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生活

 > 最單純的莎士比亞

最單純的莎士比亞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30 03:31:10

最單純的莎士比亞(湯顯祖與文化的莎士比亞)1

最單純的莎士比亞(湯顯祖與文化的莎士比亞)2

最單純的莎士比亞(湯顯祖與文化的莎士比亞)3

今年适逢文學巨匠湯顯祖和莎士比亞逝世400周年,近期以來,關于他們的話題綿延不斷:

《玉茗堂四夢》主人攜廟會戲台上的《牡丹亭》登場,應和《羅密歐與朱麗葉》。在推廣湯顯祖、重溫莎士比亞的煦風中,兩位穿越時空的“對話”、愛情觀比較之類關涉“文學”的論題頻繁呈現在人們的眼前。

說到文學,老生常談的話題自然少不了《紅樓夢》,從曹雪芹誕辰300周年(2015年)延續下來情結,在際遇莎士比亞的日子再掀波瀾,脫俗之人欣然招魂莎士比亞,讓他“重寫《紅樓夢》……”

無論是業内,還是坊間,人們不經意地就營造出一個文學江湖:戲劇的湯顯祖、小說的曹雪芹,相比莎翁如何?

《不列颠百科全書》表示莎士比亞“被廣泛認為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作家……沒有哪個作家的聲譽能真正同莎士比亞相比”。對此,用中文寫字的人顯然不太願意接受。

精緻的《紅樓夢》與“粗陋”的莎劇

客觀說,傑出的文學作品屹立于各自的高原之巅,無高下之分。不過作為好尚殊異的旁觀者,将作者放在案頭分配情懷也無可非議,何況還有無出其右之說。

何者更優?非學術判斷通常從兩方面來解讀,一是故事的闡述方式,比如文辭語句的微叙事和運籌帷幄的宏大構架,另一則是思想深度和文化源流的持續影響。

就叙事而言,《紅樓夢》的精巧無與倫比,機鋒、典故無處不在,華語圈的各種文學體裁、各類人物魂遊其中,“杜工部的沉郁”不過是史湘雲閑暇的談資。品味的雅緻、文化的韻味更是彌漫整個大觀園,連不識字的丫鬟,學問都可以比肩當下的知識分子。像賈母身邊的鴛鴦,聞勸其為妾的“好話”,随口便說:“什麼‘好話’!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在今天,不要說科學家,就是嗜古文人,不識鷹馬出品工匠的大有人在。

總之,《紅樓夢》被奉為圭臬并非浪得虛名,尤其是對那些緻力于文學寫作的人來說,其人物描繪的生動、場景刻畫的傳神,無不是教科書中的教科書。于是,聖典地位确立,頌贊辭藻堆砌。面對汗牛充棟的擁趸筆墨,想表達小說人物繁雜過多、鋪陳迂腐虛飾的觀感,必須在高聲溢美之後委婉細語。

《紅樓夢》在文人案牍從誕生之日起到今天,一直尊享極品地位。反觀莎士比亞,雖然名利雙收,但桂冠的獲得就沒有那麼順風順水。

莎劇發迹于販夫走卒之肆,在其同時代的文學巨匠眼裡,比如本·瓊森,“缺乏藝術”是中肯評語。其後的兩個世紀,抨擊莎氏作品“相當拙劣”的大有人在,幸得有慧眼大師推崇,如德意志的萊辛,莎翁才沒有淪為被遺忘的小财主。當然,還有卡萊爾,他說莎士比亞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詩人”。進入19世紀,關于莎劇,細節自相矛盾、冗長且低級趣味、人物形象荒誕可笑等标簽依舊流行,連奮力為他擡轎子的歌德都說《羅密歐與朱麗葉》“十分滑稽”,主人公“讓人難以忍受”。

在書齋之外,人們也有機會聽到《紅樓夢》不好看,或者看不懂的流言,不過這種“外行”話流轉到專家那裡,卻詭異地成了另類的贊美之詞。

一個在批評中屹立不倒,一個在頌揚下呵護有加,兩部作品的命運并不相同。

《牡丹亭》的自由與獨立的人格

文學魔力和故事的情節有關,但本質影響力取決于故事蘊含的思想,就像人們在論述偉大的曹雪芹時,很難避開的表述:揭示了封建社會必然潰散的曆史命運。這種論調搞笑吧?但所指就是思想。不僅哲學家,經濟學家對思想之力也有洞悉,凱恩斯和哈耶克就得意地布道:危險的,導緻社會演化不可避免的是思想。

顯然,想證明文學作品的偉大,就必須暫棄情節迷戀,返身思想辨識。

落淚黛玉葬花的心智,從思想角度看,于世于己當無太多助益,而《紅樓夢》的龐大繁複,難免沾染道統的舊文學淤泥,“與吾阿谀誇張虛僞迂闊之國民性互為因果”(陳獨秀)。所以呢,喜歡好說,思想卻很不好說。

好在有《牡丹亭》,這部和《羅密歐與朱麗葉》同時代(16世紀)、内容主題等方面有着相似性的戲劇說明,相較于“粗鄙”的莎先生,湯顯祖隻高不低。

其實拿不同文化體間的戲劇來PK不太合适,不過思想層面的拔高可以有。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愛情故事,就被稱為是對自由的追求,顯示了個性解放的思想傾向。欲望導引下的叛逆愛情是個性解放和自由向往嗎?

不錯,莎劇的人物确實荒誕,但并不可笑。這正是文學超越文字範疇的另一面。哈姆雷特和普通人一樣,優柔、焦慮,但不失堅毅的決然之心。荒誕(或者說完整)人性的發現是大師的傑作,回視當下的主流文化,為什麼高大全的形象仍矗立在不容置疑的位置上?這是思想的影響力。

再聊自由。“羅密歐”劇實際上不是關于自由的叙事,它演繹的是個體獨立存在的意義,喪失獨立個體意志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死亡不是為了獲得愛情,而是向否定獨立精神的舊世界(世仇)宣戰。人生而自由卻無時不被枷鎖羁絆,沒有欲望的自由,隻有作為個體存在得到被尊重的自由,這是超越個别文化體系的。

回來看《牡丹亭》。我們不妨回到晚明,人們一直很困惑那個資本主義萌芽的時光。“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大思想家黃梨洲的現代思想,為什麼沒有長出民主制度的樹?自由、民主需要以個人權利作為基石,沒有土壤,在一個完全忽視個體存在的環境裡,所有關涉“君為客”的說辭不過是空想。

現實裡,明清以來戀愛自由了嗎?大觀園裡《牡丹亭》的粉絲選擇的是自由嗎?不是,徒增幾分幻想而已。

西方與東方的視野

上世紀80年代初,大二的我正尋求閱讀所有可以找到的莎士比亞著作,同屋的阿平則抱着湯顯祖搖晃。待到我的莎士比亞收官,他還在研究《牡丹亭》。

“湯顯祖比莎翁偉大。”阿平認為。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玉茗堂四夢》,也不知道有西方文化霸權,再加上明白詩詞翻譯會遺失語言音韻本身的味道,所以真的無從評價。但沒認真讀過莎翁作品的阿平知道。

現代以來,曾經的西方文化中心視野不斷地被他們自己矯正,而我們則正走在他們的老路上意圖重現雄霸之光,王國維将《紅樓夢》提升到“宇宙的”境界還不足以滿足癡迷者的欲望。

大約是認識到靜安之語有些坐井觀天的虛妄,或是覺得與廢話太過相似,劉再複先生覺得《紅樓夢》呈現了存在論哲學家焦慮的核心問題。這太深奧了,一幫子類型化的角色會怎麼傳神地表演荒誕的存在(生活、人性内在的沖突)呢?也許曹雪芹筆下生動的人物經過觀者想象可以脫離類型化鎖鍊。

在我們發力推高英雄的時候,晚近的莎士比亞卻在去光環化。西方的學者,如戴維·卡斯頓,以及巴爾贊,告訴人們,今天看到的大師是18世紀之後才現世的,是被各色各樣的人改寫後的莎士比亞(他初始的劇本已經無迹可尋),而不是那個編寫劇本的莎士比亞,但這無傷莎翁的偉大。他是首位打破了類别和階層界限,将完整的人性,而不是類型化木偶搬上舞台的大師,國人類似的模仿遲至《雷雨》才出現在舞台上。

實際上我們識讀的莎士比亞早已被重新構建、改寫,不僅是文化符号,還是思想旅途上的重要驿站,曹雪芹或者湯顯祖是嗎?

曹雪芹、湯顯祖可以與歐洲文藝複興時期任何一位文學巨匠進行心靈對話,他們在肯定人的欲望、歌頌自然的人性方面有共同語言。但仔細想想,我們的生活方式、思想路徑被這些作品改變了多少呢?

社會各階層的廣泛理解和參與是偉大思想确立的基石,珍藏在文人的齋室裡會是什麼呢?這大概就是曹雪芹、湯顯祖與莎士比亞的區别吧。

(插圖 李法明繪)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生活资讯推荐

热门生活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