.8萬噸、果品2萬噸，2019年交易量1749萬噸，交易額1319億元。僅蔬菜一類，就占北京全市供應總量約70%——這樣一個“中樞”的關閉，無疑會對北京的生活必需品供應造成不利影響。

不過，早在疫情之初，考慮到小區封閉管理的政策，在北京市商務局的指導和各區商務局的幫助下，北京農産品流通協會2月27日公布了198家“點對點”食材、蔬菜供應配送企業名錄。如今，随着“中樞”的關閉，這些“點對點”企業再一次走向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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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話來總結：新發地這樣一個大“中樞”，在政府和各級單位的推動下，分解成了無數個小樞紐。

僅從運作模式來看，這是一套很簡單的流程。但其過程究竟是什麼樣呢？6月16日淩晨開始，中國新聞周刊跟随其中一家“點對點”企業，拍下了分揀、運輸、銷售的整個流程。

（淩晨，工作人員在卸貨。）

6月16日淩晨1: 00，兩輛重型卡車先後抵達位于通州區的北京國際都市農業科技園。大車上裝載着冬瓜、蘑菇、小白菜、西紅柿等幾十種瓜果蔬菜。

兩輛卡車前一日下午6點從山東聊城出發，行駛約七個小時才抵達園内。為了保障北京的蔬果供應，這樣的卡車從全國各地駛入北京，構成了菜品運輸的“毛細血管”。

園内，農科尚品農業科技集團的工作人員已經等待多時。他們隻等大車一到，就要将上面的貨物卸下，裝上等候的小車。

北京國際都市農業科技園原本的主業是農産品培育，并開展了一部分農家樂業務。因為有自己的大棚、冷庫和場地，随着疫情，國家便下達指令，讓其承擔起一部分“臨時中轉站”的職責。據工作人員介紹，這樣的集散點，全北京有近兩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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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國家派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必須完成。”工作人員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疲憊的卡車司機在睡覺。）

多數情況下，運送菜蔬的大車司機工作時間都在夜裡。吃飯、喝水、休息都隻能在車上解決。因為時間要求緊急，隻有在抵達目的地後，緊繃的神經才能松弛下來，稍微休息一會兒。

淩晨4: 45，疲憊的卡車司機還在車座後排空間改出的一個鋪位上睡覺。

（另一名卡車司機在抽煙。）

淩晨5: 00，白色冷櫃車的司機師傅醒了，點上了一根煙抽。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自己是黑龍江人，今年58歲，打算“再幹兩年就退休”。

他向中國新聞周刊介紹，跑大車這份工作看似簡單，但也是有講究的。其中最重要一條就是守時，尤其是運輸新鮮果蔬肉蛋，絕不能誤點，因為蔬菜水果都有保鮮期，“過了那個點，就沒有批發商願意要了”。

他舉了個例子：曾經有兩名年輕人，相約好輪班開車，結果雙雙睡過了頭，次日中午12點才到達目的地市場。批發商以誤點為由，拒絕收貨和付款。雙方為此發生争執，在市場僵持了一整天。

“年輕人‘覺大’，睡下去不容易醒，我們年紀大了，幹習慣了，随便眯一會兒就能繼續上路。”他笑言。

（正在裝卸大蔥的工作人員。）

淩晨5: 30，太陽剛剛升起。科技園内的工作人員已經連續工作了幾個小時，但還在不停地從大車上卸貨，再裝上不同的小車。

相比單純的卸貨，更麻煩的是分揀和稱重的過程。因為每輛小車目的地不同，負載的菜品種類和數量也都不一樣。為此，工作人員除了裝卸，還要将菜蔬過秤，進行統計工作，并且将一部分壞掉的菜蔬扔掉。這個過程占去了大部分時間。

“一宿沒睡。”一名工作人員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工作人員正在擺放貨物。）

早上6: 10，大車的貨還沒有完全卸空。而小車的出發時間快到了，工作人員加快了裝卸速度。

小車上，貨物擺放也有講究。上圖這輛車要前往兩個目的地：一家位于東直門的果蔬店和位于海澱的一處小區。因為先抵達果蔬店，後到小區，所以果蔬店訂的菜應該堆放在車廂尾部，小區所需的菜則應堆放在車廂前部。

具體的堆放方式上，較堅硬的果蔬，如玉米等堆放在下部，容易壓壞的果蔬，如西紅柿和小蔥則放在上部。這一系列繁瑣的細節都隻能通過人工計算處理。

（蔬菜直通車駛出科技園。）

早上7: 15，小車終于裝載完畢，接連駛出科技園。工作人員向中國新聞周刊解釋，相較平常，今天的進度慢了一些。此時北京已經進入上班早高峰時期，通往市區的各條主幹道都很可能會堵車，抵達目的地至少需要一個小時。

早上8: 30，車輛駛入朝陽公園七号院小區。不少居民早已提前在小區門口等候，見到駛近的車輛，紛紛笑着抱怨說“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工作人員連連向居民道歉。

車輛停穩後，工作人員迅速跳下車卸貨，并支起攤位和電子秤。居民很快圍攏過來。一些性子急的居民等不及排隊，直接去車尾廂處翻找，時不時發問：“土豆呢？”、“小西瓜有嗎？”

小區物業向中國新聞周刊介紹，這種點對點供應的形式，從二月初就已經開始了。直通車一周進小區兩次，分别在每周二和周五。居民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采購模式，總會掐好日子，提前半小時或一小時便在小區門口等待，隻為能“搶”到最新鮮的菜品。

前來買菜的居民年齡大都在四十歲以上。一位居民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相比網購平台，直通車的菜價沒什麼差别，但勝在品種更豐富，并且感覺上“有挑選的空間”。

（早上10: 00。農科尚品的工作人員帶中國新聞周刊記者來到另一處“點對點”社區。）

世華水岸小區位于豐台區，距離新發地市場行車距離不到10公裡，菜蔬供應受疫情影響較大，因此直通車來得較為頻繁，每周三天，分别為每周的周二、周四、周六。

一名年齡約莫七十歲的大爺前來詢問“有沒有上次那種涼皮”，在得知今天沒有後，顯得有些失望。

（世華水岸物業（右）叮囑工作人員（左），要注意保持衛生，防止人群聚集，一定不能給小區的防疫工作帶來麻煩。工作人員連忙答應下來。）

到了中午13: 00左右，菜都賣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員也接連回到科技園。但回去後也不能休息，他們要複盤銷售數據，統計居民的需求，并且準備下一批次的進貨。

工作人員向中國新聞周刊解釋，他們要随時根據上一次的銷量數據，以及居民口頭下的訂單，來倒推回去匹配供應商和調整進貨量，否則就會出現賣不完的情況。

圖片來源：石若蕭、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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