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出生年月?外婆去了另一個世界後,我便一直想給這位老人寫點什麼但每次都不知該從何處下筆,她身上有太多東西可寫了,多到讓我不知所措,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青未了出生年月?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外婆去了另一個世界後,我便一直想給這位老人寫點什麼。但每次都不知該從何處下筆,她身上有太多東西可寫了,多到讓我不知所措。
我整理了好久的心情,盡量不讓内心的情緒影響到我的思緒,但外婆那蹒跚走路的樣子,她那穿着的灰布大衣的背影,以及她那裹紮在藍頭巾下的蒼蒼白發,還有她那蒼濁卻又無比真誠的眼神,始終走不出我逼仄的頭腦,和外婆在一起的回憶竟像幻燈片一般在我的腦海中漸漸清晰了起來。我鼻子一酸,如鲠在喉的感覺瞬間襲來,淚水也緊跟其後,原來外婆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好幾個年頭了。
我整理了很多關于她的回憶,最後卻想到了“劇透”這個詞來。
外婆喜歡劇透,我喜歡她的劇透。
記得小時候家裡有台愛多的VCD,父親經常去音像店租電影碟片,然後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觀看。湊巧那時外婆從農村來我家,白天她和父親一起看過了碟片,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看得碟片應該是林正英的《僵屍先生》。晚上母親下班回家再次觀看,因為有恐怖元素,我被趕到卧室去睡覺。但我哪裡能睡得着,趴在門後悄悄地聽着外面的動靜。我聽到的最多的是外婆叨叨叨的在劇透。這部電影剛開始上演,外婆就給母親劇透到了結局。電影所演的每一個情節都在外婆準确無誤的劇透中繼續着。
現在想一想,這似乎是個并不太好的習慣,我或多或少的也喜歡劇透,我能理解外婆當時劇透的心情,她絕不會是想要炫耀自己什麼,她是真心想和别人分享自己。
外婆家給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清貧艱苦。到如今,外婆家的房子仍舊是三間土坯房,這種房子的牆壁是用厚厚的黃土堆積而成。房梁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兩扇木頭門曆經滄桑,左邊的門框早已變形,而右邊的門框也早就已經松散,門上年複一年地覆蓋着斑駁的漿糊和漸漸變舊的對聯。屋裡的地面既不是青磚鋪地,也沒有覆蓋石灰,而是實打實的泥土,但這泥土早就被常年累積下來的腳印踩踏得結結實實,甚至有些地方還泛着黑亮的光彩。
外婆家的小院植着兩株槐樹,這兩棵槐樹粗兀少葉,樹幹也并不挺拔,反而因常年的蟲蝕而顯得傷痕累累,夏天的時候,這兩棵樹上還經常會掉下毛毛蟲來,一旦落到皮膚上,那将是整個夏天最令人害怕的回憶。小院裡有一個用兩張石棉瓦搭起來的簡易棚子,這個棚子便是外婆家的廚房。廚房裡油漬斑斑,可能是因為外婆使用物件愛惜的緣故,他們家時常保留着比我母親年歲還要大的油罐鹽罐,水銀鏡子,以及那幾張打造的粗枝大葉的木桌木床。
當液晶電視普遍流行的時候,外婆家還是那台頗有年代感的黑白電視機。後來終于換成彩色電視的時候,那電視仍舊是一點點,似乎是電器行裡尺寸最小的那種。
外婆喜歡看電視,她最喜歡看縣電視台,因為每天下午,縣電視台總會播放一下午的戲曲。也正是這台電視機,帶給了外婆無限的樂趣。有一年暑假,我在外婆家吃飯,竟發現她和外公在追劇,他們追的竟然是部台灣偶像劇《寶島少女成功記》,每天中午央視一套都會播放兩集,外婆和外公雷打不動地竟然看完了。
一次外公不在家,沒能看到電視,當外公回來後,外婆第一時間便是給外公劇透他沒能看到的電視内容。所描述的情節細之又細。我佩服外婆的記憶力。
我還記得電視劇《小兵張嘎》火播的時候,外婆一樣是熱衷于此。她最讨厭的是看裡面的日本人對話,一來她小時候見過日本人,那是留在童年裡的深深的恐懼,二來她不識字,既聽不懂電視上演員所講說的日語,又看不懂電視上所播出的字幕。她苦惱,于是便一個勁地纏着我問我裡面的日本人說了啥。每次我都不耐煩至極,但她還是會不斷地追問我,看我不高興,她便會笑着罵我幾句。
但我知道最吸引外婆的不是電視劇,她最喜歡看的還是戲曲。
甚至在她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那一年冬天,她還是會裹上厚厚的頭巾,讓我表嫂用小車推着她去看人家搭台唱戲的。
我早就知道她喜歡看戲,便在自己的筆記本中下了很多部連本戲曲,連本戲曲就是戲曲中的電視劇,七八集組成一本,這些戲曲至今還存在我的電腦中:《狸貓換太子》,《馬踏蘭州》,《王華買爹》,《劉墉下南京》,《李翠蓮上吊》等等。同樣喜歡戲曲的我深知外婆喜歡聽什麼樣的戲。也正是那年寒假,我陪着外婆在他那個小土屋子裡一起看完了這些連本戲曲。
外婆是格外開心的,我記得看《劉墉下南京》的時候,當大反派耶律洪亮相的時候,外婆笑嘻嘻地指着電腦屏幕裡的那個奸白臉說:“你看他那個熊樣,他個小舅子能是個好人?”奸白臉在戲曲行當裡屬于淨,按行當來說,唱白臉的也能唱黑臉,唱龐太師的也能唱包青天。大花臉這個角色對戲曲演員的要求格外高,戲曲裡也有着“千生百旦,一淨難求”的行話,但外婆分明是把這個奸白臉當成醜角來看的。外婆的劇透果不其然,作惡多端的大奸臣耶律洪被劉羅鍋一刀鍘了,劉墉也因此和西宮娘娘結下了梁子。
劉墉系列的戲曲在我們那有很深的觀衆基礎,外婆他們應該看過多遍,陪她看的時候她仍然不住地給我各種劇透,為什麼太後娘娘那麼看重劉墉這個義子幹兒,那是因為劉墉才是太後的親生,乾隆其實是劉家的老三,因為真龍天子是個羅鍋,有損皇家顔面,暗中便和劉家互換;外婆還告訴我劉墉有個兒子叫劉煥芝,在劉墉被奸臣陷害命懸一線的時候,劉煥芝私訪尋找救父的真相……
當時電視上經常播放一種化妝揚琴的“戲曲”,所謂化妝揚琴,其實是扮演出各種戲曲人物,配上琴書的内容。這種戲看起來有些别扭,因為演員們隻有動作而沒有聲音,更像是音配像。動作也不如琴書演員所描述的那般生動,但外婆喜歡看,琴書都是長篇的:《王天寶下蘇州》,《十把穿金扇》,《峨嵋惡僧傳》,《張廷秀私訪》,《王金豆借糧》。外婆看得津津有味。每次陪她看的時候,她還是喜歡給我劇透,每當她給我劇透的時候,我都微笑着傾聽。
但她也有不說話的時候,那是她的腿骨受傷的時候。
她沒想到她的腿會被教堂的門檻所絆倒,腿骨裂了道窄窄的縫隙。也正是這塊縫隙,讓她在卧床一年多。這條裂縫極難愈合,或者就根本沒有愈合,大姨說直到外婆被送去火化的時候,這條裂縫還在。她是個閑不住的老人,誰家有事她總喜歡圍上前去關心幫忙,但又不是好事碎嘴的老太太,所以她在我們那片是個有威望的老人。長時間的卧床對于她來說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也正是這一年中,她的耳朵越來越背,眼睛也越來越花,我們在讨論事情的時候,我看得出她很想插嘴,但因為她的耳背,見我們都不搭理她,她自己也明白,便無奈的埋頭不吱聲。
盡管親人朋友們不少來探望她,但我相信她的内心肯定是寂寞的,她盼望能站起來走走,看看教堂哪條闆凳又需要維修了,看看好拌嘴的小兩口和好了沒有,看看生病的老人利索了沒有。
那年冬天我用手機連接了一個小藍牙音響,播放河南墜子《三殺生身母》給她聽。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說這出墜子她以前就聽過,早年間,村裡來了一對盲人夫婦,他們還帶着一個懂事的健全的小姑娘,夫婦兩人不能幹活,就靠走街串巷地唱墜子來讨生活。她聽過這出,但卻沒有聽完,那是因為盲人夫婦受了村裡流氓的欺負,唱到半截便去了另外的村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外婆将藍牙音箱緊貼着耳朵,愛不釋手,那天下午她給我說了很多話,我向她劇透了《三殺生身母》的結局,她一邊聽,一邊唏噓:“這個小鼈羔,殺他親娘三次,老天爺一定不讓他落了好。”
中國的戲曲總是以大團圓作為結局的,落魄勤奮的窮書生一定會高中狀元的;兩兩分離的苦命鴛鴦一定也會修成正果的;盼兒尋夫的苦老婆子一定也會安享晚年的;苦守寒窯的王寶钏一定會變成大登殿的娘娘的。看過了戲曲中無數的大團圓的外婆的結局卻并不圓滿。
在她骨折的第二年她便離我們而去,帶着那條還沒有愈合的縫隙,帶着她對我們的無比留戀,帶着她那些還沒有劇透完的戲曲和琴書,她去了另一個世界。
外婆是虔誠的基督徒,她不止一次的告訴我,她死了後是要進天國的。我相信外婆這次的劇透一定也和她以往的劇透一樣真實。
夏天我回老家的時候,我特意去了外婆的那個小院,一切都還是以往的樣子,但卻冷清了許多:院子的泥土因着幾場綿綿的雨處處泛着青色,兩棵槐樹依舊病恹恹的,院子裡長滿了青草,有幾株夾竹桃亭亭地生長草叢中,那是外婆腿腳好的時候種下的。
外婆在病榻上所穿的那件睡衣,被我的母親留下,成了母親的睡衣,母親說這是個念想;我也悄悄地留下了一個外婆的插卡音箱,我将這個音箱和外婆在病榻上給我納的幾雙鞋墊放在了一起,我讓它們伴随着我,一起見證外婆天堂的劇透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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