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通訊員 王蕊 孫韻

你看過韓國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嗎？是否對智英一受刺激就如鬼魂附體以逝去外婆的口吻亂說一通記憶猶新？這不，25歲的名校女大學生菁菁（化名）也被“下降頭”了！她時不時流口水、亂說胡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度被家人懷疑精神有毛病！

其實她是得了一種罕見病——“自身免疫性腦炎”。體内的免疫系統亂了套，好的壞的細胞組織都亂打一氣，才導緻正常的腦組織都受到了影響。

一場噩夢之後胡話連連 名校女研究生突然“精神失常”

25歲的菁菁今年上研二，自小父親早逝、被母親一手帶大的她十分懂事乖巧，兩年前更是以優異的成績被保送到上海的一所名校攻讀研究生，男朋友在國内一家知名互聯網公司任職，兩人愛情甜蜜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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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順風順水，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但是幾個月前，菁菁卻陷入了一場夢魇。一天晚上，菁菁的男朋友正在熟睡，突然身邊的女朋友從噩夢中驚醒，然後就開始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胡話：“她說她夢到母親病重，四重天、五重天之類的胡話，我一句都沒聽懂，結果第二天她自己卻又不承認說過那些話”。

男朋友說也就是從那次噩夢之後，菁菁整個人就變得不太正常，除了總是說一些别人摸不着頭腦的話，時而大哭時而大笑。被菁菁的一系列症狀吓傻掉的男朋友立即把她帶到老家附近的一家醫院就診，當時醫生診斷菁菁是患上了癔症，給她開了一些治療癔症的精神類藥物，但是吃過之後她的症狀依然沒有任何緩解，同時伴有發熱症狀。“如果是癔症，為什麼菁菁會一直發燒呢？”菁菁的男朋友有些納悶：醫生也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菁菁的男朋友便執意要帶女朋友轉院。

患上精神病？不！男朋友四處尋醫最終确診

看着菁菁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不僅經常一會哭一會笑，而且還開始出現莫名其妙地學習雞鴨等小動物的叫聲，家人都覺得她的精神出了問題，将菁菁轉入一家精神病專科醫院進行診治，結合菁菁的症狀和單親家庭史，以及有學業壓力，醫生考慮菁菁可能有精神病。由于住院期間藥物治療不佳，采用了藥物結合電擊的方式進行治療，但菁菁的病情還是快速進展，出現全身抽搐症狀，體溫升到40℃，心跳達160次/分鐘，肚子有時候突然脹大起來就跟吹氣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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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每天承受着巨大的治療痛苦，病情卻日漸加重，菁菁的男朋友心疼極了，把她轉送到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

在浙大一院，癫痫中心副主任王康主任醫師接診了菁菁。看着眼前的這個不停地流口水、說胡話的女生，還伴有全身高燒不退，王康副主任高度懷疑菁菁患上了罕見的“自身免疫性腦炎”（簡稱“自免腦”）。所謂“自免腦”就是當人體感染了病毒或是患腫瘤時，免疫系統會産生抗體，毒殺入侵的病毒或是腫瘤，但同時免疫抗體也可能會毒殺自身的中樞神經或腦組織，從而使人出現神經功能和精神障礙。

王康副主任為菁菁做了腦脊液及血清的自免腦抗體檢測，測試結果顯示菁菁的自免腦抗體滴度（NMDAR抗體的濃度）達到1:1000，這個檢查結果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這是我們接診過的抗體比例最高的病人之一，如果是病毒感染引發的自身免疫性腦炎都不會導緻這麼高的滴度，我們高度懷疑是由腫瘤引起的。”

全身掃描篩查真兇 卵巢上居然長出了“腦組織”

明确了病因，接下來就是要探明腫瘤的真正位置，可是要在全身那麼多部位，病竈該從何查起？

王康副主任和吳登唱醫生對菁菁做全身的腫瘤探查。

在住院過程中，菁菁的口水分泌量大的驚人，一天能夠達到十幾瓶礦泉水的容量，由于口水分泌過多，堵塞氣道，菁菁一度住進了ICU，“現在大腦控制唾液腺分泌的部位也受到了影響，如果堵塞氣道病人的生命都受威脅。”癫痫中心的專家們一刻不停地對菁菁的病例進行分析探讨，并聯系肌張力障礙專科唐敏醫生進行了肉毒素唾液腺注射抑制口水分泌。

很快菁菁的口水分泌量明顯減少，但腫瘤探查刻不容緩！最終經過全身篩查，在菁菁的卵巢左側檢測出一個4*5cm大小的畸胎瘤，王康副主任表示，所謂畸胎瘤是卵巢生殖細胞瘤中常見的一種，來源于生殖細胞，可含有多種成分，包括皮膚、毛發、牙齒、腦組織、骨骼組等。而菁菁卵巢左側檢查出的就是一個包含牙齒組織的畸胎瘤。刺激了免疫系統産生抗體從而導緻精神功能障礙的“元兇”是畸胎瘤嗎？

面對這樣的結果，癫痫中心的專家仍然沒有滿意。“病人的抗體滴度實在很高，如果隻是長在一側的這樣一個類似牙齒組織的畸胎瘤，并不足以對大腦中樞神經産生如此嚴重的影響。”帶着這樣的疑惑，癫痫中心的吳登唱醫生聯系産科張哲醫生決定使用腹腔鏡探查右側的卵巢，探查發現，在菁菁右側的卵巢上也長有一個呈腦組織形态的畸胎瘤！這下子真正的病竈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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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副主任表示，很可能是卵巢右側這個類似腦組織的畸胎瘤，導緻菁菁身體産生某種抗體來打擊畸胎瘤，而在打擊過程中，抗體也對正常的腦組織産生了傷害，導緻她下丘腦功能紊亂，出現體溫異常升高，口水過度分泌等症狀，和一系列神經功能和精神障礙。

切除雙側畸胎瘤保留卵巢 女大學生重拾幸福人生

明确病因後，要徹底根治“自免腦”就要切除卵巢兩側的畸胎瘤，抑制身體不斷産生新的抗體傷害正常的腦組織。兩天後，手術正式進行，在手術前，菁菁的男朋友反複詢問醫生，能否把菁菁的卵巢保住“她還這麼年輕，我們還想結婚、生寶寶。”産科張哲醫生表示，一定盡全力保住菁菁的卵巢。手術順利進行，菁菁兩側卵巢附近生長的畸胎瘤得以切除并保住了卵巢。

畸胎瘤切除之後，菁菁繼續用藥兩周之後，她症狀逐漸好轉——不僅體溫降了下來，意識也逐漸清醒，又和男朋友恢複了往日的甜蜜恩愛。出院時菁菁的自免腦抗體滴度降到了1:32，一個月後再來複查時，抗體已經基本消失，菁菁的男朋友開心地對醫生說：“我們下個月就領證結婚了，到時你們一定要來喝喜酒！”

“自免腦”易誤診，診斷需謹慎

“自免腦”就是自身免疫性腦炎，主要是當人體感染了病毒或是患腫瘤時，免疫系統會産生抗體，毒殺入侵的病毒或是腫瘤，但同時免疫抗體也可能會毒殺自身的中樞神經或腦組織，從而使人出現神經功能和精神障礙。自身免疫性腦炎的主要症狀包括認知障礙、精神行為的異常、癫痫的發作、言語的障礙等，專家表示在臨床上還碰到過病人嘴對嘴親吻了醫生，模仿各種奇怪行為等精神和行為異常的症狀。

浙大一院癫痫專科專家表示“自免腦”可以根治的，如果由腫瘤引發，通過手術及時切除腫瘤即可；如果由病毒引發，即通過對症的藥物治療和抗體清除方式進行治療。

浙大一院神經内科羅本燕教授說，由于“自免腦”臨床表現不特異，很容易被忽視或是誤認為是普通腦炎或是精神病進行診治，人們過去認為的“神經病”“精神障礙”“情緒類疾病”等表現，很可能是源于“自免腦”病，如果沒有找到正确的病根，反而會耽誤病情，造成患者極度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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