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秦二世元年，前往駐守漁陽的小隊裡，衆人正因大雨誤了期限無法及時到達而惶惶不可終日，一個名為陳勝的年輕人講出了這番豪言壯語，于是手下人與其揭竿而起反了當時的統治階級“秦”，史稱陳勝吳廣起義。

因為下雨耽誤行程，無法及時交差一行人便開始恐慌，可見在當時耽誤戍守時間這件事會面臨多麼嚴重的懲罰，那麼秦朝的法律真的很殘暴嗎？是殘暴到什麼程度才逼得這支谪戍的隊伍直接起義了。

陳勝吳廣起義

戍守邊境就一直是秦朝的大事，奈何古時候交通不便，邊境又都是荒蕪之地，路途遙遠又艱險，邊境難免發生戰争或沖突，因此普通人是沒有幾個心甘情願去戍邊的，若有親人去戍邊也基本上意味着杳無音訊，生死難料。

但是總要有人去戍守，因此秦朝前期的戍邊兵力是從百姓中強制征集，不僅是守邊兵力，連尋常打仗的士兵都要從百姓中強制征集。秦要求國境之内百姓17歲到60歲之間的男丁都要去服兵役一次，這個期限一般是一年。

這一征兵制度無關身份，因為連丞相之子都必須去，就算殘疾也要去。

服役不僅包含兵役，十七到六十歲之間的男丁每年還都要服一個月時間的勞役，服到六十歲為止，“力役三十倍于古”秦的服役要繁重于以往其他朝代三十倍之多。

雖然這話董仲舒說的時候多少是有些誇張的，不過很明顯即使是前期國力強盛的時候秦朝百姓服役仍舊十分繁重，且每年都要前往。

這還隻是秦朝前期，陳勝吳廣起義發生于秦二世時期，也就是秦朝末年，當時二世胡亥繼位，宦官當政，時局動蕩，周邊蠻夷虎視眈眈，邊境時常受到紛擾，戍邊任務就更為艱巨。

就出現了陳勝吳廣所遭遇的“發闾左谪戍”，強制要求犯過過錯的官吏、曾經延期不去兵役以及逃跑的人、贅婿、商賈或者做過小商販的以及家中父母或祖輩做過小商販且符合征兵年齡的男性前去邊境駐守，陳勝吳廣一行就分屬這一類。

本來陳勝吳廣一行人即使知道被派去邊境戍守是種苦差事也還是乖乖去了，但是偏偏因大雨誤了行程，等待他們的是更可怕的懲罰。

秦律中規定若是未按時到達和逃避者，地方及基層組織嚴格盤查，查出這個人的姓名、戶籍、晚到多少天、逃亡多久等等詳細信息記錄在案。

一旦這些人被抓，面臨的可能是鞭笞、補服所逃避的更役甚至被派去修長城等等。

秦朝時期為修長城死了不少勞役，因為逃跑再被發配去和判處死刑差不多，而且還會有割鼻子等等别的殘忍刑罰等着，這才逼得陳勝吳廣等人因大雨延期揭竿而起。

不過秦代的刑法并不是都如此嚴苛，隻是比較細化，什麼都管。

在1975年湖北雲夢縣睡虎地秦墓中出土的雲夢睡虎地秦簡中記載着大量秦代律法。

其中的《秦律十八種》便記載了從農田的開墾到耕牛的飼養者再到糧食入倉的分配等等十分細化的律法。

《秦律十八種﹒田律》中記載如果天降利于禾稻莊稼生長的雨水、利于谷物抽穗的雨水時需要立即統計、報告被澆灌到的禾稻莊稼以及抽穗的谷物的面積，另外還要統計未生長出禾稻莊稼的田地面積。

這還不算完，禾稻莊稼長出來之後更要格外注意，每次降水量多少，能收獲的莊稼有多少。

要及時上報，離得近派專人快馬送信，要是離得遠還得用專門的郵遞系統通過驿站類的傳遞消息。而且這樣子細化的報告統計要持續到八月底秋季收割為止。

除了莊稼格外重視，秦朝的律法對自然保護也十分看重，春天二月不許砍伐木材，不過若有人因公務不幸身死，是可以砍取木材制作棺木的。

不可以捕捉幼獸、鳥蛋等動物幼崽，不可毒殺魚鼈等，于春季保護生态平衡讓動物繁衍生息，直到七月才可解除這種限制，如果有人居住在蓄養牛馬的或者其他蓄養牲畜的禁苑，在幼獸繁殖期不可以帶狗狩獵。

不過如果是狗不小心跑進去了，隻要沒有追獸和捕獸，那蓄養的負責人不可以殺死百姓的狗。可以看出秦不僅愛護生态也是會為百姓行方便的，還是很講道理的。

有趣的是，民以食為天，而耕牛是種糧的重要勞動力，因此秦代非常重視耕牛的飼養狀态。

每年的四月、七月、十月和正月官府都會專門對耕牛進行稱重等測量，看看這些手下的飼養員有沒有好好照顧耕牛，如果一年下來名次靠前耕牛結實壯碩的，賞酒賞肉，還能免除一年的勞役。

但是有賞就有罰，耕牛勞作基本靠腰力，這一年下來如果牛的腰圍細了可就難辦了，瘦一寸主事的挨十下闆子。

這一項評估在每年正月進行，這樣看來在秦代的時候官吏就有年底績效考核了。

說完田地便要說糧食，《倉律》中記載着糧食入倉出倉、分配等法律條文。

糧食入倉時要有專門的排列方式，入倉出倉都要有專人負責，最好是同一個人，如果有其他原因不得不換人時，糧食出倉要把所有的糧食稱重一遍，看看是不是如入倉人記錄的那樣。

如果糧食入倉和出倉時的重量不一，少了要由出倉的人賠償，要是多了，上繳。還規定了普通百姓、隸臣、外派的公務人員的糧食分配以及馬匹每日喂糧的次數等等。

僅是《田律》《倉律》兩項，其中的規定就如此細化，雲夢睡虎地秦簡中記載的法律條文種類更為繁雜所涉種類更多，且雲夢睡虎地秦簡所記載的法律條文并不是秦律的所有内容，秦律的規定隻會更為冗長與繁瑣。

其中的規定其實并未過分嚴苛殘酷，反倒是很有人情味，會規定很多特殊情況的處理方法，面對老弱也給予照拂。

由此可見秦代的律法并不是所有都殘暴無度極其嚴苛，确實有重罪但也有較輕的處罰，隻是管得細。

僅有徭役方面，戍邊征兵的幾類确實過于嚴苛，不過這也與秦當時的情勢相關，而百姓不願意去守邊，才出現了極重的刑罰防止逃跑。

作為當權者來看實屬無奈之舉，然而作為百姓卻是生生至親分離，古時百姓處于封建集權之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論何等寬松的法度，平民百姓的生活都難有平等的快樂。

1. 《睡虎地秦簡法律文書集釋（二）：<秦律十八種>（<田律><廄苑律>）》：中國政法大學中國法制史基礎史料研讀會
2. 《睡虎地秦簡法律文書集釋（三）：<秦律十八種>（<倉律>）》：中國政法大學中國法制史基礎史料研讀會
3. 《試論秦代徭戍制度》：胡大貴，馮一下
4. 《關于秦末“發闾左谪戍”的幾個問題的探讨》：孟明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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