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溫了電影《霸王别姬》,發現了一些新東西。
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俏生生蘭花指、神态嬌羞、搖曳着步伐,完全可以和真正的女人媲美。對待愛情也濃烈赤誠:“說好了,一輩子,少一分、一秒、一個時辰,都不算!”
彈幕紛紛表示:雌雄難辨,柔過女人……程蝶衣是男兒身,女兒的靈魂。
其實,這樣的人不是某種奇觀或者影視劇裡的虛構表達,而是在現實中真實存在。
他們被統稱為跨性别者。
跨性别者,上帝把一個人的靈魂裝錯了身體
超小米從小就跟别的男孩不一樣。
他瘦弱、膽子小、愛哭鼻子,說話聲音小得讓人聽不到,上小學被強制剪短發會很難過,體育課上,無論怎麼努力都跑不到男生的達标線,投擲鉛球,恨不得把自己扔出去,也到不了男生的及格線。
老師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是不是男孩啊!”是啊,為什麼就不能做個男子漢呢?
從中學到大學,他一直對班上幾個很優秀的男孩莫名想要接近,想要多看幾眼。
迷茫漫長的青春期後,在25歲那年,他做了最大膽的一個決定——買了一雙高跟鞋。
一個黃昏,他第一次穿着高跟鞋走在大街上,附近建築施工隊的工人下班了,他們用各自的方言議論着,“你看那個人是不是神經病,大白天一個男人穿高跟鞋出來……”
那一刻他非常害怕,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雖然雙腳還不适應高跟鞋,掌握不住平衡,一瘸一拐,腳踝被磨得血肉模糊,走出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但那一刻超小米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放松。
她終于是她自己,她終于不再讨厭自己“一點都不像個男子漢”了。
因為她本是女人。
超小米是我國跨性别人士代表之一。
跨性别人士是指:在性别認同、性别表達或性别行為方面與出生時指定的生理性别不符合。即生理性别是男性,但心理認同是女性;或生理性别是女性,但心理認同是男性。
跨性别者心裡住着個異性的靈魂,這不是心理或者生理疾病,而是跨性别人士自己和旁人都必須尊重的事實。
初中生物學告訴我們,X與X染色體結合,就是女孩,X與Y染色體結合,就是男孩。
但是,并不是所有基因都會運作如常。比如在Y染色體上某項基因出現缺失或障礙,就不能發育成男性特征,分娩出來是女孩的體征。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他可能。
跨性别者不是變态,不是異類,隻是上帝把一個人的靈魂裝錯了身體。在母體裡被決定的命運,他們隻能選擇接受。
他們的人生,比常人艱難數倍
跨性别群體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遠。
根據調查,每500人當中就有一個跨性别者,在中國這個群體總數是300萬——可能沒有一個省會城市人口多,卻比我國很多少數民族(朝鮮族、傣族、白族等)人口多。然而這樣一個龐大的群體卻隻能選擇隐匿而生。
桃桃曾因為跨性别的身份,受到了父親的威脅——要麼當個“正常人”,要麼書都沒得念。
持有傳統觀念的父母甚至把她送去進行“性别扭轉治療”,這些打着“扭轉治療”甚至“素質教育”為名的機構,想要以微創手術、注射藥劑、禁足恐吓,甚至是電擊療法等強制性手段讓桃桃轉變自己的性别認知。
然而結果往往是,讓桃桃這樣的跨性别者陷入抑郁情緒。
類似的機構有很多,很多跨性别者被看做是“問題少年”,不被接受。
這正是很多人對跨性别者的态度:不正常,需要被矯正,甚至“你自己忍忍,成全我們這一大家人”……
對于跨性别者認知的缺乏,讓很多人誤以為這是可以被治好的病。
台灣男孩葉永志性格溫柔腼腆,三年級時老師反映他隻喜歡“過家家”等女孩子玩的東西,家人擔心之餘帶他去看醫生,醫生平靜地說:“你的孩子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那些看他的人。”
然而醫生的話并不能掃除社會偏見,大部分人還是懷着好奇、恐懼、冷漠心态對待他。
葉永志曾遭受了很長時間的嘲笑、毆打,甚至在廁所被扒下褲子查看……為避免被欺辱,他隻能提早幾分鐘下課或者上課鈴響後使用女廁所或者教職員廁所。
從教室走到廁所的那一條路,累積了他短短一生的恐懼。
2000年,15歲的葉永志被發現在廁所血流一地,匆匆離開了這個世界。
即便熬過不幸福的童年和青春,從學校畢業,大多數跨性别者也必須付出超出常人數倍的努力才能養活自己——跨性别人群在工作及很多公共場合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視。
性别身份的迷茫,環境的不友善讓這個群體普遍存在抑郁、焦慮,以及高自殘自殺風險。
2017年《中國跨性别群體生存現狀調查報告》顯示,跨性别人群中61.5%的人存在抑郁,73.2%存在焦慮,46.2%因為自己是跨性别而有過自殺想法,12.7%的人曾有過自殺行為。他們的自殺率是普通人群的9倍。
社會覺得他們紮眼,他們卻覺得社會紮心。
平視和理解,是最大的幫助
90%以上的跨性别者都在18歲之前完成了性别認同,即在少年時代就模糊意識到自己内心有另外一個性别的存在,自己生錯了性别。
這意味着跨性别者的父母,不得不重新接受自己的孩子。
日本電影《人生密密縫》的女主角是一位跨性别女孩(生理性别是男性,心理性别是女性),她有一個偉大的母親。
童年時,倫子常悶悶不樂,不合群,母親問她怎麼了?她嗫嚅道:“我想要胸。”
其實母親怎麼會不知道呢?每天陪着兒子,看孩子的言行舉止活脫脫像個女孩,母親早就在心裡隐隐擔憂了。雖然内心有過掙紮,這位母親仍然接受了孩子本來的樣子。
她有一點心疼地表示接受:“對不起,媽媽沒能把你生出胸部”;第二天,還買了一個胸罩送給倫子,讓孩子感受到自己是被理解的;母親還帶孩子參加行性别認同障礙群體,幫助她找到同類。
倫子是幸運的,在媽媽的理解和支持下她做了性别重置手術,并找到了一個愛她的男朋友。以後的路,雖然少不了被旁人議論和不解,卻也沒有失掉對生活的熱愛。
父母的理解是跨性别者重要的支持。此外,愛人、朋友甚至陌生人的态度都會對他們産生重要影響。
電影《丹麥女孩》根據真人事件改編,講述了丹麥畫家莉莉·艾爾比通過變性手術成為女人的故事。
在跨性别者還沒有被納入專家研究範圍甚至被視為“洪水猛獸”的20年代,艾爾比的妻子格爾達,對丈夫的變性行為表示驚恐、排斥。
她曾怒斥眼前這個叫莉莉的女孩把丈夫“搶走”,并乞求她停止這個“愚蠢的遊戲”,讓丈夫回來。
然而在深愛的人面前,格爾達還是選擇了放手、成全。她慢慢從艾爾比的妻子變成了莉莉的靈魂摯友,沒有了耳鬓厮磨的親密,卻堅定寬容地陪莉莉走完了最後一程。
電影的結尾,莉莉·艾爾比死在了手術台。
她的一生雖短暫卻并不遺憾:成為了真正的自己,也有一個支持的朋友,她走得不孤單。
世界是一個萬花筒,而不是一個審判堂。創造一個更加友善、自由的空間,對于跨性别者來說,是難得而異常珍貴的。
當你遇到一個跨性别的朋友,請保持理解和尊重:按照他喜歡的人稱代詞去稱呼他,按照他喜歡被對待的方式去對待他,跨性别者會感到被接納,他們會倍感珍惜。
寫在最後:
油管上,一段七歲跨性别女孩——凱·沙普利跟媽媽的對談視頻,曾經引發熱議。
這位媽媽非常擔憂,女兒未來可能要面臨很多不理解甚至充滿惡意的生存環境。
她問女兒:你對自己的跨性别身份,害怕嗎?
女兒搖頭。
她又問女兒:你希望人們如何了解跨性别者?
女兒遲疑了片刻,平靜地說:上帝同樣愛着他們。
我想每個跨性别者都值得這一句!
這個在陰影中不被看到的群體,自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一條迥異于常人的路。因為是少數群體,因為超出很多人的認知,因為不被牢固的、傳統的主流文化所提倡,很多跨性别者都經曆過孤單和自卑。
慶幸的是,社會大環境在改善。1965年,跨性别還被稱為“性偏離”,1990年被視為“性别身份障礙”,2013年則被認定是“性别煩躁/性别不安”……醫學研究的深入,讓這個邊緣群體逐漸能被解釋,能被理解和接納。
2015年美國總統奧巴馬為維護同性戀與跨性别群體,在白宮行政辦公樓首次增設了“中性廁所”,随後部分州也相應頒布同樣的行政命令。
在那個跨性别女孩跟媽媽對談的視頻中,最讓我動容的除了女兒的單純勇敢,還有媽媽的愛。
女兒問她:什麼事情讓你覺得驚訝?
媽媽說:我在這個過程中(接受女兒的跨性别身份),花了很多時間。為了你,我可以繼續前行,這點我自己都驚訝。
凱·沙普利很幸運,在成為女孩這條路上媽媽一直悉心守護。
我相信,随着越來越多的“凱·沙普利”被看見,越來越多的“超小米”、“葉永志”被聽見,這些刻闆的不良規範就獲得了一種可以被讨論、撼動甚至改變的可能。
剝落掉各種歧視和偏見的平等世界,是我們共同的追求,如果我們離這個夢想還比較遠,就應該一點點去靠近它。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