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圖文

 >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1-16 01:32:05

“王能好,山東淄博人,生于1969年,卒于2019年,享年五十。他自幼多話,學曆高小。他種過地,打過工,會蓋房,幹過裝修,能熟練使用各類農具,不擅用與電有關的器械……王能好死于非命,沒有遺言,隻留親人無限感慨。”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1

《王能好》,作者魏思孝。/受訪者供圖

這是一塊墓志銘上的文字,連帶标點符号,不超過300字。對觀者來說,這不過是陌生個體生命終結的一個紀念;但對于墓主而言,這是他一生的概括與總結。或許路過的人可以通過隻言片語了解一個人的部分經曆,但人們卻永遠無法知悉,文字所承載的那些歲月,對一個平凡人的生活有着怎樣的重量與意義。

這也是小說《王能好》的結局。故事的主角是個農村光棍,名字就叫王能好。在外打工的他,因為三弟的意外死亡回到了村裡。在置辦喪事的幾天之内,王能好與村中的各色人物産生了諸多交集。

給弟弟下葬、處理弟弟的遺物、賣掉細犬……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努力嘗試與同村的人建立更深的聯系,可不論怎樣,王能好似乎始終都是那個被嫌棄的人。

王能好,

鄉村浮世繪中的向導

王能好在現實生活裡有着一位可以對應的人物,正是作者魏思孝姑姑家的表哥。在魏思孝眼裡,這位表哥很有特點。一直以來,魏思孝都希望能夠寫一篇小說,來講講這個男人的故事。

按照魏思孝的寫作計劃,他可能會在很多年之後再落筆。但表哥突然而至的死亡,讓魏思孝意識到,是時候寫出那個故事了。

雖然這個人物有原型可以依托,但在此之前,魏思孝并沒有和表哥進行過太多交談。因為“沒有人走進過表哥的内心”。

魏思孝說:“我主要通過對他的觀察,以及對所見所聞的還原,來塑造虛構人物的形象,王能好身上,其實融合了很多鄉村人的特點。”

在動筆時,魏思孝就知道,這個人物的結局隻有一種可能——死亡。

起初,魏思孝在設計結尾時,想要寫一些王能好死後身邊人的反應和狀态。

但考慮到叙述視角與結構,魏思孝決定放棄這個想法,轉而留下那塊墓志銘。魏思孝用簡單直接的方式,宣告了王能好一生的結束。土地之上,留下了記錄一個普通農村男性一生的文字。而地下,則永恒地封存了那具不被人重視的肉身。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2

電影《我的父親母親》劇照。

寫作這部小說的初稿時,魏思孝原本打算寫七個章節,每個章節代表一天,小說寫完,王能好也就度過了生命的最後七日。但寫的進程中,魏思孝覺得不太盡興,他說:“我覺得王能好每一天都能接觸到鄉鎮當中不同的人物,實際上,這個主要人物就像一個向導或支點,可以通過他的移動,來描繪鄉鎮上的群像。”

為了讓小說更加豐滿,魏思孝在每個章節的後面,都添上了一個鄉村人物小傳——有與王能好同歲的企業老闆,也有村子裡因為種種原因變成了傻子的人……

魏思孝對其中幾個人物形象很是滿意。其中一個叫做呂長義。呂長義與王能好同齡,成長軌迹卻迥然不同。前者出身于上海知識分子家庭,後者則成長于農村。而這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上市企業的富豪,另一個則是打了一輩子光棍的農民。

但在魏思孝看來,雖然兩人的社會地位是如此懸殊,但在人生的某些時刻,比如面對挫敗、孤獨時,兩個人其實是可以坐到一起交心的。他說:“呂長義這個人物表達了我的一種世界觀——衆生平等。”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3

電視劇《山海情》劇照。

除此之外,魏思孝覺得對另一位人物王傳利的塑造,在某種程度上也能折射出一些鄉土社會的境況。在魏思孝的筆下,王傳利是個“朝巴”(淄博方言,意為“傻子”),他在自家屋後挖了個魚塘,不久後,魚塘遭遇拆遷問題,整個斡旋的過程中,王傳利始終都在捍衛自己的權利。

在魏思孝眼裡,這與日本成田機場跑道内的農園、美國紐約市第七大道55号街口用馬賽克瓷磚拼成的0.3平方米的“赫斯三角”有着共通的價值——它們都屬于個體鬥争的勝利。魏思孝說,小人物其實也同樣可以做出偉大的事,隻不過,我們從來沒有給他們的行為賦予太多意義。

農村與城市的困境和悲歡,

是一緻的

寫成《王能好》那年,是2020年,作家魏思孝34歲。彼時,他已經堅持寫作十年整。早期,别人介紹起他的代表作,無可避免地都會提到《小鎮憂郁青年的十八種死法》。魏思孝也從不避諱地說,書裡充滿了他的自我表達。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4

《小鎮憂郁青年的十八種死法》,作者魏思孝。

魏思孝把那段時期的作品稱作“青年焦慮”時期的小說。與美國小說家理查德·耶茨的《十一種孤獨》相仿,《小鎮憂郁青年的十八種死法》某種程度上可以被視為“十八種無聊”。書中的各色青年,在城鎮裡經曆着一個又一個戲劇性的故事,而每個故事的指向似乎都很明晰——通往人們内心的精神世界,去尋找自我。

但在最近幾年,不少讀者發現,魏思孝的作品裡,“我”變得越來越少了。他漸漸地把寫作的關注點放到自己成長起來的鄉村之中。2020年,講述鄉村生活的《餘事勿取》與《都是人民群衆》相繼出版。前者講述了山東農民衛學金生命最後三天的故事。後者則呈現了村子裡各類人群的真實狀态,在這本書的豆瓣條目中,編輯的推薦語是“本書是作家魏思孝‘為小人物立傳’寫作計劃的成果”。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5

《都是人民群衆》,作者魏思孝。/受訪者供圖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魏思孝在回看這兩部作品的部分片段時,還是會發現一些過往沒有留意到的缺點。所以,在後來創作《王能好》的時候,他都竭力去規避那些不足,并且試着讓這部書能在人物特質與鄉村圖景之間達成平衡。在與該書的責編的對談裡,魏思孝覺得自己做到了這一點。他說道:“如果在簡曆中隻列一部代表作,目前來說,那就是它了。但我希望能盡快改變這個局面。”

這三本書在出版之後,也被打上了一個新的标簽——魏思孝“鄉村三部曲”。但他覺得,有時候,對城市題材和鄉村題材的這種劃分,其實是為了容易歸類。在今年4月末與作家韓東的一次對話中,魏思孝說:“這樣歸類,對于作品本身,易于傳播。城市和鄉村,代表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因謀生手段的不同,思維方式多少也有些不同。但寬泛來說,人所面臨的困境和悲歡離合,是一緻的。”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6

作家魏思孝近照。/受訪者供圖

魏思孝說,之所以寫農村題材,隻是因為自己恰好出生在農村,寫那裡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過,對于寫作者而言,過去的生活經驗是一種财富,同時也是一種局限。他認為,居住場所的不同,已經遠沒有那麼重要了,物質帶來的衣食住行隻是表面,如果人們的思想和見解仍舊停留在農耕時代,那麼我們也隻是在故紙堆裡打轉。所以在去年,魏思孝嘗試着寫了一部城市女性題材的作品,他希望能突破局限。

寫作,

是因為不愛上班

對很多作家來說,寫作内容轉換的背後,也是他們生活變化的體現。

2007年,魏思孝大學畢業。和同齡人一樣,他需要面對的,是最基本的生計問題。他知道,必須得找份能糊口的差事。沒多久,他進入一家出版教輔書的公司,負責校對工作。三個月後,他離職了。之後,他又在一家醫療美容醫院擔任文案,在職的時間,也不過兩個月而已。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7

魏思孝說,之所以寫農村題材,隻是因為自己恰好出生在農村,寫那裡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電影《牧馬人》劇照

迄今為止,這兩份工作,承包了魏思孝所有上班的經曆。他說:“我一開始寫作,也主要是因為我不喜歡上班,那時我就在想,能不能通過寫作來養活自己。”在這個想法的驅使下,魏思孝開始創作自己熱愛的文學體裁——小說。

回溯十年前的自覺寫作,魏思孝說:“那時候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所要承擔的責任也相對少一些。個體精力充沛,寫起來就信馬由缰,十分自由。雖然從文學上看,(這)不夠成熟,但勤奮、積極地去表達心裡遇到的困擾和焦慮,那種狀态還是非常好的。”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8

辭掉工作後,魏思孝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寫作中。/圖·pexels

然而,現實與他的預想有差距。他的郵箱裡有無數封發出去就再無音訊的郵件,靠寫作這門技藝生活,好像很難行得通。魏思孝很清楚,在感到手頭有些拮據時,其實有兩個選擇,要麼停下來去補充資金,要麼降低欲望、減少花銷。于是,他回到老家,過着低成本的日子。他的行為也昭示着,他選了後者。

“寫作和生計結合得緊密就會出現類似的問題,這可能是這個進程中最大的挑戰。”他說,這種狀态雖然有些不自由,但和上班相比,還是好一點,“上班的話,會覺得自己更痛苦”。

幾年前,他所在的山東淄博推行了一個“簽約作家”的政策。該政策簽約期為三年,有一定的發表任務,如果達到标準,能夠得到每個月兩三千元的生活補貼。魏思孝成了簽約作家之一。盡管如此,他依舊保持着自由創作的狀态。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9

魏思孝成為了簽約作家。/圖·pexels

簽約期結束,他偶爾還是會陷入生計的“泥沼”中。因為對他來說,寫作不僅是自我價值實現的通道,也是一種生存方式。有時,他會和母親講:“實在是不想寫了,寫出好東西太難了。”而母親給出的建議卻很直接:“找個工廠去上班吧。”

于是,他重新回到電腦桌前去修改小說。這期間,他還是會無數次冒出放棄的想法。他腦海裡的聲音,不斷重複着:“你寫得還是不夠好。”他一邊對付着負面情緒,一邊和自己産出的那些文字周旋。第二天醒來,他蓦地發現,修改過後的稿子,确實令自己更滿意了一些。

魏思孝看過不少作家的訪談,在那些人的口中,寫出好作品,似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在他看來,事實并非他們形容的那般輕松。他說:“想寫好,想實現突破,就總要和文字相互消耗。即使是作品已經完成了,它在作者眼裡,還是一個失敗品。因為不滿足,創作者會在下一部作品,去不斷地彌補。”

臨淄作家魏思孝老家(作家魏思孝鄉村都有一個)10

《餘事勿取》,作者魏思孝。/受訪者供圖

如今,魏思孝已為人夫、為人父。他能明顯感覺到,生活的壓力更大了,身體也正在走下坡路。不過,好的一點是,随着閱曆的增長,他個人對生活的體悟、對文學的理解,以及對人性的認知,都在慢慢增強,這也使得他的寫作得到了精進。

不久前,女兒和魏思孝講了班級分享會上的一件事情。課堂上,老師提問:“你們家裡誰看書最多?”魏思孝的女兒回答說:“讀書多的是爸爸,因為他是個作家。”言語間,女兒透露着一股自豪勁兒。

現在,魏思孝還是和以往一樣,隻要一有時間,就投身于寫作之中,不隻是為了賺取稿費,更是一種使命和精神活動。他認同斯坦貝克的一句話:“從古至今,寫作者的使命不曾改變。他肩負職責,要将我們種種痛苦慘烈的錯誤與失敗袒露人前,要在我們黑暗、危險的夢境中挖掘疏浚,引入光明,導向進步。”

不過,魏思孝也說,在寫作之外,其實他自己和萬千中年人一樣,都在過着極為正常的世俗生活。柴米油鹽,一家老小的起居日用,都是他必須考量的問題。或許,青春時期的叛逆與桀骜,已經無法再從生活中找尋,但他知道,每天下午,他都可以在學校門口,等來那個為自己感到驕傲的女兒。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圖文资讯推荐

热门圖文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5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