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曾看到過一則笑話，大意是這樣的：某考生在考數學時因做了一道“半斤等于八兩”的題被數學老師狠狠訓了一頓，而在第二天寫作文時用“半斤五兩”的詞又被語文老師罵了一通。他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于是向教導主任訴苦。教導主任聽完後哈哈大笑：“你的錯誤在于錯用了老秤和新秤，老秤是16兩為1斤，這種秤目前已經很少，但在民間還普遍使用。新秤是10兩為1斤。如何正确使用這兩種秤呢？記任：做數學時用新秤，寫作文時仍然用老秤！”學生感慨道：“哦，原來如此！”

這則笑話曾勾起我兒時的記憶，那是曾發生在我父親身上的一件老秤和新秤有關的事。

一杆秤，一段故事。圖源：時刻新聞

有次，父親高高興興的拿起爺爺傳下來的老秤，挑着一擔新鮮蔬菜到城裡的茶亭街集貿市場去賣。

一個穿着體面的城裡人要買3市斤白菜，父親就用帶去的老秤稱了兩斤。買菜人随便一看秤，說我父親短斤少兩，少了他一斤白菜。不分青紅皂白，搶了父親手中的秤，并大聲叫來不遠處的市場管理員，要求嚴肅處罰。

在那個非常的年代，短斤少兩确實是要加重處罰的。

市管員聽了買菜人的一面之詞，火冒三丈，根本就不聽我父親的解釋。

隻見市管員從買菜人手上奪過秤，看都不看，兩手迅速操起秤杆兩端，朝大腿上用力一按，“咔嚓”，一支傳了四代人的老秤折為兩段，然後随意丢在地上。

市管員還仰起頭，對着我父親狠狠地說：“鄉巴佬，看你還少不少秤！......”。

父親看着被折壞的秤杆，肺都氣炸了，真想沖過去給他幾個耳光，但他忍住了。隻是把壞秤撿了起來，并跟他解釋沒有少秤。

其實，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雖讀書不多，但是在傳統文化的染缸裡長大的，怎麼會短斤少兩呢？

父親不但沒少買菜人的秤，按新标準還多給了買菜人2兩。因為老秤1斤等于16兩，兩斤就是3.2市斤。

最後，事情雖搞清楚了，但秤還是壞了，且沒賠償損失。

此事後，因沒錢修秤，很長一段時間，父親每次去賣菜都是共用三伯的老秤。

後來湊齊了錢，父親才找秤匠，要求按10 顆金星的新秤的标準把秤杆修複、調準秤砣，避免遭遇同樣的事件。

以前的老秤的秤杆上，每斤鑲有16顆金星，一顆金星代表1兩。

至于16顆金星的存在也是有說法的。

據說這秤上的16顆金星，既為衡量物重，又為度量人心。這也是做秤的老規矩。

傳說我們的祖先觀察到北鬥七星、南鬥六星，再加上旁邊的福、祿、壽三星，正好是十六星。北鬥七星主亡、南鬥六星主生，福、祿、壽三星分别主一個人一生的福、祿和壽。

秤星即天星，天星盯秤星。秤上的文化蘊含“人在做，天在看”之俗諺。

這告誡人們，無論做人還是經商，都要誠實守信。

若買賣不公，少一兩折福、少二兩損祿、少三兩減壽。雖然短斤少兩會使買方受損，但能讓賣方的福份、祿量和壽命大打折扣，賣方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人們偶爾在市場上聽到諸如“短斤少兩會折壽”之類的話，也大緻源于此吧。

後來，16兩制的老秤已成為曆史，但它蘊含的深刻的文化内涵與人生哲理，是中華傳統文化博大精深的體現。站在新時代的新起點，它依然具有傳承價值。

誠實守信是社會文明的試金石、國家實力的軟标尺。無論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還是一個人，誠實守信，是不可或缺的價值取向。

如今，父親用過的這杆秤仍挂在老屋的灰牆上，在曆史的封塵裡，默默回望自己的前世今生，似乎也希望離開老屋，在外打拼的我們，記住鄉愁，懷念家鄉，傳承家鄉人民的勞動精神和光榮傳統。

每次回老屋見到它，我就會有那麼一種感覺：它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符号，凝結着先人的智慧，應該永遠留在曆史的長河中。（文/曹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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