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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牦牛的故鄉高原仲巴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2 17:15:48

長江中遊的武漢與長江源頭一線牽,長江源頭的變化關乎母親河長江的健康。7月20日前後,長江日報記者探訪長江源,經過休養生息,長江源的野生動物越來越多,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一江清水向東流”的生态圖景随處可見。

野牦牛的故鄉高原仲巴(沱沱河畔的野牦牛來到我家牧場)1

布白群家的牦牛。 特派記者何曉剛 攝

遠處的雪山、近處的湖面、碧綠的草地都披上了一襲薄紗,藏羚羊、藏野驢、野牦牛在草地上悠閑地吃草,鼠兔在草地上奔跑、玩耍……7月21日早晨,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格爾木市唐古拉山鎮格日羅村47歲的藏族牧民布白群身穿一件羽絨服,騎着摩托車驅趕着他家的240頭牦牛,在長江源放牧。他說,這幾年,國家實施生态移民、退牧還草政策後,山上的草比以前長得更加茂盛,藏野驢、藏羚羊等野生動物也多了起來。野牦牛時不時會潛入他家牦牛群中當“牛王”,他經常能聽見藏羚羊、藏野驢啃食青草的聲音。

一邊放牧一邊護牧

野牦牛的故鄉高原仲巴(沱沱河畔的野牦牛來到我家牧場)2

布白群在放牧。

在唐古拉山鎮往北20公裡的一處山坡上,有一處用泥巴和汽油桶紮成的籬笆院牆,把兩間低矮的磚木房圍了起來。院牆外是一堆堆牦牛糞,牦牛糞燃燒産生的白色炊煙從房頂袅袅升起。

7月19日,記者敲開院牆大門,17歲的小主人澤吉拉毛迎了出來。她目前在格爾木市民族中學讀高二,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到牧區幫父母幹點家務。“雖然我小時候曾跟父母放牧,但單獨放牧的機會很少,害怕狼等野獸。”澤吉拉毛說,她把暑假作業也帶了回來,但是家裡沒有手機信号,有時查資料要到山頂才有微弱信号。

“去加土若(藏語,意為‘請喝酥油茶’)。”澤吉拉毛的媽媽阿群倒出幾杯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招待記者一行。在烤箱旁忙碌的她一臉笑容,但不再言語。澤吉拉毛說,她的媽媽不懂漢語,内心熱情好客。

這裡平均海拔4700米以上,含氧量隻有海平面的六成。在兩個孩子沒回來的時候,阿群把家裡料理得井井有條。她撿牦牛糞、打酥油、宰牦牛,每天都要到3000米外用農用車拉泉水。他們家前面的山溝裡有一眼泉水,這眼泉水成為他們家幾代人的生活用水,至今依然叮咚流淌。

澤吉拉毛的理想是考上青海民族大學,讀一個自己喜愛的專業。澤吉拉毛的哥哥尖參鬧吾與她同校,今年高考結束後便在格爾木市考駕照。他希望利用暑假拿到駕照,為大學畢業後求職增加“砝碼”。尖參鬧吾說,他的第一志願填報的是武漢鐵路橋梁職業學院,希望自己以後有機會當上橋梁工程師。

幾公裡外,澤吉拉毛的爸爸布白群正在自家牧場放牦牛,和240頭牦牛一起徜徉在藍天之下。“說是放牧,但我把更多精力用于護牧,因為這裡是長江源。”布白群放牧的工具是摩托車,而不是馬。摩托車後架上幾個袋子脹鼓鼓的,都是他在草原上撿拾的塑料垃圾。他說,他現在還是草原生态管護員,一邊保護草場,一邊保護野生動物。“過去,看到野生動物,我總是去驅趕;現在,我不僅給野生動物讓路,還主動救助受傷的野生動物。即使野生動物在自家牧場吃草,我也不會驅趕它們。有時候,家畜和野生動物混牧,隻要它們不‘打架’。在草地上躺下,我經常能聽見藏羚羊、藏野驢啃食青草的聲音。這種感覺很奇妙,它們可都是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啊。”

可可西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卓乃湖保護站站長秋培紮西介紹,僅在4.5萬平方公裡的可可西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藏羚羊就已經增至目前的7萬隻。“作為基礎物種的藏羚羊數量上去了,藏野驢、野牦牛、狼、雪豹乃至烏鴉的數量都會增加。”

牧區野生動物越來越多,如何跟野生動物相處成了頭等大事。布白群說,他家牦牛群裡“混”進一頭野牦牛,再也趕不走它,牦牛群變得不容易管束了。迫不得已的他從西藏拉薩市當雄縣請來一位專業牧民協助放牧。每天除了吃喝開支,他還要再給牧民開出100元日薪。“人手增加了,飼養成本增加了,但我并不虧。”布白群貼近記者的耳朵,悄悄地說。

山上山下兩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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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白群一家人。 特派記者何曉剛 攝

布白群兄妹7人,其中2人沒有上學,5人都讀到了初中以上。1991年,16歲的布白群讀完初一後辍學放藏羊。布白群回憶,那時,唐古拉山鎮有完全小學,他的父母在牧場,爺爺、奶奶在鎮上有房子,他在小學期間過得很順利。他初中就讀于400公裡外的格爾木市民族中學,學校是寄宿制,來回一趟很不容易。當時路況很差,坐客車到格爾木市需要兩天一夜,一路上非常颠簸,他隻能在車上坐着睡覺,尤其是冬天,車上如同冰窖。每次回到唐古拉山鎮後,他還得騎馬4小時或者步行10小時才能抵達位于牧區的家裡。

最終,布白群放棄了學業,回家幫父母放牧,打理700隻藏羊和130頭牦牛。“當時,牧場的草很好,牦牛和藏羊長得很快,牦牛能長到800斤重。”布白群回憶,牧場從2000年開始逐漸發生變化,過度放牧和氣候變化使草地沙化越來越嚴重。泥石流經常蓋住植被,牧場上的草根本不夠牦牛和藏羊吃。

這時候,野生動物也開始變多。比如藏野驢,經常兩三百頭一群出現在牧場,一眼望去青山變“黑山”,出現藏野驢與人“争奪”牧場的情況。

放牧過度讓沱沱河兩邊的牧場生态開始惡化。“當時,一隻藏羊隻能長到40斤重,一頭牦牛也隻能長到四五百斤重,而且瘦,根本長不肥,主要是育肥時吃不到足夠的草。”布白群說,除了家養牲畜長不肥,他家還動不動被狼和棕熊襲擊。牦牛瘦了,體力不夠,狼可以随意捕殺它們。

生态的惡化将牧民的生活推向困難的境地。唐古拉山鎮鎮長白馬多傑回憶說:“同一片牧場,20世紀七八十年代養活三四百頭牦牛都富餘,到了2000年連100頭牦牛都喂不飽。而且,頭年旱、來年澇,老鼠滿山跑。牧民一年人均收入不到2000元,靠養牦牛和藏羊維持生計已經很難。”

2000年,青海省建立三江源自然保護區。2003年,三江源自然保護區升格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2004年,按照三江源生态保護和建設要求,唐古拉山鎮居民一部分被劃為草畜平衡戶,留在當地;一部分被劃為禁牧戶,在自願基礎上實施生态搬遷。

2004年,唐古拉山鎮牧民實施生态搬遷。首批6個村128戶牧民作别沱沱河、翻越昆侖山,組成了格爾木市第一個藏族村——長江源村。2010年,第二批100多戶草畜平衡戶也搬遷到長江源村。之所以稱為“長江源村”,既有來自長江源頭的意思,也寓意“飲水思源”。現在,全村規模擴大到245戶568人。村民們生活在城市,住着寬敞的房子,擁有穩定的工作,家裡水電齊全。

布白群一家被劃為草畜平衡戶,在城裡有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在400公裡外還有一處牧場。“房子原價12萬元,我隻花了6萬多元,餘下的都是國家補貼的。”布白群說,在城裡有了房子,他基本上是兩頭跑,兩個孩子在城裡求學方便了很多。

“山上的家慢慢屬于過去了,山下的家是現在與未來。”布白群說,“我的兩個孩子都在格爾木市求學,完全融入了城市生活,生活上再難适應牧區了。随着長江源逐步禁牧,我們的未來應該在山下的家——長江源村。”

“長江源村現在有172名草原生态管護員、33名濕地生态管護員,全面覆蓋501.1萬畝禁牧區。”白馬多傑介紹,通過以草定畜、局部地區禁牧、嚴格控制載畜量,生态環境惡化得到有效遏制,長江源植被恢複明顯,水源涵養能力整體提高,水源水質優良率已連續12年達到100%,藏羚羊、藏野驢、黃羊等野生動物又成群出現了。

野牦牛來了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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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牦牛。 特派記者何曉剛 攝

7月23日,天氣晴朗,一年一度的長江源村賽馬節舉行,布白群手舉着号牌在賽場上來回穿梭。“我以前是賽場上英俊的騎手,現在長胖了,隻能做些賽馬的輔助工作。”布白群說,賽馬節主要以馬長跑、馬中跑、馬短跑、走馬、跑馬射箭等項目為主,今年特别增加了“非遺”産品的制作和拔河比賽。

布白群在賽馬場旁搭建了一頂帳篷,像過藏曆年一樣邀請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侄子侄女參加賽馬節。布白群兄妹7人共同繼承了父母擁有的14萬畝牧場。除了兩個出嫁的姐姐和一個有公職的姐姐沒有分得牧場外,其餘4個兄妹幾乎平均分到牧場。排行老四的布白群繼承了3.4萬畝牧場,飼養了240頭牦牛。

布白群給記者算了一筆賬:240頭牦牛需要6年左右成熟;成熟後,每頭牦牛可賣1萬多元;每頭牦牛的飼養成本是7000多元,純利潤為3000元;240頭牦牛的純利潤約72萬元,分攤到6年,每年純收入約12萬元。“風裡來雨裡去,我們非常辛苦,這還不包括養牦牛的損耗。”布白群說,“現在每年總要損耗牦牛10頭左右,除了生病死亡、逃走外,損失最大的就是被狼和棕熊吃了。”

布白群用汽油桶将自家院牆加固到2米高,把兩間土坯房圍在中間保護起來,也經常将小牦牛或者生病的牦牛牽進院子裡保護起來,避免狼或者棕熊前來襲擊。

起初,布白群養了一隻兇猛的藏獒。讓他失望的是,藏獒對狼或者棕熊起不到任何震懾作用。狼或者棕熊甚至當着藏獒的面咬死牦牛,一口下去連皮帶肉,牦牛基本救不活。布白群買來鞭炮和煙花等,以便有野獸襲擊牦牛時進行驅離。“剛開始很有效果。但是用過幾次後,狼和棕熊根本不怕鞭炮和煙花。”布白群說,“有幾次,我是眼巴巴看着棕熊襲擊牦牛。”

人退,野生動物就開始進。40歲時,布白群第一次在自家牧場看見了棕熊。當時,位于牧區的家裡沒人,一頭棕熊翻過院牆跑進家裡。大米、清油、面粉……所有人吃的食物都被棕熊糟蹋一空,吃剩下的食物被棕熊搗在一起用爪子攪拌。随後,棕熊開始拆家搞破壞,使布白群家損失幾萬元。“隔壁牧民一棟房子剛剛搭建起來。一頭棕熊‘光顧’後,破壞了主梁,把房子搞塌了,讓這名牧民損失了三四萬元。”

野生動物拆家還不是最嚴重的,它們對家養牲畜構成的威脅最令人頭痛。7月20日早晨,布白群像往常一樣驅趕牦牛群。其中一頭牦牛動也不動,随後徑直向他沖了過來。布白群定睛一看是一頭野牦牛,隻得抱頭躲避。野牦牛進入他家的牦牛群不是第一次,更不是第一頭。新加入的野牦牛不僅沒有走的意思,還經常用牛角頂傷他家的牦牛,甚至頂死他家的牦牛。“野牦牛角很粗,腳也粗,比家牦牛高一頭。3頭家牦牛也幹不過一頭野牦牛。”

最讓布白群傷透腦筋的是雄性野牦牛。它們在野牦牛群裡打鬥失敗失去交配權後,便将目光盯上了家養牦牛群,鸠占鵲巢,憑借巨大的身軀攻擊對它有威脅的家養雄性牦牛,取得“牛王”的地位,肆意追逐家養雌性牦牛。

“漸漸地,家養雌性牦牛下的崽都有野牦牛的基因,種群發生變化,牦牛群不聽使喚,放牧越來越難。我隻得加派放牧人手,才能控制住牦牛群。”布白群告訴記者,在牦牛群中一陣搗亂後,雄性野牦牛還會拐帶家養雌性牦牛逃離牧場,成為其“壓寨夫人”。“野牦牛是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我們打也打不得、攔也攔不住。這是養牦牛損失最大的一塊。”

說到這裡,布白群笑了笑:“野牦牛的加入也不全是壞事,它的基因的加入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肉類品種——野血牦牛肉。野血牦牛肉肉質纖維細、味道香甜、熱量更高,比家養牦牛肉貴了一個檔次。野血牦牛肉生肉每斤80元,自然風幹後每斤300元,而家養牦牛肉生肉每斤隻有60多元。”

(長江日報首席記者楊佳峰)

【編輯:張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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