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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中立父親采訪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1 13:15:15

羅中立父親采訪(父親已是過去式)1

羅中立在展覽現場。 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攝

提到羅中立,人們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幅曾經深深打動過億萬中國人的心,以紀念碑式的宏偉構圖,飽含深情地刻畫出中國農民典型形象的油畫《父親》。作品中的農民父親成為當時8億農民的縮影,無論是寫實派的專業度和主題的深刻性都是一時無兩的佳作,羅中立則也憑借此作,在上世紀80年代初便享譽中國畫壇。在随後數十年的歲月裡,畫中那位目視前方,黝黑的臉上布滿溝壑般皺紋,手捧粗瓷大碗的普通農民父親形象,深深镌刻進了每一位與他對視過的人的心裡。《父親》不僅被中國美術館收藏,也入選國家教材,成為當代美術史上裡程碑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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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系列手稿最終定稿,紙本素描,68.5 × 43.5 cm,1980。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此次在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北京雙空間展出的“重返起點:羅中立回顧展 1965-2022”,聚焦于藝術家從1965年至今的藝術創作,回溯藝術家從創作起點一直延續至今的藝術變化。展覽期間,羅中立也來到北京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回顧《父親》創作曆程的同時,也分享了個人與大巴山不解的情緣。

兩個農民形象奠定《父親》最初樣貌

展覽分為十個單元,以1980年《父親》的手稿開篇,這也是整場展覽圍繞的中心。觀衆在觀展的過程中,通過羅中立當年的紙本素描與彩繪手稿,便能全面了解這幅當代美術史上裡程碑式作品的創作過程。

《父親》最初的構思源自羅中立在1975年風雪交加的除夕夜,看到自家附近的廁所旁,一位中年農民一直從早到晚盯守着,他僵直地蹲坐在糞池邊,雙眼死死地盯着池中,看不出半點掙紮。除夕夜,周圍一片喜慶祥和的氛圍,羅中立不得不去想,守在糞池旁的農民那一刻的心理活動是什麼?這一場景不僅深深地印刻在了羅中立内心,他也由此找到了構思這幅畫的最初沖動—— “要為農民而創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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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系列手稿,紙本素描,22 × 30 cm,1979。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1977年恢複高考後,當時已近而立之年的羅中立,以專業雙甲的成績如願考入四川美術學院油畫系。在當時校方開放式辦學氛圍的影響下,1980年,正攻讀大三的羅中立開始全力準備參加“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羅中立回憶,對于他們那一代經曆了特殊時期與教育的人來說,其實在生活中早已潛移默化地積累了大量第一手創作資料。

畫山裡人、畫農民這樣的題材雖然早已在心裡确定好,但如何畫卻讓羅中立苦思冥想了一年時間。在此期間,20世紀60年代,羅中立在巴中市平昌縣驷馬鎮雙城村體驗生活、尋找創作素材時,自己的房東鄧開選的形象湧上心間。為此羅中立時隔數年,再次重返大巴山尋找創作靈感,同時也将鄧開選老人所有照片都找來,将能畫的都畫了出來。羅中立回憶,“守糞老人”古銅色的皮膚、輪廓分明的線條、精壯的氣勢和大巴山人鄧開選的堅毅形象、對勞動的忠誠、對生活的執着,這兩個農民的形象,奠定了《父親》最初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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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系列手稿,紙本素描,26.5 × 38.5 cm,1978。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經曆數版手稿,吳冠中為畫作定名

在《父親》這幅作品誕生以前,羅中立曾創作數個手稿作品。在創作《守糞的農民》時,羅中立深刻地感受到糧食與肥料的關系,進而想到一座城市、一個國家、整個民族。他認為,農民是中國社會最大的勞動群體,也是支撐國家和民族的脊梁,這些體會深刻地激發出羅中立要創作一幅具體表現農民的作品。

此次“重返起點:羅中立回顧展1965-2022”的策展人崔燦燦表示,在之後的手稿中,羅中立決定放大人物的頭像,随之“戲劇化”和“文學化”的場景被縮減,寫實主義的肖像替代了現實主義情節。因此,在此次展出《收獲的農民》手稿方框中,能看到羅中立進一步确定了從側面肖像到正面肖像的構圖,借鑒克羅斯的照相寫實主義的風格。在《生産隊長》手稿中,“生産隊長”手中舉着的帶有滄桑感的軍用水壺,最終被農民父親手中一盞粗瓷大碗所取代,而為了刻畫“父親”臉上的皺紋細節,羅中立畫了很多彜族老人的臉作為素材,整幅畫作在不同色調的冷暖對比中,“父親”的形象全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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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系列手稿,紙本素描,43.5 × 30 cm,1979。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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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系列手稿,紙本彩繪,27.5 × 26 cm,1980。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據羅中立回憶,1980年的整個夏天,他都在四川美術學院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學生宿舍裡度過,直到當年11月才創作完成,定名《我的父親》。在作品送往北京參加“第二屆全國青年美術展覽”前,這幅作品能否通過四川省美協的審稿,羅中立并沒底,也有好友勸說他别拿出去,容易惹麻煩。出于對這幅作品的愛護,希望能夠順利通過審查,有人提議羅中立将畫裡的煙卷改為一支圓珠筆,體現新社會的農民形象。為了不破壞整體,羅中立将透視畫得很大,近似于正面圓心的效果,并選用了當時最流行、最便宜的套竹杆式的圓珠筆。羅中立回憶,自己當時接受這一建議的出發點正與提議者初衷相反,這一處細節修改,其實更能夠客觀地記錄中國改革開放初期那個時代抹不去的印記。

在當時,《我的父親》是中國油畫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幅畫像,至少在此之前,沒有人敢用如此大的尺寸來表現一位普通的農民形象,當時幾乎所有評委都被畫作所震撼。根據評委吳冠中的建議,羅中立将題目《我的父親》中的“我的”拿掉,保留“父親”,以作為對整整一代人集體形象的描述,最終這幅作品在參展的543件作品中脫穎而出,一舉獲得當時标志着中國美術界最高榮譽——“第二屆全國青年美術展覽”金獎。彼時,對于這種新畫風的誕生,學界與美術界對于作品的評價依舊褒貶不一。

大巴山是羅中立藝術生命的故鄉

數十年來,羅中立不斷嘗試對油畫藝術語言和形式進行轉變和創新,但唯一不變的是“大巴山”這一創作主題。羅中立幾乎每年都要去大巴山寫生,雖然當年的鄧開選老人早已離世,但現在羅中立每次前往大巴山依然還選擇住在鄧開選的家中。羅中立常對友人提及,如果沒有多年植根于大巴山農村的生活,沒有與大巴山農民多年朝夕相處的情感,自己幾乎不可能在上世紀80年代創作出油畫《父親》《春蠶》等一系列表現中國農村題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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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組畫系列》,布面油畫,180 × 160 cm,1982。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自改革開放之後,羅中立深切地感受到中國的美術創作領域一直在發生着巨大的改變,從過去隻有一個全國美展發展到各地多元開放的展覽新局面,繪畫風格也從具象寫實發展成為豐富多彩的藝術面貌。但對羅中立個人來說,關注農民的鄉土題材是他永遠不會改變的創作方向:“那些過去因為生活貧困,世世代代都沒出過大巴山的人,現在已經來到了曾經他們認為遙不可及的城市生活,雖然中國農民在新時代下擁有了新的開始,但他們仍然需要人文關懷。”

這些年,羅中立試圖将社會性主題創作轉向藝術性主題創作,由當年《父親》《春蠶》那種一幅畫承載時代内涵的作品,逐漸轉向對繪畫自身的表達。數十年來,羅中立無數次走進大巴山,回到自己人生和藝術的故鄉,一方面他希望從中國農村充滿活力的現實生活中,不斷獲得并保持藝術創作的激情和狀态,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從蘊藏在大巴山中豐富多彩的民族民間文化藝術中,尋找油畫藝術從觀念到形态上轉變和創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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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情》,布面油畫,130 × 150 cm,1999。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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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組畫-接力》,布面油畫,200 × 180 cm,2007。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坐落于四川北部的大巴山,不僅民風淳樸,也孕育出了極為豐富多彩的民間藝術:年畫、剪紙、刺繡、石刻、泥塑、木雕等,一直深深吸引着羅中立,那些誇張變形的形式、簡約直率的語言、诙諧浪漫的情調、恣肆随意的手法,讓他久久不能忘懷。随着對民間藝術養分的不斷汲取,羅中立的繪畫也在逐漸發生變化。他嘗試用鮮麗的色彩、誇張的造型、粗犷的筆觸,以及中國書法用筆的方式,抒寫自己心中的向往,對中國農村和農民的描繪逐漸也從個體和具體形象塑造,轉向總體的關注和抽象的表達。

當川美院長打造生态校園

1998年,羅中立出任四川美術學院院長,至2015年正式卸任。在長達17年川美院長的生涯中,羅中立對學院管理的理念,一直秉承着以前院長葉毓山為代表的川美前輩管理者所營造的自由、開放的學院氛圍和學風。回想起這段經曆,羅中立笑稱當川美院長實質是自己人生當中的一次“插曲”。當年羅中立從一名普通的教師被直接任命為川美院長,這樣的行政任命在八大美院以至于全國高校中都極為罕見,正因為如此,羅中立在擔任院長的17年間,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回想在當院長之前,作為普通教師,羅中立還曾勸過川美前院長葉毓山不要當院長,他認為藝術家正在出作品的時候,不要讓繁瑣的行政工作來消耗才能,藝術家對社會最大的貢獻是自己的作品。但是在一番抉擇後,當時沒有任何行政經驗的羅中立,還是接過了四川美術學院院長這一重擔。

從16歲就踏進四川美術學院附中學習畫畫,到30歲正式成為四川美術學院的學子,再從教師升任院長,30餘年來,羅中立對“川美”的每個角落了如指掌。因此學生需要怎樣的學習環境,對于課程安排的滿意與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羅中立擔任院長的17年間,他自己最得意的創作不是藝術作品,而是将川美新校區打造成為了中國第一座最美生态校園。學校不僅保留了當地居民的生活原貌,羅中立帶領學生在川美校園内放牛、放羊、下地幹活的照片當年還時常在網絡上廣為傳播。羅中立特别重視當地居民這一群體,他認為,建設新校區不是簡單的拆舊建新,而是一種生态共享,要讓所有人共享改革開放的發展成果,他主張保留耕種紅薯、油菜、藕、稻子這些中國農耕文明幾千年來留下來的傳統,體現當時建設者對當地居民平等相處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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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中立在展覽現場。 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攝

回到中國文化傳統中尋找當代性

作為“傷痕美術”的代表作之一,在過去的四十年裡,人們對《父親》這幅作品有着豐富多樣的解讀,即使到現在,當外界面對羅中立時,還是習慣性地将焦點放在《父親》這幅畫作之上。但對羅中立個人而言,《父親》早已成為過去式,他希望将更多精力用在現在和以後,自己的畫風與語言風格變化之上。“天氣正好,下地幹活”這是羅中立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在他看來,如今國家正處于前所未有的好時代,作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中國藝術家,更要把握時代脈動,呈現出新時代藝術創作的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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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變形之二》,紙本油畫,54 × 50 cm,2003。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羅中立對改革開放有一種特别的感恩之情。“中國的改革開放實際上是打開國門,讓我們有機會學習先進知識,但是又沒有忘記自己的傳統。”近些年,羅中立也在努力探索與傳承中華文化基因為基礎,富有當代精神的藝術範式——一種具有中國文化個性特征的油畫藝術。他嘗試從中國文化的觀念出發,用中國繪畫獨有的方式重新解讀外國油畫史上的經典,同時用油畫藝術的方式闡釋中國山水、花鳥和人物畫的創作理念,立足中華文明,通過繪畫創作重讀中外美術史,羅中立的目的是找到理想中的中國油畫藝術的文化定位,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油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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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美術史-魯本斯·強劫留西帕斯的女兒》,布面油畫,250 × 200 cm,2014 。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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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路》,布面油畫,200 × 185 cm,2011。 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供圖

“從今天時代的角度講,我與學生之間的時間差已有三四十年,這個變化不僅是整個中國的變化,也是世界的變化。從個人的藝術追求來講,我還是希望回到中國的文化傳統裡來尋找它的當代性。尤其在都市化進程的過程中,傳統的東西在走遠、在消失、在遠離,我想将這些非常可貴的東西追回來,讓它們成為永恒,這也是我現在整個藝術創作所追求的核心價值。”

新京報記者 劉臻

編輯 田偲妮

校對 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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