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廣告牌》海報
參考消息網3月2日報道小鎮公路邊的三塊廣告牌,被看上去蒼老憤怒又抑郁的中年女子米爾德雷德租下來,圖上鮮豔的紅底黑字,控訴艾賓鎮警察局局長威洛比對女兒被奸殺案的不作為。
這又是一場政治正确的戲碼?或是小鎮生态的博弈衆生相?導演馬丁·麥克多納的這部《三塊廣告牌》開宗明義,要用三塊牌子作為引子,去适配當下奧斯卡獎的政治正确風潮?
中年女子米爾德雷德在廣告牌前
這些都可能成為對《三塊廣告牌》最直接的質疑,尤其是在它斬獲英國學院獎五項大獎之後。片中女兒被奸殺卻遲遲無法得到破案結果的母親米爾德雷德,無疑是最直接的追尋公平正義的主體,借助啟用廣告公司經營的廢棄廣告牌,制造輿論效果,促使警察局重視辦案。那麼她所針對的威洛比,或者鎮警察局中的莽漢迪克森,會如何應對?影片直截了當給出答案,不留任何懸念:威逼、利誘、封口、大打出手,是世人對美國警察所有刻闆印象的集合。
在警察局裡,莽漢迪克森(左一)跟米爾德雷德争吵。
馬丁·麥克多納不是斯皮爾伯格式的宗師風格,他的作品經常帶有濃重的英國式戲谑與荒誕,在《三塊廣告牌》中亦是如此。由不苟言笑的米爾德雷德到一根筋的迪克森,開篇的兩場戲非常精煉地點出了主要人物的性格,而在家庭晚餐上公開用粗話接電話的警察局局長威洛比,則僅僅用兩句對白呈現他的威風社會身份與周到的家長地位。
警察局長威洛比(左)與迪克森
如此看來,該片确實很容易落入慣常的對于奧斯卡獎的意識形态與政治正确批評,畢竟《三塊廣告牌》是當下呼聲最高的獲獎熱門之一,一旦在英國學院獎之後,繼續将美國奧斯卡小金人斬獲,電影便很容易被定義為足以上升到人性、黑幕與公平正義高度的作品。但事實上,影片實在意不在此,或者可以反過來說,它将焦點完全落實在小鎮衆人圍繞奸殺案所發生的事件與人際互動上,以多線交錯的方式,試圖回擊或颠覆慣常思路中的美式主旋律調門。
威洛比與妻子擁有幸福的家庭生活
米爾德雷德自身自然是正義的化身,但追尋正義的行動逐漸升級成了一種無的放矢的虛無。當罹患癌症的威洛比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應了她的訴求,整部電影的價值判斷坐标開始反轉:原來看上去窮兇極惡的警察局局長,擁有不為人知的溫暖一面,而其一直試圖将奸殺案的踟蹰不前局面扭轉的努力最終失敗,又坐實了影片注定無法大團圓結局的意識。審訊室中與米爾德雷德針鋒相對的威洛比突然噴血,是劇作上極富沖擊力的一幕,同時也是所有二元對立價值判斷被颠覆的轉折點。從這一幕之後,米爾德雷德的追擊步步失控,威洛比對人生作出終極抉擇,甚至是暴躁庸碌的迪克森,亦經曆生死考驗,最終與米爾德雷德聯手追索真相。在看似對立的善惡沖突情境中,充滿各種柳暗花明。
威洛比跟米爾德雷德聊天
這是人性的深邃,但筆者更願意将其形容為對命途的各種一體兩面的荒誕化剖析,正如日本導演石井裕也在《我們的家族》中呈現的一樣,面對死亡,全家人的不同個性一一展現:樂觀與沮喪并存,希望同失望共舞。《三塊廣告牌》也是如此,究竟誰是兇手,影片并未給出明确答案,角色各自所持立場或處世态度,由片中角色各自評判,創作者未有明确的傾向性,正如影片中由“小惡魔”彼得·丁拉基飾演的“侏儒”詹姆斯一樣,可以是守望相助的鄰裡,在極端失望時亦輕易地與米爾德雷德反目成仇,正是所有的這些角色自身的盲目,呈現于清醒的觀衆面前,得以教人咀嚼再三。
米爾德雷德燒了警察局後,“侏儒”詹姆斯幫她作僞證。
盡管《三塊廣告牌》亦不乏好萊塢式的巧合橋段并運用得十分俗套,但我認為它仍不屬于今年奧斯卡最終奪冠的最大希望者。因其雖然最終扭轉為正能量導向并肯定所有人的親情價值,但卻是以規避的方式面對廣告牌所提出的終極公義命題。米爾德雷德與迪克森聯手向嫌犯所在地進發的一幕,并不具備比其他電影更嚴格的合法性基礎,事實上,對破案本身的希望與失望并存,才導緻結尾将寄托綁定在自力更生式的行動之上,三塊廣告牌照亮了人心的明暗,卻無法解決它所要解決的表層問題,這是《三塊廣告牌》大音希聲的成功之處,也是其無法在近兩年來越來越強調正确性的奧斯卡獎評選中輕易脫穎而出的軟肋所在。
去年的頒獎典禮成為聲讨特朗普的誓師大會,今年則被“我也是”(#Metoo)運動風潮全面裹挾,娛樂大秀越來越赤裸裸展示其美國社會政治撕裂風向标的本質,在《三塊廣告牌》中呈示的姿态比較超然的喧嘩與騷動,似乎較難在美國的現實中得到最佳的回應,縱然影片回歸家庭的意識仍然是主流意識形态所樂見的。
或許在此刻,對于中國觀衆最大的意義是,能夠在奧斯卡獎頒獎前夕第一時間在大銀幕上看到這部無删減的提名作品。一切從微小的進步開始,影片中的人物塑造法,似乎也值得我們借鑒一二。(文/獨孤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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