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青絲脈脈伴流年,每個女子都會有一把心愛的梳子。
我有過一把梳子,淺淺的桃木色,月牙兒形狀,小巧、輕盈,很順手。好像上天的安排,第一次看到它,拿起就不再放下。因為玲珑乖巧,所以随身攜帶,可惜後來,那把任性的小梳子,居然自己蹦跳着跑不見了,剛剛才梳理過稍亂的鬓發,還帶着淡淡發澤的梳子,就不知遺落到哪裡了?不知道誰人會将它撿拾起?
後來,又有了一把譚木匠雕花綠檀木梳,放下鼻子下聞聞,散發一股清雅且悠然的香氣。雕花是雙面且富有層次,每一處深淺都經過反複斟酌,立體的花朵栩栩如生,圖案無非就是交纏的蓮花,交頸的鴛鴦,那種古中國天長地久、情意脈脈的味道,如同與梳妝女子訂盟:“常伴青絲髻,相守到白頭”。
一把木梳,源于自然的木頭,還殘留着森林的芬芳,椴木、桦木、楠木、樟木、柏木、黃楊、綠檀,有了原料隻是第一步,更需要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工巧匠的手,隻有通過他們的手,自然的靈性才會真正融合人類的靈性。看似一片簡單的木頭,通過剪、切、鑽、刻、磨…等幾十道工藝,慢慢變成了一件巧思妙造的工藝品。直到某一天,被輕輕地捏在了一位姑娘手中,她披着一頭光可鑒人的烏發,靜靜地臨鏡梳妝。
無端端覺得,木梳和發絲是有默契的,每梳一下,頭上的青絲就順滑一分。握在手裡,冬夏不凍手,也沒有靜電,天然木頭特有的油脂,會随着平常的使用,默默的滋養着發絲。一把梳子用了很久很久以後,沒有了棱角,濕潤,柔和,耳鬓厮磨一般的相處着,如同老朋友。木梳似乎具有了自身的生命,它自然樸實,可以經曆很多年,天生有一種生命感覺,似乎能與人建立某種聯結的東西,可以撫慰人心,如一股清泉滋潤心田,讓人通過對自我的梳理,整裝再出發。喜歡木梳細膩的質地,柔潤的紋路,以及拂過發梢的靈動,撫平糟亂,理順輕柔,在發間行走出分明經緯,梳出心之所向。
日複日,年複年,誰的頭發,能夠永遠保持着年輕時的濃密模樣?所謂人生,無非是一個不斷喪失的過程。很寶貴的東西,會一個接一個,像梳子豁了齒一樣,從你手中滑落。但願多年後的早晨,她在鏡前梳理頭發,手中的梳子,任年歲變長,仍保持初見的模樣,梳齒圓潤,木質柔韌。熟悉的木質香氣沾染在發絲上,給人以身心安頓的力量,梳齒一根都沒有斷,雕刻的荷花依然明豔動人。
不知年深日久的梳子上,是否會附着一個寂寞的靈魂?如果有,我相信她也是良善而溫柔的,沉默地安處于我身邊,靜靜陪伴着我,如此貼合而默契,在一次次悲欣歌哭中任流年滑過。即使青梅枯萎,竹馬老去,木梳會更溫潤,共同經曆朝雲暮雨,一起攜手度過花晨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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