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逢八月十五夜拜月娘，母親總讓我備上五六本嶄新的作業本，方方正正地擺在祭桌一角，再對着月亮虔誠地拜了又拜，嘴裡念叨着，祈求天上的月娘保佑我學習進步，考個好名次。

我記不住當時随着母親念叨了什麼，桌上的蓮花座、小湯圓、白糖塔、大蜜柚勾住了我目光，更有一年裡僅在中秋才能吃上的水果——林檎。

林檎一名，指的卻是兩種不同科屬的植物。

此處的林檎，并非指形似蘋果的植物，而是外形疙疙瘩瘩，極像佛頭，雅稱“釋迦果”的時令水果。

在我國南方多地有引種，當中又屬澄海樟林的林檎品質尤佳。

碩大的林檎豐收在望

韓江帶來的泥沙，沉積為極富礦物質的植種良地，孕育的林檎果，果肉潔白如膏脂，肉質柔嫩，入口即有清甜蕩漾，餘味猶似山泉回甘。

如此滋味，價格也好看，母親尤愛林檎，每年中秋卻也隻買得寥寥幾個，有一大半成了我解饞的食糧。

潔白如膏脂的林檎果肉

林檎的成熟期短，熟了得立馬摘下，耽擱上2個小時，果子迅速軟化，夜風一刮，說不準就給掉地上了。

樟林林檎價貴，掉一個都心疼不已，不少果農們更是指着林檎獲取收入，早市的買賣變得尤為關鍵。

喧鬧的林檎早市

十五前夜，淩晨3點，我去到樟林，跟着果農下田摘林檎去。

想着夜裡一片靜谧，耳邊清脆蟲鳴，應是頗有些惬意的，身臨其境才知，夜風裹身，蚊蟲纏咬，目下兩黑，時不時得防着枝葉打臉，土塊絆腳。

剪枝摘果，林檎不能一手攏着，需得兩指輕提，小心翼翼伺候着。近3個小時的來回折騰，沒了閑情，倒是勞心。

果農一番勞心勞力，大多隻為生計，春華叔倒是個例外。

林檎伯夜間摘林檎

拜訪春華叔時，他兩個下了學的小孫女正滿園子嬉耍，在樹叢間溜來竄去，小花辮一甩一甩的，活潑潑地覺着靈氣。春華叔在一旁樹上摘下個大大的林檎，遞給小孫女嘗鮮。

這片林檎，算是因她而起的。

林檎伯摘果遞給孫女

年輕時為着生活，春華叔将兒女留家，獨自離鄉外出打拼，十多年來，嘗過漂泊的滋味，到年紀了，退休回家含饴弄孫。

也不過是孫兒的一句喜歡吃林檎，他聽着念着，随後在村裡分下的莊稼地裡，種上了一片林檎。

平日在這裡與好友、家人相聚

三年了，這片林檎園，也成了平日裡孫兒們玩耍、一家人燒窯雞的去處。

要說什麼辛苦，他倒也不覺着。

不過是閑來無事，為着兒孫們，做些趣活罷了。

不知孩子長大後，能否懂得這片林檎的意義。這份為着兒女的心，父母們大抵是一樣的吧。

林檎伯看着小孫女吃林檎

恍然想起，我當時年少，認為以書薄作祭物求以學業高升，太過荒謬，那時中秋吃下的林檎，也已然記不得是什麼滋味，唯有母親虔誠拜月的身影，映着桌上細細的紅燭火，

依稀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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