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春節，終于在幹燥的春風裡看到了新鮮和嫩綠，似錦繁花，争奇鬥豔，各類鮮花陸續登上了人們的餐桌。據說雲南人最愛吃，也最會吃，金雀花、棠梨花、棕樹花、報春花都能做成菜。在我的記憶裡，坡上溝邊的盛開着的苦刺花也是一道經典的美食。

苦刺樹不起眼，甚至招人厭，那一叢叢帶刺的小灌木，細刺不小心戳到手上，還很難用針挑出來。也因其滿身的刺，野獸都避之不及，過去經常砍到用來圈地，也有不怕事的斑鸠把巢築在高大茂密的苦刺叢中。

苦刺耐旱，對生存環境不挑剔，貧瘠的砂土、崖邊的石頭縫裡都能生根，一枝就可長成一大篷，但苦刺生長很緩慢，不像構樹一般越砍越旺盛，老人說砍得太厲害，來年苦刺就氣死了。所以要找尋苦刺，要到河道邊上，水庫溝邊，甚至是崖邊坡上等人迹罕至的地方。

苦刺遭人厭，也不起眼，卻綴滿數不清的清雅樸素的小白花。花朵細小，花冠白色或黃色，有時旗瓣稍帶紅紫色花萼微紫，未開時如扁扇般集成一簇，長有些許橢圓狀卵形的葉子，謝花後長出細長的豆莢，莢果串珠狀，裡面盛有三到五粒倒卵狀長圓形的種子。

苦刺花的根、葉、花及果實均可入藥。不僅是一道難得的山珍，也是一味純天然的藥物。在幹燥的初春，把葉子煲成涼茶，有着極好的消熱消炎的作用，還可以殺蟲；根可清熱解毒，止血涼血，微黃苦澀的湯汁也可治牙疼；可以把幹花做成藥枕，對于下火、降血壓有着良好的價值。此外還可用于降火、降壓、消炎、解暑，還可以用來治療消化不良、胃腹痛等病。

過完年村裡的老太太們便會背着一個小竹籃就到山上采摘苦刺花，平時就會留意路邊哪裡的苦刺長得旺盛，而且生長的地方便于采摘。河汊裡和水庫溝邊摘的花，水分充足就長得很大。鮮花作為食材，上乘的是花骨朵，花一旦開了甚至敗以後，大部分營養就消耗完了，口感自然不佳。

采摘時來不及把花一朵一朵剔下來，而是連着葉子一簇一簇地摘，一隻手攀扯着樹枝，另一隻手快速将花摘下，有時腳下不穩很容易從樹上摔下，就很危險了。這摘花的活雖不需多少技巧，卻極其考驗眼力和速度，忙活了一天看似采了一大筐，用手掂掂也沒多少重量。

采摘完以後還要進行其他工序，熟練的右手拿着根部，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夾住花絮一拉，花就應時落在手心裡。用簸箕将所有摘下的花裝好，雪白的花瓣帶着微黃，透過花瓣還能看到果實的綠色，把夾雜在花裡的葉子和其他雜質撿掉，再用篩子慢慢篩簸，直到雜物和碎花瓣全部揚到外面。

之後就可以用清水将新鮮的苦刺花洗淨，在沸水中煮透後撈起。過去河水清澈幹淨，把焯過水的苦刺花用紗布包好以後放在竹筐裡，放在河裡流水浸泡一天一夜即可。如今用清水浸泡的話，每天得換一兩次水，兩三天後才能去除去苦刺花的苦味，否則水容易馊，花仍舊又苦又澀，難于下咽。

水裡漂着的苦刺花，經過焯水以後似乎成熟了起來，不再潔白，而是多了幾分老辣的淡黃，如蟬翼一般漂浮于水面，沉浸于水裡的苦刺花仿佛睡着了一般，依舊張揚着花瓣。

把漂洗幹淨的苦刺花捏成一團，除去水分，先前蓬蓬松松一大筐花朵一隻中碗就可裝下，除去水的苦刺花緊緊抱成一團，靜待着生命的升華。

常見的做法是臘肉炒苦刺花、雞蛋炒苦刺花、涼拌苦刺花、豆豉炒苦刺花和素炒苦刺花。這些都是雲南人餐桌上常見的菜肴，也是最常見的做法。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簡單的烹饪技巧，而最受歡迎的做法當屬苦刺花豆米湯和苦刺花炒鮮豆米。

鮮蠶豆和苦刺花都是春天的應季食材，苦刺花的微苦和鮮蠶豆米的清甜相融，清新回味。将采摘好的蠶豆剝成豆米，用水煮熟，隻需少許油鹽調味，再加入具有點睛妙用的苦刺花，一道清香可口的苦刺花豆米湯就做成了。也有精緻的玩家把豆米蒸成豆沙，再混合苦刺花一起煮，軟糯的豆沙入口即化，伴随着苦刺花的淡淡苦味，清香怡人。

苦刺花煎土雞蛋，一朵朵綠萼白瓣的苦刺花兒灑進調好的土雞蛋裡，苦刺花淡淡的清苦和煎雞蛋的香味混雜在一起，能讓你所有的味蕾得到極大的滿足。中老年偏好清淡的可以将調制好的雞蛋苦刺花放在鍋裡蒸熟，凝固的雞蛋羹裡泛着苦刺花的身影，足以讓人垂涎三尺。

風味苦刺花則是用本地特有的水豆豉加苦刺花烹制而成，辣香而微酸，苦涼清熱，風味獨特，令人生津開胃食欲大增。苦刺花炒韭菜、苦刺花炒剁肉等也各具特色，頗多山野風味也是一味純天然的藥物。

物質生活的極大豐富似乎讓人口味敗壞，多油多糖的飲食也容易引發心腦血管疾病，現在生活好了，人們也轉過頭去品嘗山間的野菜，更關注于食品的安全和健康。

苦刺花的清香裡，泛着的微微苦澀，不禁讓人回想起了吃不飽飯的苦日子，憶苦思甜，嘗過這其中的艱難和苦澀以後，我們也應該珍惜現在如此美好的幸福生活啊!

文/四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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