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發的儀式
如果需要理發,人們就會采取某些措施來降低剪發的危險性。斐濟群島拉摩西人的酋長每次理完發後,都要吃一個人來驅除邪魔。毛利人理發時總要念語,有一種是對剃刀念的,還有一種是為防雷電念的,因為他們相信理發會招來雷電。剛理過發的人要和親屬隔離幾天、自己不能用手拿食物,必須由别人喂食,而且期間不能繼續做自己的工作。給别人理發的人也要遵守某些禁忌。他的手接觸過神聖的頭後,不得再接觸食物或做其他事,他所吃的食物由别人烹煮,并喂給他吃。如果當天給人理過發,第二天就要用神火煮過的紅薯或羊齒植物的根擦拭雙手,然後再将這些根拿給家中的女性家長吃,這樣禁忌才可解除。新西蘭一些地區,一年中最神聖的日子就是理發日,那天四面八方的群衆都聚集到一處理發。
對剪下的頭發和指甲的處理
世界各地的居民幾乎都有這樣一種觀念,即:從身上剪下的頭發、指甲或其他任何東西,都可能被人施以巫術來謀害自己。顯然,在這種迷信思想裡,曾屬于某人身體一部分或他接觸較多的東西,都與他本人具有交感關系。這種關系屬于交感巫術的一個旁支,可稱之為接觸巫術。據說,馬克薩斯島上的居民曾經非常懼怕巫術。巫師如果想謀害一個人,就收集此人剪下的頭發、唾沫,或他經常攜帶的其他東西,用一張樹葉包起來放進布袋裡紮好,施行某種巫術後埋在地下,那人便會在二十天内病弱而亡。如果及時發現并挖出掩埋的那些東西,它上面的巫術就會失效,那人就能得救。澳洲土著人如果想抛棄自己的妻子,便趁她熟睡時剪下她的一绺頭發,系在自己經常使用的矛槍上,并讓另一氏族的朋友每天夜裡将它插在篝火旁,頭發若是掉落,就說明他的妻子将會死去。
喀爾巴阡山區的胡祖爾人相信,一個人剪下的頭發如果被老鼠銜去做了窩,這人就會頭痛不已,甚至變成白癡。德國也有一種與此類似的觀念,即認為鳥兒如果用某人剪下的頭發做巢,那人就會頭疼,或是頭上生出疹子。英國的西蘇塞克斯以前也曾流行這種迷信思想。
此外,剪下或梳落的頭發還被認為會擾亂天氣,帶來電閃雷鳴、暴雨冰雹。新西蘭人在剪頭發時都要念誦一種防止雷電的咒語。特林基特印第安人将暴風雨的來臨歸咎于女人在屋外梳理頭發。羅馬人認為,乘船出海的人隻能在暴風雨來臨時理發、剪指甲,其他時間一律不行。在西非,當奇多姆人或瓊巴人的摩尼去世後,人們便紛紛跑向他的屍體,拔他的頭發、牙齒和指甲,留作祈雨符。安濟柯斯的馬可科人,曾乞求傳教士将其胡須贈與他們一半,以作求雨的符咒。
如果剪下的頭發和指甲同本人的身體還有交感關系,那任何占有這些東西的人都可以将其當作勒索對方的籌碼。根據接觸巫術原則,他隻要傷害這些頭發和指甲,就能同時傷害它們的主人。因此南迪人抓獲俘虜後就會剃去他們的頭發,并存放好,以确保他們不會逃跑。當俘虜付給贖金被釋放時,他們便将剪下的頭發交還本人。
為防止剪下的頭發和指甲受到損傷,或落入心懷不軌的巫師手中,就必須将它們存放在安全之處。毛利人酋長剪下的頭發會被小心地存放在附近的墓地裡。塔希提人将剪下的頭發埋在寺院中。在東非坦葛尼喀的蘇庫,土著人剪下自己的頭發後會小心地塞入石縫中。暹羅人剪去幼兒頭頂的一绺頭發時,常要舉行隆重的儀式,并将剪下的頭發裝進芭蕉葉編的小簍中,放入附近的河流讓其随水漂走。他們認為,這樣一來所有可能給孩子招緻不幸的因素都随水遠去了。古羅馬祭司狄阿力斯剪下的頭發和指甲,都被埋在幸福樹下。在施瓦本,人們會将剪下的頭發藏在太陽與月亮照射不到的地方,如泥土或石頭下面。卡菲爾人不僅害怕自己剪下的頭發和指甲被巫師得到,還擔心身上的任何東西落入敵人手中。他們也将剪下的頭發和指甲埋藏在秘密的地方,而且在幫某人梳洗頭發捉到虱子時,也都仔細收好交還本人。
此外,人們保存剪下的頭發和指甲也是為了日後能起死回生。秘魯的印加人相信,人最終要回到出生前的地方,人的靈魂定會帶着所有屬于他身體的東西走出墳墓。因此他們将平時剪下的頭發指甲等物小心地存放在一處,便于一下帶走。突厥人從不随意丢棄他們剪下的指甲,而是藏在牆縫或木闆縫裡,他們認為将來複活時需要這些東西。在愛爾蘭的德拉蒙康拉斯村,一些老婦過去都要從聖經裡查她們頭上共有多少根頭發,認為上帝對頭發的數目了如指掌,到審判日那天他會進行核查。因此,她們将掉落的頭發都藏在村舍的屋頂下。
為防止掉落的頭發落入巫師手中,有些地方的人還會将其燒掉。巴塔哥尼亞和維多尼亞的一些民族就流行這種做法。出于同樣的擔心,意大利婦女總會燒盡自己掉落的頭發,或将其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對巫術非常恐懼的西非黑人、南非馬科洛洛人以及大溪地人,也都把剪下的頭發燒掉或掩埋起來。
這些做法中似乎存在思想觀念上的矛盾。他們認為剪掉的頭發指甲跟自身存在交感關系,因此怕巫師得到後加以傷害,從而危害到自己。如果真有這種交感關系,那麼他們在銷毀這些東西時,必然也會傷及自身。
唾沫的禁忌
除了剪掉的頭發和指甲,人們還以相同的方式來處理自己的唾沫。因為唾沫也屬于身體的一部分,若施以巫術同樣會傷害自己。奇洛特印第安人常将敵人的唾沫收集起來,塞入馬鈴薯中,念誦咒語後放在煙上熏烤。他們認為如果馬鈴薯被熏幹,敵人也将憔悴而亡。新西蘭烏瑞拉地區的土著人都擅長巫術,其中就有利用人的唾沫施行的。因此遊客或路過的人都避免吐唾沫,以防落入心懷歹意的巫師之手。在南非一些部落,當敵人靠近時任何人都不得吐痰,也是為防止唾沫被敵人得到後用以謀害自己。
普通人都如此小心,那麼國王和酋長肯定更加謹慎了。桑威奇群島的酋長不論到哪,都有一個貼身仆人提着痰盂随侍左右,裡面的痰每天都要埋掉,以防巫師得到。在奴隸海岸,出于同樣的考慮,國王或酋長總是将吐出的痰小心地藏起來或掩埋。
既然唾沫也能被施以巫術,那麼,它也可以像血液一樣充當締結盟約時的物質保證,即盟約雙方交換各自的唾沫,以表明信守誓約的決心。如果一方将來違背誓約,另一方就可以對其唾沫施加巫術以示懲罰。比如,東非的瓦賈加人在訂立盟約時,締約雙方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放一碗牛奶或啤酒,對其念誦咒語後,雙方都各飲一口吐進對方口中。
食物的禁忌
未開化的原始人在食物方面也有很多迷信思想。許多動植物對他們來說其實很安全,也大有益處,可他們卻不吃。出于各種理由,他們認為吃了某些食物會給自己帶來疾病甚至死亡。普通人都這樣迷信地禁食許多食物,那神聖的國王和祭司們在食物方面的禁忌就更多更嚴格了。古羅馬祭司狄阿力斯不但要禁食很多動植物,甚至連它們的名字也不得提及。埃及國王隻能吃小牛肉和鵝肉兩種肉。遠古時期很多原始民族的祭司和國王都不得食肉。盧安戈海岸的物神祭司不得食用,甚至不能目視各種動物和魚類,他們賴以生存的食物就是些野菜和植物根須,有時也被允許喝一些鮮血。這裡的王儲自小就不得食用豬肉,在兒童時期不能和他人一起食用可樂樹籽,到了發育時期更不得吃任何家禽的肉。随着年齡的增長,禁食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在費爾南多波島,國王登基後便不能再吃椰子、鹿肉和豪豬等食品。馬賽人的酋長隻能吃牛奶、蜂蜜和烤羊肝,如果吃了其他任何食物,便會失去預言和巫術法力。
結和環的禁忌
古羅馬祭司狄阿力斯所遵守的許多禁忌中,有一種是:衣服的任何地方都不得有扣結;還有一種是:不得戴任何指環,除非是上面有裂痕的。同樣,到麥加朝聖的回教香客們身上也不能有任何扣結或指環。這些禁忌的含義大概都很相似,因此可以合在一起來考察。先說扣結,世界各地很多民族都強烈反對在某些重要的特定時刻,尤其是分娩、結婚和死亡時,身上帶有任何扣結。特蘭西瓦尼亞的撒克遜婦女在分娩時要将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解開,而且屋内任何地方的鎖也要打開,據說這樣可以使産婦順利分娩。在東印度群島,這種迷行的做法甚至貫穿婦女的整個孕期,那裡的人們認為,孕婦如果打結、編辮子或将任何東西系緊,那麼到分娩時腹中胎兒或産婦自己就會被緊緊勒住。在北西裡伯斯的湯布洛部落,婦女懷孕四五個月時要舉行一次儀式,儀式過後她的丈夫就要遵守很多禁忌,其中包括不得打任何扣結,不得兩腿交叉地坐着。
扣結的巫術作用對人類活動的束縛和妨礙,不僅表現在婦女分娩方面,在結婚中也很明顯。從中世紀到18世紀,歐洲人似乎普遍認為,任何人都可以給婚姻的完滿制造障礙。當一對新人舉行婚禮時,如果将一把鎖鎖上或在一根繩子上打個結,然後将其抛入水中,這對夫婦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結合。但如果能及時找到,把它打開或解開,就能破除這種阻礙。因此,施行這種巫術或偷竊它所使用的工具(鎖或打了結的繩子),都是犯罪。1718年,一名用繩索打結的方法破壞他人家庭的犯人,被波爾多高等法院判處死刑,活活燒死。1705年,兩個偷竊施過巫術的繩結,破壞了他人婚姻幸福的蘇格蘭人都判死刑。直到18世紀末,珀特郡高地還存在這種迷信觀念。比如,在美麗的洛格瑞特教區,一對新人在舉行婚禮之前,必須将所穿衣服上的所有紐扣都解開。
此外,扣結還會給人帶來苦痛、疾病和不幸。例如,西非霍人中的巫師詛咒敵人時,會在草稈上打個結,并念誦道:“某某拴在這個扣結裡,願災禍降至其身:到地裡被蛇咬,去打獵被獸傷,踏進河被沖走,遇雨天被雷轟。”古時,一個邪惡的猶太人為謀害先知穆罕默德,在一根繩上打了九個結并藏入深井。先知很快就病倒了,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其中的秘密。後來天使長及時向這位先知透露了實情,忠誠的阿裡便馬上從那口井中撈出了為害的繩子,先知按天使長所授的咒語對繩子念誦,每念一遍,一個繩結就自動開解,這樣先知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扣結似乎并非隻會害人,有些扣結也能治病救人。據普林尼說,從布中抽一根紗線并打上七到九個結,然後系在腹股溝有病的人身上,這病就能治愈。要想使療效更好,每打一個結就得念一個寡婦的名字。土庫曼人如果發燒,巫師就用駱駝毛搓一根結實的線,一邊搓一邊念誦咒語,接着在這根線上打七個結,每個結都吹上一口氣後拉緊。病人将這根打了結的線戴在手腕上,一天解一個結,解開第七個結後就将這線扔到河裡,他身上的燒熱便随水而去了。
女人還能用施以巫術的扣結來赢得愛人。害相思病的維爾吉爾姑娘如果想把情人拉回自己身邊,就在顔色不同的三根繩子上各打三個扣結,并默念咒語。有位阿拉伯少女愛上了一個男子,想将他牢牢拴在自己身邊,于是她就在他的馬鞭上打了幾個扣結,但她的情敵發現後把扣結全解開了。根據這種巫術原理,扣結還能用來阻止人逃跑。在斯威士蘭,妻子如果離開丈夫出走,這位丈夫便和朋友們出門追尋,為了使她無法沿原路返回,他們就在行經的草地上打很多結扣。俄羅斯人将布滿結扣的網視為對抗巫師的最有力武器,因此新娘穿上結婚禮服後還要在頭上挂一張漁網,以防邪靈侵害。他們還認為,在胳膊或腿上系一根紅毛線就能抵擋瘧疾和高燒,在幼兒脖子上系一根九股毛線編成的繩子就能預防猩紅熱。特維爾人在放牧牛群時,會将一隻樣式獨特的袋子挂在走在最前面的一頭牛的脖子上,以防狼群靠近。他們相信這種袋子能封住野獸的喉頭,阻止它們虐食。
扣結和鎖不但能防禦巫術和野獸,還能防止死亡。1572年,當一個女巫被送上聖安德魯斯的火刑柱受刑時,有人發現她身上帶有一塊項圈式的白布,上面有很多細繩和扣結,于是人們就拿走了這塊布。女巫非常驚恐,她認為那塊布一離身自己必死無疑。在英國很多地區,人們普遍認為隻要家中的鎖被鎖上,門窗被闩上,人就不會死去。因此,當病人奄奄一息,必死無疑時,為了減少他所經受的痛苦,人們就會打開家中所有的鎖和門窗。
在巫術和宗教儀式上,主持人通常被規定披發赤足,大概是怕他頭上和腳下有任何扣結,妨礙了這種儀式。有人認為指環也能束縛或妨礙靈魂和肉體。在卡帕瑟斯島,人們給死者穿衣服時從不扣紐扣,而且還要将死者所戴的耳環、指環等物全部取下,據說是怕死者的靈魂被環狀物所拘無法安息。進入萊科索拉古阿卡第亞人的女神廟前,人們必須先摘去手上戴的戒指。向馮納斯獻祭祈福者不得食肉,也不得戴指環。
此外,指環還被當作防禦邪靈侵體的護身符。據說,蒂羅爾那的婦女分娩時必須戴着結婚戒指,不然就會受到精靈和巫術的侵害。拉普人在幫忙将死者屍體入殓時,死者家人要給他一隻銅镯戴在右臂上,直到棺材放進墓穴後才能取下。他們認為這樣就能保護此人免受鬼魂侵犯。在這些事例中,我們似乎看到了古羅馬祭司狄阿力斯不得戴戒指的原因,即防止寄居在他身上的神靈出入軀體時受到制約和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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