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三言财經
作者|DorAemon
今日,市場監管總局發文稱,近日,市監總局根據前期核查,依法對知網涉嫌實施壟斷行為立案調查。
對此,知網母公司同方股份發布公告回應稱,全資子公司知網北京、全資子公司知網數字出版于2022年5月13日收到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壟斷案件調查通知書》,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将于2022年5月13日開始對知網北京和知網數字出版進行反壟斷調查。公司将堅決支持,全力配合上述調查工作。
此消息一出,迅速登上微博熱搜,網友們“喜大普奔”,鼓掌叫好,正所謂“知網有難,八方點贊”。
三年前,翟天臨因為一句“知網是什麼東西”,被查出學曆造假;三年後,知網涉壟斷被調查。
于是,今年也被網友們稱為“天臨四年”,大家才發現原來當初錯怪翟天臨了,他那句“知網是什麼東西”,其實是用錯了語氣。
1999年,知網的前身“中國期刊網”由清華大學、清華同方發起。知網内容建設由《中國學術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有限公司承擔,技術與服務由同方知網(北京)技術有限公司承擔。
據工商信息顯示,中國學術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有限公司是由清華控股有限公司全資控股的子公司,法定代表人為王明亮;同方知網是同方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法定代表人為王明亮。
中國學術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是由國家新聞出版總署首批批準、教育部主管、清華大學主辦,是我國規模最大、曆史最久的專業互聯網與電子出版機構。
知網自成立至今已逾20年,其創建的大規模數據庫,收盡了各種具有傳播價值的學術文獻和期刊,并進行數字出版和傳播。客觀上知網在提升學術傳播效率以及推動學術發展等方面有着不可或缺的價值。
那麼,二十多年過去,知網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第一宗:涉嫌壟斷
雖然今天市監總局宣布對知網涉嫌實施壟斷行為立案調查,但形容知網為“學術壟斷”絲毫不過分。
據《新京報》報道,知網在高校市場占有率為100%,其他主要市場占有率為60%。其擁有6000多萬份文獻、核心期刊收率為99%。
也就是說,隻要你考入中國高校,那就必定要用到知網。《新京報》報道稱,一名知網前員工透露,知網早已買斷了絕大部分期刊的版權,實現了壟斷。
壟斷就意味着可以“為所欲為”,畢竟定價權在自己手上。
第二宗罪:貴
怎麼個貴法?
根據武漢理工大學披露的數據顯示,2010年至2016年期間,知網漲價幅度超過132.86%,年平均漲幅18.98%。
北京某高校負責人在接受采訪時透露,知網采購價格動辄上百萬起,并且每年漲幅5%-10%;
廈門大學招标中心披露的知網數據庫采購成交公告顯示,2019年該項目成交金額為73萬元;2020年為74萬元;2022年則為85.1萬元;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招投标辦公室數據顯示,該校知網系列數據庫采購項目2017年成交金額為28.7萬元;2019年為44萬元;2020年總中标金額為47萬元;2021年中标金額為49.3萬元。
據廣州大學圖書館2022年《電子資源單一來源采購項目(中文庫)采購實行單一來源采購方式的公示》顯示,知網CNKI總價110萬元;西南政法大學發布的公告顯示,知網數據庫預算金額170萬元;中國人民大學相關公告顯示,知網中标金額164.79萬元。
知網提供多個不同的子數據庫,學科越多,學校要買的子數據庫也越多,價格就越高;此外,知網還會限制同時訪問的人數,因此學校還需要根據在校學生數量選擇不同價格檔位。
而之所以知網價格逐年增長,是因為知網是将紙本數據進行數字化以及智能化搜索處理;同時,随着每年數據都會有新增,相應的成本和價格也就增長。
前述知網前員工稱,知網主要利潤來源是針對高校、圖書館的學術期刊産品,是銷售的核心環節;此外,人力成本是知網最大支出,也是漲價原因之一。知網内部一直采取計件薪酬發放工資,運營成本相應就更高。
第三宗罪:割韭菜,甚至還白嫖
知網訂閱費用貴,作者收益卻并不高,甚至幹脆分文不得。
據了解,知網中的學術文章來源,主要是期刊文章及高校的碩士、博士論文。而論文一經發表,期刊編輯部即獲得該論文版權。
知網方面則與編輯部達成合作獲取數據庫的發布版權,而作者則成了無關聯的“第三方”。無論其有多少文章被知網收錄、産生多少點擊量,帶來的收益作者都拿不到。
據媒體報道,博士論文、碩士論文在知網出版,作者本人最高僅可獲得100元現金以及價值400元的檢索閱讀卡作為稿酬。但作者論文每被下載一次,平台就收取15元至25元的費用。
作者賺不到錢,作為大量用戶的學生卻要因查重等需求繳納服務費用,這讓很多經濟來源不穩定甚至依靠父母的學生族苦不堪言。
說了知網這三宗罪,難道多年來大家就“受着”?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這種局面嗎?
有啊。
苦知網的不僅是窮學生們,學校、論文作者早受不了了。
4月8日,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發郵件稱,因知網CNKI數據庫價格連年上漲,全員開通費用已近千萬,暫停中科院對知網CNKI數據庫的使用權限,即日起,CNKI科技類期刊和博碩士學位論文數據庫無法下載。
此外,中科院文獻情報中心還與知網方面進行過多輪艱苦談判,但是知網對續訂費用毫不松口,最終迫使中科院不得不停用知網。
其實,過去十多年,先後有六所高校因為續訂費用上漲幅度過高,宣布停用知網服務,其中包括北京大學、武漢理工大學、南京師範大學等。
學校受不了知網,很多作者權益更是被赤裸裸侵犯,比如此前引發熱議的趙德馨教授起訴知網事件。
2020年8月,中南财經政法大學退休教授趙德馨發現自己100多篇論文在不知情情況下被知網收錄。讀者需要付費下載,自己不僅從未收到過稿費,甚至自己查閱自己的文章都要交錢。趙德馨教授于是将知網告上法庭,最終勝訴累計獲賠70餘萬元。
這種情況絕非個例,趙德馨教授妻子周秀鸾教授的合法權益也被知網侵犯。
根據判決書顯示,“手機知網”App中刊登了周秀鸾著的十篇文章,最終法院判決知網累計賠償周秀鸾近10萬元。
除了趙德馨、周秀鸾夫婦,還有作家陳應松、窦應泰、王必勝、蔡建文、唐效英等人都向知網提起訴訟。
實際上,知網涉及的著作權訴訟案件可以用“成百上千”來形容。
據天眼查,中國學術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有限公司涉及的侵權相關訴訟就高達近800條。其中大多數知網都是以被告、上訴人等身份應訴,而且這些案件多以知網敗訴為主。
前不久,知網在周秀鸾案一審判決後,曾因“賠償金額過高”提起上訴,但最終被法院駁回。此後,在陳應松起訴案中,知網代理人還表示“按照知網現在在庫的作品,被告需要賠償的額度達到1200億元,被告是無法承擔的”。
1200億的巨額賠償金并沒有讓網友态度有所轉變,要求知網“先把1200億賠了再反思”。
但是,即使有學校、機構宣布停用;有作者奮起起訴;還有大量學生不斷吐槽,現實是可能大家在罵完後依然得忍痛妥協。
如前面說到的, 知網的壟斷程度非常高,已經很難離開它的“掌控”了。
目前,知網數據庫已經成為各大高校圖書館和研究機構采購重要标的,也是學術科研人員及學生查閱文獻資料的重要途徑。做學術的離不開文獻論文,也就很難離開知網。
根據浙江安防職業學院發布的知網相關采購公示,僅知網子數據庫之一的《中國學術期刊(網絡版)》,截止今年1月20日,就已經累計收錄8540餘種期刊,全文文獻總量達到6000餘萬篇。
并且知網的“用戶體驗”也不錯,其提供的檢索和下載便利性好,對内容進行整理加工,可以多種方式檢索。
更重要的是,知網是唯一經批準能正式出版博士學位論文的學術電子期刊單位,這就更加奠定了其權威性,以及“壟斷”性。
可以說知網除了提供學術文獻外,文章能上載到知網都成了一種“榮譽”,而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将論文上傳,知網的數據庫也就更加全面。
因此,無論是學校還是作者以及用戶,能抵制知網一時,可能很難抵制一世。
知網在近期一系列“風波”後,也做出了“誠懇”的表态。
5月9日,同方股份在互動平台上回答投資者提問時表示,知網正在進行反思,并研究進行經營模式優化改善,積極進行整改。
說實話,改,說說可以,真做起來可不容易。
壟斷、吃相難看,這都是表象,問題的核心是知網這生意太賺了。
上圖是同方股份2005年至2021年曆年報中披露的子公司同方知網曆年毛利率,毫不誇張地說,16年來,知網的毛利率從來沒低于50%過。
筆者不敢說自己多懂,但是從業多年,也看了不少公司财報了。知網這毛利率數據那是吊打一衆互聯網大佬。
2021年,同方知網營收達到12.9億元,毛利率53.35%;淨資産18.6億元,淨利潤1.9億元;總資産27.56億元。
此外,知網2019年至2021年三年,平均每年營收都近10億元,淨利潤平均每年将近2.0億元。
更關鍵的是,知網是其母公司同方股份很難割掉的肥肉。
據同方股份2021年年報,同方知網在同方股份主要的六家子公司中,營收和總資産位列第四,但是淨利潤排在第三,毛利潤高居第一,是同方股份的重要利潤來源。
此外,同方股份多年來業績表現一言難盡,增長乏力。
2021年,同方股份營收284.56億元;
2015年,同方股份營收284.47億元。
實際上,同方股份2011年至2020年這十年平均營收增長率僅為2.1%。
2016年,同方股份歸母淨利潤43億元,創下曆史最高;不過扣非淨利潤為虧損1.35億元。而且自此之後同方股份的扣非淨利潤從未轉正,2022年一季度,公司累計虧損超過87億元。
所以,知網這塊肥肉,怎麼能說割就割了?
每個人都有獲取知識的權利,但好像,得花錢啊。
其實,知網這種“學術壟斷”情況,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類似情況也在國外發生過。
世界最大的醫學與其他科學文獻出版社之一的愛思唯爾,出版品包括《柳葉刀》、《四面體》、《細胞》等知名學術期刊。每年共有二十餘萬篇論文發表在愛思唯爾公司出版的期刊中。
因不堪忍受愛思唯爾對個人訂閱的期刊收取極高費用,英國劍橋大學數學家、菲爾茲獎獲得者Timothy Gowers曾公開宣布抵制愛思唯爾。
Gowers的抵制行為很快獲得了衆多支持,大家還專門建立了一個名為“the Cost of Knowledge (知識的代價)”的宣傳網站。
與知網情況類似,“抵制”愛思唯爾也是源于高昂的訂閱費用。參與者宣布,将不在愛思唯爾發表論文以及不參加愛思唯爾的任何編輯工作等。
所以國外也有很多公司開始探索學術數據庫免費化。比如微軟學術提供了超過1.2億份免費文獻;谷歌學術也是免費的學術搜索引擎;美國很多高校也都推出了開放文獻庫等。
還有一些原本收費的學術網站,後來選擇了免費。比如美國《自然》雜志,2014年開放所有研究論文,提供免費在線閱讀。
用商業化、市場化的方式運營知網這種數據庫公司,其實方向沒有問題。隻有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才能滿足供給方、需求方和平台方多方利益。
不過學術數據庫這類服務,用商業化走可持續發展的路無可厚非,但其也有很強的公益屬性,學術發展是人類科技文明發展的基石。
所以,一旦做成龍頭老大,利用壟斷資源唯利是圖,一切向錢看,這樣的“知識付費”,真有存在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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