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漠之舟

圖：大俗攝影

這是發生在我表姐村莊的故事。

她村裡有一個小名叫老歪的人，到了38歲尚未娶上媳婦，原因是他個子太矮，長相醜陋又沒爹沒娘。幸虧他遠嫁貴州的姐姐在貴州那邊，給他找了個二婚的女人，女人還帶來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

這蠻女人挺機靈，據說還在當地當過護士。老歪的一個四口之家就這樣拼湊了起來。

蠻女人帶來的兩個孩子都在村小學入學讀書，老歪和蠻女人就在生産隊裡勞作，一家人也算其樂融融。

一晃十年過去了，蠻女人帶來的兒子明明也讀到了初中畢業，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到了該提親的年齡。可當地人有個忌諱，講究的家庭都不願意和這樣帶犢子的男孩結婚。

這下蠻女人犯了愁，村裡人說蠻女人是“刁蠻”，這蠻女人确實是夠刁的。她寫信給貴州的姐姐，把我們這邊誇得天花亂墜，最後點明主題，求姐姐把唯一的閨女嫁給她兒子。

蠻女人的姐姐經不住妹妹的花言巧語，再說老家那山窩窩裡，也的确窮得叮當響，女兒和親外甥結婚就是親上加親，自己的妹妹也不會虧待了女兒，就欣然應允了。于是蠻女人很快就把親外甥女接到了家裡。

蠻女人的外甥女名字叫蘭蘭，身高一米六五，瘦瘦的，長相清秀。大概是她的母親沒有講明她此行的目的吧，看不出她有什麼不樂意的。

接來外甥女後，蠻女人就處處給兒子和外甥女創造接觸的機會，吃飯讓她和表哥明明一塊，睡覺有意讓她們倆的房間挨着，下地幹農活讓她們倆一起……

蠻女人處處讨好外甥女蘭蘭，給她做好吃的，給她買新衣服，趕集進城都要帶着蘭蘭。蘭蘭十分喜歡表哥明明，樂意和表哥一起做事。

蠻女人的兒子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夥子，他從母親的眼神和話語裡，以及母親的有意安排裡，明白了母親的意圖。

明明明确地對母親表示：我不可能和表妹蘭蘭成親！因為近親結婚會導緻下一代出現問題。

蠻女人聽了明明的話簡直如五雷轟頂，自己費盡心機的安排，全讓兒子給毀了。這真是弄巧成拙，自己豈不是白養了外甥女一年多？

蠻女人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兒子，若不答應和蘭蘭成親，他在本地很難找到媳婦，姨媽那邊也不好回話。一邊誘導外甥女，企圖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可明明這小夥子愣是油鹽不進，葷素不沾，他竟然瞞着母親報名參軍去了。蠻女人使盡了招數，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蠻女人心想，總不能白養了外甥女這麼長時間，得讓她對自己有所補償。這時她瞄準了大隊醫務室的空缺，想進去當個打針換藥的護士。

要進醫務室，首先得大隊支書同意才行。蠻女人看到支書的弟弟三十大幾了還沒有說上媳婦，就動起了歪主意——把外甥女蘭蘭許給支書的弟弟為妻，自己進醫務室的事不就有門了嗎？

蠻女人主動找到支書，提出把外甥女蘭蘭許配給支書的弟弟，又拐彎抹角地說出自己的條件。支書一聽那真是喜出望外，當即答應了蠻女人進醫務室的要求。并提出給700元作為聘禮。蠻女人假惺惺地推脫了一陣，也就把700元現金收了。

支書的弟弟之所以三十多還沒說上媳婦，就是因為他長得又高又瘦像根麻杆，臉黑黑的，眼特别大，像牛眼一樣凸出眼眶，看着都有點吓人。

蘭蘭聽說姨媽要把她許配給支書的弟弟，哭鬧着要回貴州老家。蠻女人那還容得蘭蘭作主。連哄帶吓，三下五除二就把蘭蘭給唬住了：你願意他有什麼不好？他哥是支書，以後給他安排個工作也不難。人比你大幾歲咋啦？歲數大的，知道疼人……

蠻女人這邊搞定了外甥女，就又給姐姐寫信，告訴姐姐她在這邊又給蘭蘭找了個合适的人家，陪嫁問題由她負責。蘭蘭的媽媽聽信了妹妹的話，也就放心地把女兒交給了妹妹。

盡管蘭蘭有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滿意，但她畢竟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地他鄉，隻能聽任姨媽的擺布。

蘭蘭是在蠻女人家哭着出嫁的，聽說她到了婆家那邊也尋死覓活地鬧了一陣子。架不住女人們的勸解，最後還是順從了男人。可蘭蘭自從出嫁後，一次也沒來過蠻女人家。

二年後，蘭蘭生了孩子，蠻女人去送粥米，蘭蘭把她帶去的東西撒了一地，弄得她十分尴尬。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地往前熬着，無所謂愛與不愛，疼與不疼。反正是心和人都麻木了。

四十多年過去了，如今蘭蘭已經是做了奶奶的人了。一張被歲月和苦難侵蝕的臉已沒有了往日的清秀，整個人顯得呆闆木讷，簡直就是一具活的木乃伊。

人性的善，讓人如沐春風，舒适受用；人性的惡，讓人厭惡畏懼，恨之入骨。試想蘭蘭若是能遇到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姨媽，她的人生又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可惜蘭蘭遇到了一個私欲膨脹，黑心黑肺的姨媽，活活葬送了蘭蘭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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