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被路口的哀嚎聲和救命聲吵醒了，還以為發生了交通事故呢。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圍觀，走近一看，原來是村裡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爺爺坐在馬路的中間，大冬天的就穿一套秋衣秋褲，上身套個棉襖，沒穿襪子穿着一雙棉拖鞋，一條秋褲的褲腿還挽到膝蓋下，那條腿長了個好大的包，還化膿了。旁邊站着的是他的老伴，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奶奶，經常往我們門口過，又是村裡的人，兩個老人走路的時候永遠都是罵罵咧咧地，所以對他們印象比較深刻。老奶奶手裡拿着拐杖沒頭沒腦地打在老爺爺身上，旁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紛紛指責老奶奶，說她太狠毒了，老伴都這麼可憐了，還下得去這麼重的手，打得老伴隻能抱頭喊救命。老爺爺看到有人幫他說話，叫得更大聲了，叫大家救救他，要不然就會被老伴打死了。老奶奶看她老伴裝得這麼可憐，更來氣了，又狠狠打了他幾下，疼得老爺爺龇牙咧嘴叫個不停。有幾個年輕人大聲制止老奶奶：别打了，再打人就報警讓警察來抓你了啊！

老奶奶看到好幾個人指責她還要報警抓她，氣得大哭，一邊哭一邊歇斯底裡地喊：你們隻看到我今天打他，你們可知道他這麼多年是怎麼打我的嗎？嫁給他幾十年，生了四個孩子，生孩子帶孩子做家務，幹農活，孝順公婆，公婆重病癱瘓在床都是自己伺候到去世的，老伴不但沒有一點感激，反而認為這是她應該做的，對她從來沒有一句好言語，不是打就是罵，一直打罵到黃土埋到脖子的年齡了還不放過我。幸好老天有眼，讓他的一條腿平白無故長包化膿走路不方便了，他再打我我可以跑開了，要不然他打我我都跑不開，跑了被他抓回來打得更狠。今天早上，老頭非得要我放下家務活跟他一起來吃早餐，我走在他前面不行，要拿拐杖打我，走在他後面也不行，還是要挨打，走在他旁邊又我說擋住他了，趁我沒注意用拐杖狠狠地敲打我的頭。他個子高大，身體健康的時候我打不過跑不過，隻好忍了，現在他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了還要這樣欺負我，我忍了一輩子不想再忍下去了，于是搶過他手裡的拐杖打回去，我這樣做過分嗎？難道一定要我被他打死才算完嗎？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年輕人不清楚老兩口之間的事，年長的人知道這個老奶奶這一輩子的确不容易，她老伴從年輕到年老，很少下地幹活，天天無所事事，别說養孩子了，就連他自己都養不活，一家老小全靠這個老奶奶種地養活，公婆年輕的時候還能幫着帶孩子和種地，公婆年老時都癱瘓在床幾年才去世，也是老奶奶一個人伺候的，公婆去世前都哭了，覺得老奶奶太可憐了，叫她看在四個孩子的份上，好好地守住這個家，她一走，這個家就散了！

一晃老兩口都到了快要進棺材的年紀，老爺爺脾氣還這麼大，老奶奶這一輩子真的不值得，幸好四個孩子懂事孝順自己，要不然真的生無可戀了。圍觀的人勸老奶奶，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你老伴走路都走不快了，你的幾個孩子對你那麼好，也算是你善良的福報。不要太過生氣，要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以前幾十年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兒女都給你錢，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要跟老伴置氣。圍觀的人漸漸散去，老奶奶把拐杖扔在地上，自己在前面走去早餐店吃早餐了，老爺爺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撿起地上的拐杖慢慢地朝早餐店走去。

唉，真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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