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片子真實地走進了感染者們的内心和生活,雖然每個感染者都經曆過歧視和掙紮.但面對鏡頭他們還是願把自己的快樂和幸福與人分享.正像片中所說“我們有艾.也有愛”。
編者按.由艾滋病感染者自己拍攝的紀錄片《我們的生活》正式面世。這部片子真實地走進了感染者們的内心和生活,雖然每個感染者都經曆過歧視和掙紮.但面對鏡頭他們還是願把自己的快樂和幸福與人分享.正像片中所說“我們有艾.也有愛”。應編者之約,本片的策劃、制片也是主角之一的李想寫來了《我們的生活》的幕後故事。
2003年10月,我們攝制小組準備奔赴新疆拍攝王洪立的故事。從新疆機場出來,猛然發現這裡的天空是那樣晶瑩剔透。還沒來得及品味,我們就被喜歡飛車的出租車司機吓倒了,這哪裡是載客,分明是帶我們去救火。晚上大家迫不及待地要吃地道的新疆菜,四處打探,終于發現一個看起來很地道又很幹淨的店面,而且還是連鎖,牆上密密麻麻的菜單,讓人垂涎欲滴。等到上菜的時候,大家都傻了,那菜盤簡直就是菜盆,最後飽得我們差點走不回去。
第二天早上,我們坐上租來的一輛中巴車,趕往王洪立家裡。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說說笑笑的,我拿着相機隔着車窗拍照。離開柏油路之後,周圍越來越荒涼,塵土也開始在車裡漂浮,嗆得無法呼吸,車子像醉酒的人一樣東倒西歪,大家都用濕巾蒙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王洪立家在一個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裡,四周是廣闊的戈壁灘,房屋和院子都是用土砌成的,顔色很淺,每戶院子都插着籬笆,四周幾棵鑽天楊昂然挺立。王洪立一家非常熱情,用手抓羊肉和拉條子招待我們。在拍攝的過程中,我們希望王洪立的父親能夠回憶一下當初遭受歧視的情況,他講着講着胸口就劇烈地起伏起來,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連話也說不出了。我們隻好關了機器去安慰他,可始終不能讓他平靜下來。
[影音重現],一個壯實的男人,如果不告訴你,誰也看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他坐在自家土屋前,坦然地述說着,回憶着。他感染艾滋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後,一夜之間世界變了樣,村裡人誰也不敢靠近他,家裡人也跟着受累,大妹的婚事吹了,忠厚老實的父親被人孤立。愛情讓幾盡崩潰的王洪立煥發生機。當時正和王洪立戀愛的小紅并沒有嫌棄他,而是激勵他:“你還是個男人嗎?要是個男人就帶我去烏魯木齊,我們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在一次沒有防範的性生活後,小紅意外懷孕了,還是雙胞胎。所幸的是,母子三人都沒被感染。此後,兩個人承包了600多畝土地,辦起了農場,一家人其樂融融。錄影時正是秋季收棉花的季節,在一大片雪白的棉地裡,王洪立和小紅摘拾着棉花,兩個孩子也興奮地幫着摘拾;吃午飯時,兩個孩子幸福地膩在爸爸懷裡,小紅則忙着布置飯菜。“我的幸福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并且将一直繼續下去。”王洪立對着鏡頭發自内心地說。
戈壁灘上的日出、廣闊的棉花地是新疆農村很有特色的景觀,為了抓到這些鏡頭,我們天不亮就起床,扛着沉沉的機器走上二十幾裡,雖然身體勞累,但心裡很快樂。戈壁灘上的塵土很厚,踩下去都能埋住腳面,風過之後,人立馬變成“土人”。回到烏魯木齊,下車時腿上落下的塵土,還能很清晰地顯示出腳印來。好好沖洗後,我邀請大家去一家酒吧放松。開始酒吧很安靜,人逐漸多後,音樂變得吵鬧起來。在這喧嘩中,我卻分外安靜,思考着下一步的計劃。
11月4日,早上6點。我們小組一行四人再次出發,目标是河南,主角是任舂立和潘分玲夫婦。以前也曾去過河南,但拍片還是第一次,心裡一點底也沒有。走到許昌和洛陽的交界處,太陽已經落山了。快要走出高速出口時,卻發現路被阻斷了,我們隻好從土路上繞行。村子的土路極其難走,路面非常不平,連自行車都比我們快,後來大家紛紛下車和汽車“并肩而行”。
好容易走出這段路,天已完全黑了,幾乎沒有路标,向村民問路,也是各說各話,一頭霧水。有時走到一個路口,司機問大家該如何走,沒辦法隻好按“少數服從多數”猜着走。車上的、水眼看所剩無幾,油箱裡的油也不多了,大家精神變得緊張起來?所幸的是,車子一路蹒跚終于到了駐馬店,趕緊在超市買了些食物安慰咕咕叫的腸胃,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按事先安排,我們兵分兩路,我直接去見當地各級幹部,導演和攝像則直奔任春立家。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把器材都放在箱子裡,箱子裝進麻袋裡,然後雇了一輛農用車,就出發了。潘分玲感染後丈夫就和她離了婚,任春立在佑安接受治療時,聽說了這件事,就主動找到了潘分玲表示要照顧她,他們的愛情從那時就開始發芽,而那時潘分玲的左眼快要失明了。此後兩人在北京佑安醫院愛心家園舉行了婚禮,然後任舂立帶着潘分玲回到老家,過起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村生活。這次再見面時,已是他們婚後6個月了。鏡頭前面,任春立樂觀、堅強,一直平靜地說着。在我心中,任舂立一直是個愛情理想主義者,而曆盡世事的潘分玲說到激動處則不禁流下了眼淚。
[影音重現],年輕的任春立一度萬念俱灰,在佑安醫院接受治療和關愛後,他整個人變化了很多,聽說了潘分玲的遭遇後,他去找到了她,直接說要照顧她的生活。此時的潘分玲正如寒風冷雨中的小草,丈夫離開了她,家人也不接納她,任春立的熱情感動了她,也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任春立夫妻的家很簡陋,屋裡除了火炕外,沒什麼像樣的家具,但他們相依着坐在炕上也讓人感覺到一種相伴的幸福。鏡頭切換,愛心家園裡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新郎任春立和新娘潘分玲宣布愛的誓言,佑安醫院的護士、愛心家園的工作人員分别獻上祝福。讓新郎、新娘發言時,春立很感謝那麼多人關心他們,随即牽着潘分玲的手動情地唱起了歌,而潘分玲則顯得有些腼腆,光笑不說話。這是幾個月前他們結婚時的場景,每每憶起,都讓他們感到夢幻般的幸福。
拍攝完畢,在回京路上,天空先是飄起了冷雨,很快小水滴變成了雪花,越下越大,快到北京時,已變成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壯觀無比,好像喜慶的煙花。我整個人也松弛下來,一種快慰的疲倦席卷了我的全身。原來計劃是8個感染者坦然面對鏡頭,但因為各種原因而擱淺,不得已我也做了一回主角。自從2002年創辦紅樹林支持組織以來,在很多場合,我一直表達這樣的心聲,而是公平。就像我在片子所說的,隻是想過回普通人的生活;我沒有奢望天平向我們這一邊傾斜,隻是希望天平不要總是倒向另一邊。
我們共取到了2000多分鐘的素材,而要把它做成40分鐘的成品帶,就需要剪輯。導演王昱天和我一起做片子的後期剪輯制作,剪輯室每個房間都是各種各樣的機器和線纜。這個世界裡面除了片子還是片子,一進入裡面,就與外面喧嘩的世界完全隔開了。後來沒多久我因為勞累病倒了,王昱天獨自在機房裡又熬了十幾天,剪輯出了一個50分鐘的片子。2004年5月份,我們召開一個觀摩會,根據大家的意見,我們又做了一些修改,最後剪輯成一個40分鐘的片子。片子剪好了,雖然沒有當初預想的滿意,但總體看來還是不錯的,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個心願。
按計劃,11月24日在北京舉行發行儀式。那天我還在醫院裡,但是許許多多的電話還是讓我感覺親臨現場一般。發行當天,有國家衛生部控制司、中國疾病預防控制艾滋病中心的代表,一直支持鼓勵我的著名演員濮存昕也到場助陣,真的很感謝他們,也感謝幾個和我一起轉戰南北拍片的朋友。看過片子的人可能會覺得,我們在刻意訴說幸福,其實我是想告訴更多的人,感染者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需要、牛奶,也需要愛心和愛情。如果越來越多的人能走出偏見,平視我們的話,普通人的幸福就會離我們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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