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代膠東半島的衆多衛所當中,萊州衛是建立較早的一個。
根據《明實錄》的記載,洪武二年二月,在平定山東不久之後,明廷就下令置萊州衛。這一時間,比登州衛以及甯海、威海、靖海、大嵩、鳌山諸衛均早,直觀體現出萊州過去在膠東半島的重要地位(古代半島政經中心長期在西部)。
衛所建立之後,需要從外地調撥相當數量的軍戶來戍守。在萊州民間流傳甚廣的“洪武二年遷來”之傳說,從時間點來看,與萊州衛建立的日期比較接近,不排除有這一因素的影響。
(▲配圖均為萊州城磨盤街的場景,拍攝者“萊州灣人”)
明初衛所軍戶來源比較複雜,就階段而言,既有早年就跟随朱元璋的從龍之士,也有後來征戰中歸順的前朝舊臣;就民族來說,既有漢人,亦有蒙古、女真以及色目人。
而在萊州衛的軍戶當中,就可以找到“色目人”的後裔,并且還并非個例。
筆者之所以注意到這一群體的存在,主要是受一場戰事的影響。
爆發于明崇祯五年的“萊州保衛戰”,是膠東曆史上一件廣為人知的大事。當時,孔有德叛軍在攻陷登州之後,大舉西犯,将萊州城重重圍困。城内軍民堅守不屈,抗擊叛軍大半年之久,最終在援軍的幫助下取得了勝利。
在這場戰事當中,萊州犧牲者頗多,除了赫赫有名的知府朱萬年之外,還有很多其他人員,其中就包括了萊州衛的軍戶。
根據清代《掖縣志》的記載,萊州衛至少有一位指揮和一位百戶在守城時殉難,而他們又均為“色目人”的後裔,隻不過已經改用了漢姓漢名,指揮名叫李夢果,百戶名叫白仲仁。
關于兩人的出身和功績,縣志稱:
李夢果,其先色目人。任萊州衛指揮,猿臂善射,李孔圍萊,戰有功。五月,謝撫軍發兵擊賊,夢果與參将李景等偕出,互有殺傷,中賊矢而斃。
白仲仁,其先色目人。任萊州衛百戶,有勇力。孔李圍城時,每出與賊戰,多有斬獲,俄,力戰而死。
以上記載雖然相對簡略,但都明确提及,“其先色目人”。
或許有的朋友會認為清代的《掖縣志》并非第一手史料,但與李、白二人同時代的掖縣著名文士趙士喆在其為追思殉難者而作的詩篇《九哀》中也提到:
“李揮使夢果、白百戶仲仁,其先皆色目人也。李猿臂善射,白敢勇出奇,屢立戰功,竟為賊炮矢所傷,萊人靡不惜之。”
兩相印證,這兩家軍戶為色目人後裔這一點,應屬可信。
可惜的是,由于資料有限,李夢果和白仲仁的先祖具體是在何時從何處調到萊州衛?暫時還不得而知。
不過,在《掖縣志》當中,可以看到李夢果的兒子李景明承襲父職的記載。以此來看,指揮李氏和百戶白氏,很有可能像膠東其他軍戶家族那樣,在明代中前期就已遷來,且世代承襲相應的軍職。
嚴格來說,李氏和白氏這兩個軍戶世家隻有第一代先祖才可能是真正的“色目人”,而其後世子孫隻能稱作“色目人後裔”。因為,明朝在立國之初,就禁止胡姓,且規定“蒙古、色目人氏既居中國,許與中國人家結婚姻,不許與本類自相嫁娶”。從明初到明末,經過數百年的融合,如果不仔細查詢族譜的話,通過姓氏和外貌已經很難判斷是否為色目人後裔。
實際上,在明代膠東衛所的軍戶當中,“色目人後裔”并非萊州衛獨有。靖海衛的賽氏家族,亦屬這一情況。根據族譜和史料記載,“賽”這個姓氏,就來自于元代的賽典赤(色目人,被追封為鹹陽王)。明正統年間,賽典赤後人賽納(籍貫“山後”)從甘州左衛調至擔任靖海衛中所鎮撫,賽氏家族由此落戶膠東半島,并在後來成為文登曆史上有名的科舉世家。
從靖海衛賽氏的例子來推斷,萊州衛指揮李氏和百戶白氏很可能也有後人傳世,隻不過他們現在分布于萊州什麼地方,暫時還沒有答案了。(本文作者:耳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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