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風雪似乎忘了歸期,一直多是暖陽融融。這樣的晴好,即使萬木枯寂的冬日,也不舍得辜負了。午飯後,信步就去了鎮外轉轉。
穿過一片村莊,來到郊田之外。眼前現出一片嫩綠的油菜地,走近去,油菜的清香味兒混着冬雨後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貪婪地吸了滿滿一大口,立刻覺得肺腑都清爽了。靜立着,閉眼好好兒享受了一會兒這清新之境。
戴着耳機,聽着隐世才女白落梅的閑散美文,在田間地頭随意走着。旁邊是一片楊樹林,樹林裡有拾柴的老婦,她弓腰拾柴的樣子讓我想起:待揀盡寒枝,也許就雪落滿地了吧?
不遠處有一條淺淺的水流,水邊有幾株迎風飄灑的茅花,那潔白輕盈的姿态像飄落人間的仙子。茅花下,帶着露珠的冬草,在暖陽裡閃閃發亮。離水流最近的濕地上閑散地生長着一棵棵纖瘦的荠菜,因是冬天,它們的葉子還沒有豐滿,那一片片圓圓的齒葉看起來格外精緻可愛。猶想起那年春來時曾與你說過的,要一起挎籃去郊外挖野菜,這樣的事,想想也是美好的。
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野外的清新通透使我燃起對生命的無限渴望,我新奇地欣賞着眼前的一切,那些枯枝衰草,在我眼裡卻有着無限動人之處,因它們都是大自然的子女呀!和它們在一起,我心裡無比安然踏實。我踏着滿地落葉緩緩走着,被枯葉衰草混交在一起散發着的一種植物死亡後的淡淡草木味兒包裹着,感覺到被治愈般的舒服。
順着水流,不知不覺間來到一片麥地,淺淺的麥苗在冬陽裡靜默着。麥田裡有一條很窄的小路,我順着走過去。這小路窄得隻能容一人小心獨步,不過,也美得讓人不忍踐踏。小徑上長滿了各種野草,野辣菜,偶有幾朵蒲公英花點綴其上,像苗族女孩藏青色裙擺上的繡花,那金黃色在青綠色野草的映襯下,淡雅而明亮。
心頭忽然浮現一個詞:陌上。
陌者,田間小路也。《桃花源記》裡有:“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陌上桑》裡也有:“羅敷貴家子,采桑南陌頭。”有田地之處皆有陌,有陌之處亦有人。因那路的窄小曲折,所以少有人去。除了農夫,隻有那閑情逸緻者或孤獨落寞者偶會步去,便生出了一些閑雅的情緻來。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那是吳越王對久别王妃的溫柔呼喚。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是閨中女子對征人的思念。
“陌”這個詞因在古詩文裡反複出現,再加上那些浪漫美好的意象疊加于上,使我們便對這個詞産生了一種莫名美妙的情愫,一種脫離了世俗氣的風雅韻緻。不由驚歎于古文人在遣詞煉字上的功夫!
陌上,因遠離了城市,遠離了塵嚣紛擾,人處于期間,如脫籠之鹄,總是身心放松而愉悅。
猶記得那年春日,桃花陌上那位翩翩男子,笑容如春風般明亮清朗。讓人不禁感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也不過如此。
也曾與有緣人在春日的杏花林旁,并排坐于田埂上,沐浴着春光閑聊着消磨過一個下午的時光,竟忘了是去賞杏花。至今憶起,也隻記得那田間濃郁的青草味兒和言談間淺淡的歡笑。
晏殊在《破陣子•春景》裡寫到:“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裡逢迎。”那是陌上與鄰家女子偶然的相遇。
在陌上,我希望逢着一個人,也總會有一個人,他等在你人生陌上必經的路口。當你迎面遇上時,似曾相識,卻相對無言,也隻道一聲:原來你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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