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興田

又一支如椽的大筆，為我們呈現一本精美的文集《少一點精緻的俗相》。文筆大氣，氣韻昂揚恣睢，文字清新灑脫，不拘窠臼，不落俗套，信馬由缰，或洋洋灑灑萬言，或惜墨如金千字。感情真摯，敢言時政，針砭時弊。繪如畫風光，贊脊梁人物，頌中華孝善，揚民族大旗，抒時代正氣，閱讀美文，不由得讓我們蕩氣回腸。

什麼是“精緻的俗相”？字面的意思即美好而渾濁俗陋的相貌，用來形容表面亮光，其實是思想粗魯俗陋，趣味低下的人群。出自鐵凝《以蓄滿淚水的雙眼為耳》，“……每每看到這個時代裡的一些年輕人的精緻的俗相。”

新華社資深記者、四川省作協黨組書記侯志明，以其深厚的文學底蘊，以“三真”的創作态度，創作出版了這本文集，并以鐵凝文章中的“少點精緻的俗相”這句話作為文集的書名，其實就是希望人們少點粗俗的、低下的人品和行為表現，做一個真實的、品質高尚純潔的人，做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少一點世俗，多一點純真。這其中的深意，表現了作品所追求的“三真”與“非虛構的”作文做人的主張，提倡作文應該率真，質樸，自然，少些矯揉，虛假和造作，寫真人，真事，抒真情。作者是這樣的主張，也是這樣的踐行。這對當前的一些作品更是一種警示。

《少點精緻的俗相》這本文集，無論是《憶舊》篇，還是其他的各篇，都在向我們展示“三真”的内涵，并且告訴我們，在做人和作文中，做到“少點精緻的俗相”，這大概就是這本書的主旨吧。

什麼是散文？概括地說，它是以文字為創作，審美對象的文學藝術體裁，是以詩歌小說戲劇等并列的一種文學樣式。它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的。廣義的散文，它是以韻文和分行排列為标志的。分行排列和押韻，是詩歌的形式上的特征。鑒于此，除了詩歌以外的作品都應該歸為散文類了。

本書有作品28篇。按作者編選的内容來看，《憶舊》11篇，《觀景》6篇，文學散文特點突出，應該是狹義散文的範疇。而《訪談》4篇，當屬新聞類的報告文學。《文言》7篇，有些雜文類的特點，當然雜文也屬散文類，隻不過它評人論事。這樣粗略的給作者的文章分類，似乎不是很合作者意願的，但私下認為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在當前有些對文學體裁認識有些混亂的情況下，做一個大緻的分類，有利于文學愛好者作文時，有一些文學體裁的意識，利于他們今後的創作實踐。

關于阿來的散文論，我有幾句話說一說。

“散文是什麼……散文已經被一些寫作者弄得很狹隘了，弄成了一個與詩歌小說戲劇等體裁相對應的一種文體。但散文應該是更寬泛的、更廣大的。”（阿來《舊書記，新文章》）在中國現代文學中，早已對散文有明确的定義，并對其特點做了大量的歸納和提煉，是一種很成熟的文學體裁。散文本來就有狹義和廣義的。阿來所言“散文應該有更寬泛的、更廣大的”，我想是指廣義的散文吧。中國近代現代，有許多散文大家，創作了大量的狹義散文作品，如魯迅，徐志摩，冰心，郁達夫，周作人，朱自清等，他們的散文無不體現了散文的這些特點，這些作品讓我們愛不釋卷，如飲甘露。而且，《少點精緻的俗相》非常具備散文的要素。他們的作品應該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也是我們寫作散文應該努力的方向。

讀《少點精緻的俗相》，我們不僅感受到深厚的散文氣息，更體會到作者為闡明做人作文怎樣做到“少點精緻的俗相”而做出的巨大努力，更能感受到作者對家國，對親人的殷殷真情。

作者在《少點精緻的俗相》訪談中說：“讀好書，交名人，可以養浩然正氣……至少也可以少一些俗相俗氣。”這是作者體會到的“少俗氣俗相”的方法，也是告訴我們怎樣養浩然正氣，進而少點俗氣俗相的方法之一，對一些已經不年輕的人的精緻的俗相表達了厭惡之情。少點俗氣，“不光是對寫作有好處，有影響，對人生都會産生很大的影響。”闡明了“少點精緻的俗相”在寫作和做人方面的重要意義。

可以說，這本文集都在闡述這一主題。在《憶舊》的11篇文章中，表達了對故鄉山水，父老鄉親真摯的感情，沒有一絲的矯揉與造作，沒有一點為文而造勢的“俗相”。當今的一些文人墨客，為了弄噱頭，搶眼球，為故鄉編故事，寫鄉愁。離家十裡二十裡，就生出了無限的鄉愁。

看看《燈如紅豆》吧。遠隔千山萬水，時光流逝幾十年，對故鄉可望而不可及，其情其思，渴望，那一定是真的，濃的。作者看見夜晚城市的燈光，自然而想到千裡之外的内蒙古大草原那盞燈光微弱的小油燈。從油燈而想到母親父親，想到那段苦難的日子，情郁于中，當然要流下眼淚了。讀到這些句子，我們的心也被撕裂了，也要随着作者掉下傷心的眼淚了。這就是真情，少了那些“俗相”。

《天地間有篇文章做不完》，“回到家，我坐到餐桌前……裡面是一沓厚厚的錢”“壺低下的信封”，“我泣不成聲”，這一句句精彩而真情的描寫，感天動地，母愛偉大。

少點精緻的俗相，多一點真情。寫真人真事，抒真情實感，“三真”是我們為人為文的方向。

其他如《脊梁》《本色》，更是把我們民族精英的本色展現無遺，沒有虛假，矯揉的鑿痕。抒發民族豪情，贊美英雄本色，發自于心，賦之于筆端，這是作者“少點精緻俗相”的作文實踐。

作者的散文功底是深厚的。紅豆，是愛情的象征，古有“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豆最相思”。我們常說“散文形散神不散”，作者是深谙散文之道的。《燈如紅豆》，作者把燈比作紅豆，不僅比喻新穎，而且抓住了燈光與紅豆色彩的相似性，更把燈作為家鄉的象征。家鄉是紅豆，紅豆最相思，思燈，思紅豆，思家鄉，思愛。比喻所産生的一連串的意像，美麗而深遠。從這個标題，我們就能感受到作者濃濃的思鄉之情，情之深，意之濃，割不斷。

文章的标題就足見作者的散文能力。我們常說，“标題是文章的眼睛”“文眼”，這個标題就讓我們對作者肅然起敬了——非常注重散文标題的藝術。

再者，《燈如紅豆》全文構思十分精巧。從城市燈光聯想到千裡之外家鄉曾經的小油燈，在從小油燈聯想到困難時期的一家人在小油燈下的生活，進而聯想到求學時代教室裡的小油燈。最後深化“多讀點書，心裡會多亮一盞燈，因為這盞燈，人的心裡會少了陰暗多了光明，少了計較多了寬容，少了忌恨多了悲憫……”紅豆思鄉，燈光照亮人生前行之路。卒章顯志，看似“形散”，其實“神聚”而緊扣主題。作者把這篇文章放在首篇，當是對這篇文章甚是滿意吧？我以為然矣。

散文語言的精巧，用詞的儉省，在作品中更是顯得尤為突出。在《脊梁》《本色》這兩篇報告文學中，作者把新聞語言和散文語言巧妙融合，寫就了兩篇經典之作。徐遲的《哥德巴赫猜想》、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是不同時代報告文學的典範。侯志明的這兩篇文章也應該受到我們的足夠尊重。《脊梁》一文，文筆大氣，氣宇不凡，内容豐富，寫出了中國科學家為國為民，勇于犧牲奉獻的民族正氣，抒發了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感。

在用詞上準确而簡練。一個個富有色彩的動詞，将人物的動态，神态，呈現于我們的眼前。如《燈如紅豆》：“……發現母親還在燈下納鞋底，做新鞋，腿上蓋着被子，身上披着棉衣一手拿着鞋底，一手交替拿錐子和針線。先用錐子紮，再用針線穿，再在膝蓋上使勁勒緊。”一連串的動詞，把母親夜晚在燈光下為兒女做鞋的動作描摹得如在眼前。母親的勞累，愛子情深的神态，讓作者一生難忘。讀到此，不由得不和作者一起掉淚。母親的偉大，無需渲染，隻在這儉省的筆墨之中。

精心選材與剪裁。點面結合，收放自然，引經據典。據說，魏巍在寫作《誰是最可愛的人》這篇作品時，手中掌握了27個事例，寫進作品裡的就有10多個，但到定稿時，最終選用了5個最為典型的事例，充分表現了志願軍的愛國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精神。

《脊梁》一文，作者無疑也掌握了更為豐富的素材，但寫入作品的也就10多個：聽聞于敏去世的噩耗，回憶與于敏的交往追述其巨大的曆史功勳；中國曾經面臨的核威脅：于敏放棄量子理論研究，勇挑重擔研究氫彈：輝煌的家庭曆史及其傳統教育：科學嚴謹的治學精神和一絲不苟的工作态度；功成身退，淡薄名利；殚精竭慮，鞠躬盡瘁；博學謙虛，無私無畏；忠誠愛國，民族脊梁。在于敏的生活和工作中，應該有無數感人的瞬間和感人的事例，但作者隻選取了其中最能表現一代科學家精神品質的事例加以記錄，用典型的事例概括提煉和升華，把老一代科學家為國擔當奉獻的英雄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歌頌了以于敏為代表的愛國科學家們的偉大精神。

為了闡述于敏的奉獻和創造的精神，作者大量引用于敏的家庭曆史背景以及所受到的傳統教育，以表明一個優秀的、偉大的人物，必定接受了中國優秀的文化傳統教育，這是他們的精神源泉，進而表達了中華民族的偉大力量和傳統文化的無限影響力。

我們看到，作者善于引經據典，不僅體現在本篇，在所選的文集中，都能有充分的證明。文章善于引經據典，既可以增強文章的說服力，也能豐富文章的内容和内涵。更讓我們驚歎的是作者在大量的引用時，能收放自如，銜接過渡不露痕迹。如此等等，我們能說作者是“非專業作家”嗎？

從這些引用中，我們還能看出作者豐富的曆史和人文知識的積累與積澱，在作文中，用得純熟自然，也能體會到作者嚴謹的創作态度。“問渠哪得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作者必定是一個愛讀書，善觀察，善體會，善思考，情感豐富，愛寫作的飽學之士，“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是也。

用真情，寫真人，寫真事，貫穿在這本16萬字的作品中。在所有的篇什中，無論是寫母親，寫老師，寫科學家，寫山川的秀麗，無不傾注了作者的無限真情，并用生花的妙筆，将我們帶進他的描寫中，帶進他的情感中。我們因他的悲而悲，因他的喜而喜。這就是他的文章魅力，人格魅力。

本文集，當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和研究的。比如準确的描摹，細緻的刻畫，精簡的語言和作文謀篇布局的作文技巧。讀一本好書，如與聖人交談，讓我們的思想得到升華，少一點俗相，多一點真我，作文的水平得以提高，便是讀這本書的最大收獲。

書名：《少點精緻的俗相》

作者：侯志明

出版社：四川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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