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潘錫珩

攝影記者 李輝

通訊員 謝銘輝 孫璐

城市地下，管網密布。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總是趁着夜色，走入武漢的大街小巷。他們彎腰屈背，側耳俯身，手持專業設備，傾聽着地下流水的聲音。有人的地方就有供水管網，有供水管網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足迹——供水聽漏工，在一個個不眠夜，守護着江城的供水安全。

手提“聽診器”給地下管道“體檢”

23日晚9時許，極目新聞記者來到漢口惠濟一路路口，馮凱戴着大耳機、端着小匣子，提着一個探頭，正沿着路邊行走。

隻見他走幾步路，就把探頭放在地面上，定睛看一看小匣子，專注地聽上幾秒鐘，然後繼續往前走幾步，又如此重複，走走停停。原來，馮凱是武漢市水務集團漢口供水部的聽漏工，借助相關設備聽出地下管網可疑的漏水點，從而避免水資源浪費，或造成地面塌陷。

聽漏需要安靜的周邊環境，所以他們的工作一般都是選擇在夜間進行。“其實現在還不是聽漏最好的時間點。”馮凱對記者說，小的漏水點發出的漏水聲是很微弱的，供水管道又都埋在幾米深的地下，聽漏難度就更大了。“現在這個點，我們主要找些背街小巷的漏水點來聽，等晚上10點、11點的樣子，路上的人和車都更少了，再去聽大馬路。”

幾百米的惠濟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半個小時。“還好，這一段沒什麼問題。”馮凱說，他們将轄區進行網格化劃分，全年不間斷對每條路甚至小區裡進行巡查。如果發現漏點，就有專業搶修人員進行開挖、補漏。

武水集團漢口供水部有一線聽漏人員41人，在漢口區域内，馮凱和同事們去年準确查出漏水點3909餘處，全年保守估計節水300餘萬噸。

“聽漏”四件套組合使用

站在地面上，怎麼能夠判斷地下的供水管道是否存在暗漏呢？

馮凱指着身上的一套裝備介紹，這一套叫聽音機，扣在地面上的探頭，不但形似醫生的聽診器，原理也類似，可以把地下細小的聲音集納、放大，反饋到耳機裡。身前挂着的小匣子是一台精密儀器，上面用指針顯示輔助耳機裡的聲音，共同為地下管道進行初步“體檢”。

整套專業裝備價值不菲。記者接過耳機聽了聽，發現手掌大的耳麥整個覆蓋了耳朵，降噪效果非常強。耳機中，傳出空靈而寂靜的輕微回響，附近行人路過的腳步聲，則在耳機裡沙沙作響。

據介紹，聽漏工随身攜帶的設備有“四件套”：除了聽音機，還有管線探測儀、聽音杆和電鑽，工程車上還備有發電機。

同事張磊告訴記者，聽音機的探測半徑在3米左右，用來檢測這個範圍内的管道是否存在漏水現象，在平時用來沿線普查。“如果用聽音機發現異常，鎖定大概區域後，管線探測儀就要上場了。”

管線探測儀通過發射和反射聲波，可以具體鎖定管道在地下的位置。聽音杆形似一個蓮蓬，帶着筆直細長的不鏽鋼尾巴。将聽音杆的尾巴伸入下水井的井壁附近，确定具體漏水點位。若附近沒有水井，就需要用上電鑽，在地面鑽一個小孔，用來放置聽音杆聽漏。

大學校園裡都沒有的專業

“聲音的音色是指同一頻率，同一振幅的聲音在不同的振動介質上感受到的聽覺區别。這是一個很難用語言描述清楚的東西。同一個音高，用弦樂器和管樂器演奏的聲音就不同，很容易分辨，這就是音色的不同。”

如果不說明，許多人肯定會認為這是在講述音樂的相關知識。其實，這是12年前武漢市水務集團編制的第一本檢漏工手冊中的一段話。

聽漏是大學裡都不曾開設的專業，與給排水相關的課程中也鮮見相關章節，所以，從事這個行當的人員，基本上都是靠師帶徒的技藝相傳。

馮凱在大學裡學的是計算機專業，進入武水集團工作後，分到了漢口供水部的漏水控制所。“雖然專業不對口，但是我還挺有興趣，覺得這是個挺有意思的挑戰。”

然而，要真正把這門技藝學到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來水在地下管道内流動，會發出聲音，如果有破漏，聲音就會出現異常。由于管道材質和土質的不同，漏水的聲音各不相同，有數十種之多。“這些聲音必須要牢牢地記在大腦裡，才能準确判斷出漏水。”

馮凱的師父就是武漢市第一批聽漏工，經過四五年的艱難學習，才能建立起不同聲音的記憶庫，才算出師，可以獨立上路了。

每一個漏水點都要反複地聽、反複地對比，才能準确找到。馮凱班組成員胡耀，仍在學習的過程中。他說，聽漏工确定了漏水點之後，就意味着要挖地對管道進行及時的維修。“萬一找錯了就麻煩了，聽得越準确，定位的漏水點就越精準，維修時需要開挖的範圍就越小，才能盡可能減少擾民的情況。”

不能戴耳機，不能去迪吧，不能去采耳

生活中，馮凱也是一個聽覺異常靈敏的人，他坐在家中，甚至可以通過聽樓梯間的走路聲，判斷回家的是不是愛人和孩子。夜深人靜入睡時，他總是能聽到廚房和衛生間，管道裡汩汩流水的聲音。

耳朵是聽漏工最重要的器官，因此平時對耳朵的保護也是非常細緻。“我們平時都不允許戴耳機聽音樂，也不允許去迪吧，這是師父給我們定下的規矩。”馮凱說，他甚至從來沒有去過采耳館，自己也從不用尖銳的金屬挖耳勺掏耳朵，一般都是用半濕潤的棉簽定期清潔耳道，這都是為了盡最大可能保護聽覺的靈敏。

幾乎每天的工作都是在夜晚開展，馮凱從2006年入職聽漏工以來，夜班已經上了整整15年。

“業内會将我們這個職業稱為‘管道醫生’，我們每天就是給用水管道‘聽診’，居民用水健康了，幸福感才有保障。”這種使命感，也是他們可以堅持從事這樣日夜颠倒的工作的原因。

2008年的汶川地震和去年火神山醫院建設，馮凱都曾參與了支援，在現場聽漏檢測，确保供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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