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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钊同學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8-24 02:23:50

文钊同學(我唯一的臉書好友)1

羅傑登山拍照的地方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在臉書上翻看有關羅傑·吉爾(Roger.Jeal)的信息。

2003年,我在倫敦上一個短期的财經新聞寫作培訓項目,他是我們那個課程的班主任。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我用笨拙的英語跟他說,我的英語不是很好,擔心全英文授課自己有可能跟不上。他認真地傾聽,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說,沒關系,我們是來學新聞的,不是來學英文的。

雖然這麼說,開課第一天上午,主講新聞寫作的老師——抱歉我已經忘了他的名字,一個高大威猛的胖子。他在課間休息時跑過來問我,能否跟得上節奏,因為聽說我對自己的英文有些擔心——如果聽不懂,你可以随時打斷我。他盯着我的眼睛說。确認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走開。

羅傑——他讓我們這麼叫他。我當然猜得到,一定是羅傑告訴了他。

這麼多年來,我仍然記得他。我還記得他看到我的時候,第一句話是用中文說的——你好,歡迎。看我驚訝的樣子,他笑容可掬地說自己曾經到過中國。他還翻出我的申請材料,告訴我說,有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是,就是你的生日。你知道麼,我的生日也是同一天——還有更加神奇的,我的妻子生日也是這一天。

我們三個人的生日是同一天,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羅傑挺願意跟我聊中國,跟我講他的中國學生。後來我知道,因為做培訓項目,他的學生從歐洲到非洲再到亞洲,少說也來自幾十個國家。我們那個班的同學,就來自印度印尼菲律賓索馬裡烏幹達保加利亞摩爾多瓦捷克——好像還有一個中亞國家的同學,我老念不準她的名字。

後來我還有兩次見到羅傑。一次是在倫敦奧運會期間。我提前發郵件給他,跟他說我住在哪裡哪裡,留了電話。他打電話給我,約好了時間。我們好像就是在酒店的咖啡廳坐着聊了很長時間。

他說,你知道麼,關于你,有幾件事情,我一直都記得。一件事是要走的時候,你去買東西,回來一臉的失望,跟我說,所有的東西都是中國制造,你知道麼,我跟後來參加培訓的學生都會講這個故事,所以你在他們中間很有名。

我記得是這樣,因為當時想買點紀念品回國,沒想到翻來翻去,拿到的小玩意幾乎都是中國制造。

還有一件事,你記得麼,我們在酒吧裡面喝酒,你的同學喝多了,你很懂得照顧他們,扶着他們回酒店——我其實不記得有這樣的的事情了。我驚訝他竟然記得那麼多。

然後他拿出一本小書來,說,這本書是關于全球化的,雖然是一本很小的冊子,但是我想它能讓我們想起當年的課程,也許你會喜歡,所以我買了送給你。

我記得啊,在上有關全球化的課程時,看了相關的報道後,他讓我們視頻連線當時的WTO新聞發言人,作為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向對方提問。當然,我很喜歡這件禮物。我覺得很慚愧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想到要帶件禮物給他。

2014年,羅傑和妻子珍妮特來北京玩,特意發郵件給我。他當時住在友誼賓館。我記得我和妹妹請他和珍妮特在友誼賓館對面的燕蘭樓吃午飯。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上面用中文寫着幾行字,那是他找中國朋友寫的。珍妮特對幾個特定的食材過敏,所以他每次吃飯都會拿出來,認真地關照服務員,一定要在下單時記得告訴廚師。

那頓飯好像聊了很多。從我們那些同學的近況到英國和北愛爾蘭的問題,但是我實在不記得具體都聊了些什麼了。我知道,這都是我那很爛的英文害的。

此後我們還有郵件往來。偶爾我也會在臉書上跟他說幾句話。我寫英文很麻煩,不是單詞記不住,就是對語法拿不準,查來查去,自己也很沮喪,就更不願意寫。最後一次在臉書上寫字給他,是2020年年中的時候吧,那時候海外疫情正盛。幾個單詞,隻說請他多保重。他很快回複,說一切都好。

之後也想過聯系他,看看他在臉書上的動态。開始是登錄臉書的軟件用不了了,再後來有機會打開臉書,發現登錄密碼不記得了——現在也沒記得起來。試了下找回密碼幾次都沒成功,索性就丢在一旁了。

這次是怎麼成功的呢?大概也是一年多了第一次打開台式電腦,因為隻有這台電腦默認谷歌浏覽器,查看郵件的時候點了一下臉書的通知郵件,結果一下子就打開了。我猜也許某次用臉書的時候選擇了保存密碼吧。

就這麼點開了他的頭像。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反扣遮陽帽,遮住了幾乎全秃的腦袋,眉毛和唇上的胡須已經斑白。這張照片是他的一張登山照。身着紅色運動服,一手扶着标識着海拔的小木牌,一手緊握着拳頭,微笑着望向前方。

發帖人是羅傑的妻子珍妮特。事實上,這大半年來的信息都是珍妮特發的。我這才知道,原來羅傑已經在2021年9月1日去世了。他罹患癌症,感覺不适送醫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從入院到離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在羅傑的網頁上,最新的更新是2022年8月6日。珍妮特講她怎樣找到這張爬山的照片。她一直記得有這張照片,但是找不到,臉書上有個朋友發帖紀念羅傑用了這張照片,她征求對方同意後才用在這裡。

在羅傑生日這一天,珍妮特特意換了一張照片。她說這本該是羅傑的73歲生日,她放上去的那張照片是2019年他們在法國度假時候拍的,那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假期。珍妮特說,這對我有點兒難,因為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同一天,不同年份)。她說,這是40年來我們沒有共享的第一個生日。

羅傑和珍妮特感情一直很好。羅傑跟我說過,他跟珍妮特原本是同事。珍妮特是路透社的打字員,他那時候是記者。他向珍妮特求婚,珍妮特說,我可以嫁給你,但是我不能丢下媽媽,我的媽媽要跟我在一起。羅傑二話沒說同意了。所以,婚後我就和嶽母在一起生活,從來沒有分開過,一直到老人離世。他說。

我看到很多人在羅傑的網頁上懷念他。有人說他是最好的老師,也是學生們最好的朋友。他曾經在不同的大學任教,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

羅傑和珍妮特沒有孩子。但是那次他跟我說,我也有孫子了。羅傑夫婦幫助了若幹非洲學生,他認了一個非洲學生的孩子做孫子。他說,你知道麼,倫敦奧運會我們一起去看比賽,結果一個黑人的小孩叫我這個白人“爺爺”,周圍的人都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你說這是不是也很有趣呢?其實沒有孩子,我也沒什麼遺憾的,我有自己的事情做,有自己的房子,還有一個小花園,有一個跟我一起30多年的可愛的妻子,我也很滿足了。

我就那樣一頁頁地翻着珍妮特發的帖子和留言。退回到自己主頁的時候,突然看到去年某天羅傑發給我的信息。這個信息好像是給我的留言,但不是給我的私信,因為不常用臉書,所以我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所以很突然,看到他說:生日快樂。

嗯,這一天是我的生日。

忽然意識到,羅傑是我在臉書上唯一的好友。

文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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