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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0 19:17:57

這裡是星曆1506年的長牙半島。

跨越千年的追逐已經告一段落——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和我的人類同伴們戰鬥在無數個時空,解決了每一個年代的重大危機,用火焰和刀劍趕跑了夜晚肆虐的虛空造物,用利爪和長矛撕碎了怪物在荒野裡散布的恐懼之霧,用眼睛和雙腳探尋先賢留下的隻言片語,然後找到遺迹,找到關乎人類希望的通往未來的下一個入口。

我一次又一次地将缭繞着火焰的箭射進敵人的心髒,對野獸和怪物臨終前的慘烈嘶吼也變得麻木而冷漠。當最後一撥箭雨落下,所有人都精疲力盡地倒在了地上。我們互相攙扶着,跌跌撞撞地摔進了最終的遺迹傳送門——終于,我們又一次來到了這裡。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1

科技與蠻荒共存的起源星球

英雄的假期

在千餘年後,這片曾被叫做“原罪”的土地發生了令人欣喜的改變。人們不再簡單地打獵、紮營來确保食物和住處。相反,他們開始建造更為堅固的建築物,盡管其中的一些并不那麼“有用”。吟遊詩人和旅行畫家描繪着屬于起源星球的故事,畫筆和歌喉之間是跳躍而鮮明的色彩。在“生存”的基石之上,“文明”的種子已經漸漸萌芽。

我想起在起源号上看到的、人類故鄉的影像資料。我從小就憧憬着“摩天輪”和“旋轉木馬”——它們看上去實在是太有趣了!也許在不久的将來,我就可以在這顆星球上看到它們了。

規模宏大的“都市”也是我想要親眼看看的場景,不過起源星球的居民們已經習慣了馴養野獸并與它們朝夕相處,我們的科技樹大概沒法點到那一邊去吧。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關愛的目光,胯下的燃燼蜥滿意地叫了一聲,将長長的舌頭彈射出去,捕獲了一隻螢火蟲。

“喲呼!你大腦的各項數值比起之前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跟班,你好像很高興。”我的随身智能夥伴在空中轉了個圈,俏皮地說:“檢測到你已經20小時沒有戰鬥了,以過去的記錄來看,你習慣于把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稱作‘度假’。”

“是啊。”我拍了拍他的腦袋:“該放個長假了。”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2

我和我的随身智能夥伴

黎明之前的煙火

望海崖上正刮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微風。我騎着威風凜凜的坐騎,走在黃昏的天穹之下。

碩大的抹香鲸長鳴一聲沖出水面,揚起一波又一波淺紫色的碎浪——同樣顔色的晚霞照耀着我戰功赫赫的長弓,雕金匠精心設計的花紋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光輝。

以後用到它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吧,我這樣想着。

殺傷力較高的物質槍需要在相應的環境儲存元素才能使用,而元素聚集之地少之又少,所以,在起源星球,我們在戰鬥中通常優先選擇消耗較少的冷兵器。最開始的時候,我對近身搏鬥感到膽怯,選擇了站在遠處攻擊的弓箭——後來我才知道,弓手要面對的危險一點也不比戰士少。

我回憶起自己還是個菜鳥的時候,拿着那把簡陋的短弓射出的第一支箭。很遺憾,它沒有命中目标——箭羽從大角鹿的身邊飛過,驚得它四處亂跑,在樹林裡引起一片喧嘩。我沮喪地擡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明晃晃的笑臉。

“沒事啦沒事啦,就新人而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啊,奈亞絲。

回憶的力量在平靜的日子裡顯得格外強大——那個蹦蹦跳跳的可愛女孩已經離開我好久好久了,可是她開朗的笑聲和如水的眼眸還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裡。與她一起度過的、最初的時光,仿佛就在昨天。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們被命運逼迫着不斷向前,絲毫沒有回頭的餘裕。所有犧牲的戰友們幾乎都被草草地就地埋葬,然後草草地在墓前放上一支小花。在我們穿越時空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去祭奠這些奮戰到底的英雄了。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3

村落中的熱鬧慶典

廣場的中央正在舉辦節日慶典。小販們叫賣着辣椒烤肉或是西瓜沙拉,歌者在衆人的掌聲中提起了裙擺,各色煙花綻放在起源星球的夜空中——這真是令人欣喜的景象。

不過,我對慶典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由于一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我決定離那裡遠一點。

回頭看了一眼喧鬧的村莊,我走到了傳送器前。随着一陣頭暈目眩的波動,我穿過了層層疊疊的星辰路網,回到了星曆218年的原罪之島。

在黎明到來的時候,我想回去看看——回到那荒蕪的、黑暗的昨日,去看看沒能見到曙光的故人。

黑暗中蠢動的恐懼

我傳送的位置是鹿角營地。營地因為附近栖息着許多大角鹿而得名。這種溫順的動物是當時最好的食物來源和可靠的武器素材。我的第一把弓就是用它們漂亮的鹿角打造的,第一套裝備上也飾滿了它們皮毛。

那裡也是我們的冒險剛剛啟程時,部隊臨時駐紮的地方。營地附近有一處礦脈,幾年之前,伯特隊長帶着我們在礦洞裡收集數據、分析造成野獸異變的原因。

那個時候,這裡整天回蕩着隊員們爽朗的笑聲。賽瑞特總是躲在營火旁的帳篷裡逃避訓練,鮑比和斯皮爾常常在那個堆滿儀器箱子的角落裡偷偷抽煙,羅莎莉喜歡躺在礦山大門的橫梁上午睡——她說那裡可以感受到能量的流動,可隊長認為她隻是單純地想要偷懶而已。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4

夜空下奔跑的大角鹿

如今,我面前的鹿角營地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在那一次異變過後,我們放棄了營地,追蹤着狂怒的蠻足龍一路向北,向覆蓋着皚皚白雪的山脈前進。沒有了守衛和營火,夜晚的掠奪者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片土地上遊蕩。礦洞的門已經垮塌,補給箱的碎片散落一地,隻剩骨架的營帳在夜晚的狂風中搖搖欲墜,發出刺耳的聲音。傳送器上的指示燈明明滅滅,電流噼啪作響——将我完整地傳送回來似乎已經是這個裝置的極限了。

一隻遊蕩之影察覺到了我,它發出怪叫,從虛空中抓取一團不可名狀的物質向我丢來。我側身閃過,身後的草地瞬間變得一片焦黑,腐蝕的纖維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打起精神,跟班!”機器夥伴急促地警告我,“你的反應時間比正常數值長了0.2秒,不能掉以輕心!”

“感謝提醒。”

我向遊蕩之影逼近,扣動了計量表滿值的物質槍。一股绯紅的奔流噴薄而出,将它破舊的鬥篷點燃。這隻不算太強的虛空造物似乎很久沒有見過火焰了——它瘋狂地扭動着畸形的身軀,試圖擺脫劇烈燃燒帶來的疼痛。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5

我過了很久才習慣使用冷兵器戰鬥

見到此情此景,我後退一步,搭弓射箭。赤色的箭羽劃破夜空,命中了它額頭上的詭異眼睛。燃燼蜥大吼一聲跳上前去,将瀕死的遊蕩者撞得粉碎。

戰鬥結束了。我的機器夥伴一邊掃描着遊蕩者四分五裂的屍體,一邊把能用的素材放進次元收納箱裡。我看着他飛來飛去的身影,不禁有些恍神。

從前,在夜晚将要來臨的時候,營地裡總會有一個機械女聲播報安全警報,提醒在周邊打獵的我們:“黑暗中有未知的強大生物,請立即返回營地。重複一次,請立即返回營地。”

營地裡的廣播已經無法使用了。幸好,我也不再需要它。

在明日開放的繁花

确認安全後,我收起武器,走向了營地旁的紀念碑。

在無數次的嘗試之後,我們終于還是沒能找到奈亞絲的屍骨。那塊冰冷的碑石伫立在如今藤蔓叢生的空地上,沉默地告示着一位英雄在此長眠。我從千年之後的世界帶來了一支星爍草——那是她第一次教我采集的時候示範用的花朵。我撥開那些早已枯萎的植物殘骸,将來自明天的希望之花放在上面。

奈亞絲是我從飛船上落地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在一次不太成功的着陸後,我失去了自己的補給艙和除了物質槍之外的所有補給,還陷入了被小型怪獸包圍的窘境。

在這種絕望的境況中,她如天使一般降臨到我的身邊,帶着我逃離了不太歡迎我到來的、危機四伏的大自然。

“嗨,你好!我叫奈亞絲,我來教你怎麼在天狼星上活下去。”

她總是充滿活力——我總能看到她開心地笑着、跳着,說着鼓舞人心的話語。她的頭發呈現出一種好看的藍色,漂亮的雙馬尾上下翻飛,在蠻荒的土地上顯得格外耀眼。

“你看,這樣就可以采集素材了。”她招招手讓我過去,“快,你也來試試!”

雖然她蹦蹦跳跳的,看起來不太穩重的樣子,可事實上奈亞絲是一個很認真的人。

“馴服野獸是很重要的技能!”在我表現出膽怯的情緒之後,她鼓着臉生氣地說:“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吧!在起源星球,它們才是你長久的夥伴。”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6

在起源星球,被馴服的野獸既是戰友,也是坐騎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7

你還能養殖一些兔兔來獲取它們的軟毛

有時候她也會有一些幼稚的點子。

“我們來做時光膠囊吧!把自己的願望放進這個容器裡,埋在這棵樹下。等到幾年之後再拿出來看,一定會非常有趣!”

結果我們沒過幾天就忍不住互相劇透了自己的願望。我寫的是“希望漂泊的人類可以找到新的起源”,奈亞絲寫的是“希望我身邊的這個人可以快快成長”。

在狂亂的蠻足龍攻擊營地的時候,我們沖進能量暴走的礦山,試圖帶走珍貴的記錄數據。奈亞絲和我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所有的芯片,但是坍塌比我們預計的早了很多。頭頂的石柱跌落下來,砸斷了細長的通道。奈亞絲重重地将我撞向前方,自己卻沒能越過懸崖。

“數據在你身上,快走!”她溫柔地看着我,“這是我們所有的希望了。”

在我痛苦哀求的目光下,奈亞絲輕輕放開了我的手,筆直地向萬丈深淵墜落,像一隻斑斓的蝴蝶從我的世界離開。

最後我看到她的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說“活下去”。

我還活着。在漆黑如潭水的深夜裡,我站在奈亞絲的墓前,狂暴的夜風中萬籁俱寂,隻有火焰鳥羽毛編織的大衣在黑夜裡獵獵作響。

指尖拂過凹陷的碑文,傳來一陣又一陣冰冷的刺痛。

時光膠囊還沒來得及開封,這顆兇險卻充滿希望的星球就慷慨地實現了我們的願望,可是立下願望的人卻早已不在了。

無能為力的電擊療法

奈亞絲離開之後,我全力沖刺,逃離了坍塌的礦洞,眼含熱淚地把數據交到了隊長手中。

這是我們第一次失去同伴,得知奈亞絲死訊的隊員們陷入了悲傷和恐懼的氣氛之中。平時就不善言辭的伯特隊長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羅莎莉抱着我嚎啕大哭;賽瑞特大叫着,一拳打在了樹幹上;鮑比不停地擦着眼淚,斯皮爾則是恨恨地看着我。

“都是為了救你,奈亞絲才會死的。”

直到我追到火源領域殺死了那隻蠻足龍,他對我的态度才有些許緩和。

那之後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我們重複着開拓、戰鬥和死亡,喜悅的和悲傷的消息總是接踵而至,我們再也沒有做表情的力氣。在習慣了生離死别之後,我似乎再也流不出眼淚了——即使到了這裡也一樣。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8

壯麗而迷人的雪山的夜晚

我們再也不能用過去的心情面對格裡安,也因此,我們才真正意識到格裡安存在的意義。

格裡安是一台心理咨詢機器人。起源号上的大人物們認為,開拓者們在刀耕火種的艱苦環境裡需要定期的心理咨詢,于是格裡安被制造出來,投放到天狼星上。在設定中,他會在原罪之島上的各個營地之間巡邏,強制性地給每一位隊員做心理測試。格裡安的胸部是一個小型的艙體,測試者需要進入艙體之中,戴上頭環,回答他提出的一系列問題。

我們一度認為,格裡安完全就是個擺設。大家在新家園裡興緻高漲,絲毫沒有抑郁的症狀,他内置的電擊治療裝置也毫無用武之地。可格裡安每晚會仍然會準時來到鹿角營地,靜靜地伫立在營火旁。伯特隊長要喊很久才能湊齊所有人——格裡安的測試又麻煩又難受,極度浪費時間,大家都顯得很不情願。

在奈亞絲離開的那一天,情況發生了變化。羅莎莉躺進去之後不久,格裡安的身上亮起了從未見過的橙色指示燈。輪到斯皮爾的時候,指示燈變成了詭異的紅色,我們在外面都能聽到噼啪作響的電流聲——電擊治療裝置被啟動了。

斯皮爾發出了一聲慘叫,随即暈了過去。那一天,所有人都被電了一遍,每個人出來之後都感覺自己身上發生了某種改變,但沒人說得清到底是什麼變了。

我們不知道格裡安有沒有解決問題。恐懼和憤怒造成的扭曲也許已經被清除,失去摯友的悲傷卻不會如此簡單地消失。第二天晚上格裡安來的時候,我好像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了沮喪的神情。淺黃色的指示燈還在微弱地亮着,但是格裡安對此無能為力。早起添柴時,我看到了他離開的背影,那鋼鐵的身軀行走在荒野之中,看上去竟然有些寂寞。

不久之後,我們放棄了營地,踏進了通往未來的傳送門。

我再也沒見過格裡安。

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

也許沒有任何一台機器、任何一種科學技術可以迅速地撫平人類内心的創傷。這些傷口因為愛而變得更深,也隻有時間才能将它們愈合。

在感慨這些故事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哐當哐當的腳步聲。黑夜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夜幕中顯出了輪廓。

“我的天哪!格裡安竟然還在這裡!”我的随身智能夥伴驚呼道。

他急切地催促我:“快去看看他,快去!”

格裡安的身軀已經嚴重地鏽蝕了。青翠的苔藓蓋住了他整條手臂,在他移動的時候,機械的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塵土和樹葉在他身後掉了一地。

似乎是感應到我的存在,格裡安的頭部微微偏向了我所在的方向,仿佛在示意我跟上。我看了一眼機器夥伴,他向我點點頭。

我騎着燃燼蜥向格裡安跑去。不久之後,他在已經不複存在的營火旁停了下來,舉起手臂,打開了胸部的艙體,兩旁的指示燈發出柔和的藍色光芒。

我走上前去,久違地躺在了測試艙裡。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我聽見了格裡安斷斷續續的聲音:“測試……開始。”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9

随身智能夥伴會掃描見過的每一個生物,并制作成圖鑒

“第一個問題……人類,你去了哪裡?”

“去了千年之後的未來。”我輕聲回答。這次的題目好像有些不同。

“第二個問題,那麼深邃的悲傷……已經變得那麼淡了。怎麼做到的?”

“因為時間過了太久,因為漸漸習慣了告别,因為實現了曾經的願望。”我向他講述了未來的世界和一系列振奮人心的喜訊。

“原來如此。最後一個問題……”他停頓了很久很久,“我有幫上一點忙嗎?”

天上的烏雲消散了,顯露出背後的璀璨星空。

“說真的,在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很需要一個心理咨詢機器人。”我笑着拍了拍面前的玻璃罩子,“謝謝你,格裡安。”

格裡安沒有再說話。他的手臂垂了下來,柔和的藍光變得閃閃發亮。

困意來襲,我在測試艙裡沉沉睡去。在這個灑滿星光的夢裡,奈亞絲和所有在黎明到來前逝去的戰友們乘着格裡安來到了1506年的長牙半島。他們肆無忌憚地笑着,在慶典的煙火下跳着輕快的舞蹈。

異世界的的新起源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在格裡安的身體裡醒來。這台在所有人離開之後依然不停巡邏着的機器人終于耗盡了所有的能量。他坐在那裡,像一座沉默的山丘。

萬丈霞光下,我騎上燃燼蜥,奔向最近的傳送器。

假期結束了。我得回到那個正确的時空,回到人群之中,回到我們曆經千辛萬苦才建立起來的家園裡去。

當星球大戰遇到我的世界(我在起源星球與機器人共度的夜晚)10

有旋轉木馬和摩天輪的、正确的未來

這是人類、機器人和被馴服的野獸夥伴共同創造的未來。失去地球的我們将在這裡迎來新的起源。希望這一次,我們能學會珍惜、學會回饋,不再重蹈覆轍。

“跟班!現在的速度是120公裡每小時,你超速啦!”

“快減速!我分析不了前面的情況了!”

我握緊坐騎的鬃毛,打算暫時無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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