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鮮卑起先是生活在我國北方的一個遊牧民族,随季節和水源變換而改變居住地。而在進入中原之前,他們一直處于接近原始社會後期的社會形态中,因此在鮮卑的氏族中,女性的地位普遍比較高,帶有原始的母系社會的色彩。而一直以來,女性對鮮卑的發展都有着很大的影響,比如桓帝拓跋猗迤的祁皇後、世祖拓跋焘的窦保太後、高宗拓跋濬的乳母常保太後,都曾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北魏的政局。而她們的發迹曆程,也成了一個今後在北魏曆史上舉足輕重的女政治人物的優秀借鑒,她就是馮太後。
女性對北魏政局影響很大
初次交鋒,淺嘗辄止馮氏原為北燕皇族,她的祖父是北燕國君馮弘,都是漢族血統。雖然在史料上提及甚少,但是從日後馮氏入主北魏朝堂後的一系列舉措,我們能推測出馮氏在北燕期間是受過良好的漢族文化教育的,家學頗深。
在北燕滅亡後,父親因為牽連大案而被處死,而馮氏自己也被發配到北魏的掖庭充當奴婢,政局的動蕩、人生的起伏,都讓馮氏深深感受到了權力角逐的殘酷和個人在政治旋渦中的渺小無奈。她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明白,成王敗寇,隻有真正将權力抓到自己手裡,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所以馮氏也逐漸變得善于僞裝和韬光養晦,以退為進,達到自己的目标。
掖庭
因為馮氏的姑母是當時北魏太武帝的左昭儀,她非常同情自己的小侄女,于是就跟皇帝求情,得到準許後,就讓馮氏跟自己住在一起,不用繼續幹勞役。高宗拓跋濬繼位後,在馮氏10歲那年,她被選為貴人,而僅僅四年之後,就又被立為皇後,可見馮氏頗有政治手腕。
馮氏跟皇帝生活的這十幾年來,一直沒有子嗣,所以拓跋濬就立李貴人的兒子拓跋弘為太子,也就是之後的獻文皇帝。在拓跋濬駕崩後,馮氏“傷心欲絕”,演了一出跳火堆殉情的戲碼,萬幸被衆人及時救下。而其實馮氏這一舉動,如今推斷來看,可能其中作秀意味多過真情實感,因為當時北魏推行“漢化”已經有些年頭,儒家“孝”、“順”的觀念也已經深入士大夫們的潛意識裡,馮氏這一跳,直接就跳進了百官的心中,使得馮氏的聲望和支持度直線上升。
拓跋濬在26歲便英年早逝了,拓跋弘繼位時才12歲,而少帝權臣的戲碼總是在各個朝代不停的上演。老皇帝一賓天,車騎大将軍乙渾就開始把持朝政,誅殺有反對意見的忠臣,還封自己為丞相,朝廷上大小事務,都決于他之手。乙渾的專政,引起了王公大臣們的不滿,而心裡最有怨恨的,自然是除了皇帝外權勢最大的馮氏。于是馮氏便聯合朝臣,以謀逆的罪名誅殺了乙渾,重新将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由此也能發現,此時馮氏在朝中的聲望和得到的擁護力量便已不可小觑。
《錦繡未央》中羅晉飾演的角色原型就是拓跋濬
但這時候馮氏也沒有時間自顧得意,因為小皇帝拓跋弘也想着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權力,他開始明裡暗裡翦除馮氏的嫡系黨人。雙方勢力暗中你來我往争鬥着持續了一年半的時間,直到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改變了這一局勢,那就是拓跋弘的兒子——拓跋宏,也就是有名的北魏孝文帝。
以退為進,獨掌大權馮氏為什麼要躬親撫養,安心當自己的皇太後呢?這還要從北魏道武皇帝拓跋珪說起,從拓跋珪執政後,他就立下了一個殘酷的制度,叫做“子貴母死”,也就是如果一個後妃的兒子當了太子,那他的母親就必須被處死,将太子交由其他後妃撫養,稱為“乳母”。拓跋珪自己也曾解釋過,是仿效漢武帝劉徹立太子後誅殺其母鈎弋夫人,防止後宮婦人及其家族外戚幹政。
将個例變成慣例,又有悖人倫,拓跋珪的做法可能有失妥當,但他的初衷還是為了鞏固北魏的江山。奈何這一制度到了後來,卻被有心之人所利用,變成了争權奪利的工具。前面提到的拓跋焘乳母窦氏和拓跋濬乳母常氏,就是利用這一制度,鏟除了皇帝的親生母親,得以大權在握。故而前文在拓跋弘成了太子後,他的親生母親李貴人也就被賜死,是由馮氏成為後宮的領袖皇太後。有了“先進典型”案例,權謀卓絕如馮氏,自然是明白手握儲君這個“王炸”是多麼大的政治優勢。所以在拓跋宏出生後,她甘願退出朝政一線,一則是以退為進,韬光養晦,避免和皇帝拓跋弘正面對抗,兩敗俱傷,畢竟拓跋弘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二則是利用這段時間暗中繼續培植自己的親信,同時親自培養教育拓跋宏,将他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事情發展的也跟馮氏的預期一樣,在拓跋宏2歲的時候,她就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和皇太後的身份給皇帝拓跋弘施壓,立拓跋宏為儲君,同時賜死了他的親生母親李夫人,避免出現攪局之人。
幼帝登基
獻文帝拓跋弘在任期間,釋放南朝戰俘,開倉赈災,對生病的百姓進行官方救濟,一系列的舉措,說明獻文帝本身是個稱職的皇帝,而且他還擁有非常卓越的軍事才能,東征西讨無往而不利。但是在權謀鬥争上,他完全不是馮氏的對手,除了極少數的保皇派以外,漸漸地大部分朝廷官員都站在了馮氏的這一邊。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獻文帝拓跋弘可能真的是心累了,不想再跟馮氏繼續這漫長而揪心的權術鬥争,于是打算将皇位禅讓給自己的嫡親派系成員皇叔子推。皇帝并非無後,明明已經有了儲君,且皇太子拓跋宏已經“綽然有人君之表”,禅讓給皇叔于理于法都不合,因此這一舉動一開始就遭到了群臣和馮氏的強烈反對。迫于壓力,獻文帝拓跋弘隻得在自己18歲的時候,就将皇位傳給了兒子拓跋宏,着也就意味着鬥争勝利的天平,已經向馮氏傾斜。
《錦繡未央》中唐嫣飾演的角色原型就是馮太後
雖然拓跋弘退位了,但馮氏依舊沒有掉以輕心,她依舊在積蓄力量給予拓跋弘最後一擊。也許是拓跋弘想為北魏再多打下一些江山,也許是拓跋弘想在戰争的勝利中找尋自己在朝堂上輸給馮氏的一些自我肯定和自我價值,他在退位當太上皇的這幾年,依舊非常活躍,幾年來一直南征北戰,從未停歇,且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周邊蠕蠕、高麗、波斯、庫莫奚等國,無不俯首稱臣,每年遣使者進貢。
連年征戰的勝利,拓跋弘躊躇滿志意氣風發,決定在北郊舉辦大型的閱兵儀式,宣揚自己的戰功。而這也觸動了馮氏緊張的神經,跟自己作對的人,手握重兵且戰功卓著,在朝廷内的聲望也日益上升,對自己來說勢必是個巨大的威脅。
獻文帝的軍事才能無可置疑
于是在第二年六月,獻文帝就暴斃了,關于獻文帝死亡的原因,史料上沒有明确的記載。如果不是自然原因,有動機且有實力對獻文帝動手的,也隻有馮氏。獻文帝是一個有抱負想要有所作為的皇帝,無奈生不逢時,遇到了實力更為強勁的對手。自此,馮氏終于在蟄伏許久後,正大光明登上了權力的頂峰,開始了自己的執政之路。
銳意進取,改革先行馮太後“臨朝聽政”之後,便廣開言路,虛心納谏,遍求能人志士,不拘一格降人才。輕徭薄賦,大力發展農業,同時她加強了官吏的管理,經常親自考察官吏們的執政理國能力。在馮太後的治理之下,北魏國力蒸蒸日上,而她最為人稱道的成就,主要有三項。
第一,實行俸祿制。北魏自建國以來,官員們都是沒有俸祿的,主要是依靠皇帝将戰争勝利或者掠奪而來的财物進行分賞而過活的。在北方統一後,與南朝的戰争也趨于平靜,沒有可以掠奪的資源,官員們隻好靠貪污過活。因此馮太後借鑒漢族文明,在北魏實行官員俸祿制,提倡清正廉潔,同時對貪污行為進行嚴厲打擊,處理了一大批阻礙制度推行的頑固貴族勢力。
第二,實行均田制。在給官員們每月發俸祿後,馮太後便開始實行均田制。北魏立國後已經從遊牧民族開始轉為農耕民族,因而農業的發展是國之根本。馮太後将國有土地重新進行劃分,平均分給農民,讓老百姓都有田地可種,社會逐步穩定,國家的稅收也開始增加,為後世也留下了寶貴的經驗。
均田制
第三,實行三長制。由于北魏原先實行的是宗主督護制,豪強地主們經常為了搶奪人口而争鬥不斷,而這也不利于國家的統一治理。馮太後力排衆議,按照大臣李沖的建議,設立鄰長、裡長、黨長的三長制。規定尋常百姓人家,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裡,五裡為一黨,分設長官。三長負責檢查戶口,催征賦稅,維護治安等。通過三長制,加強了中央對地方各級的管理,削弱了豪強地主們的勢力,增加了國家中央的力量。
到了六世紀初,北魏的人口比初期增加了一倍,國力日漸上升,馮太後是功不可沒的,作為一名優秀的政治家,她實至名歸。而且,在她的躬親培養下,北魏新一代領導人孝文帝拓跋宏也成長為一代明君,勵精圖治,為北魏的政治經濟文化各方面都帶來了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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