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少年常樂遊

在第七集裡，周子舒和溫客行來到酒館，周子舒帶溫客行來酒館打探消息，按照規矩在筷子上放了一顆蘭花豆，酒館的夥計見狀，趕忙過來和周子舒對暗号。

然而溫客行卻一臉疑惑地看着這一幕。

​周子舒：“溫大善人，這江湖中的切口，你不知道？”

鬼谷谷主初入江湖，有不知道的江湖行話，也有不了解的人情世故。鬼界殘酷卻簡單，避世太久的鬼難料人性，遇事容易想得太好或太壞。這也是為什麼溫客行在第一次聽說周子舒會死時反應會那麼大，那時他應該已經往最壞的方向想了。

​​惡鬼再惡毒，耍起心計來還是無法和大奸大惡的相比。此時亦讓周子舒起疑了。

相比于經常混迹人世、猜度人心的周子舒，溫客行明顯考慮事情更為簡單粗暴，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溫客行想一人下山阻擋葉白衣，周子舒卻能早早猜透他心思的原因。

包括高崇之死，也是溫客行想得過于簡單，當時周子舒就曾勸他不要以為自己可以玩弄人心（16集），而且也是周子舒第一個發現趙敬這人并不簡單。

不過溫客行的這種“單純”卻和周子舒形成了互補之勢。

很多時候周子舒不是将事情考慮得太複雜就是在對未到來的事情發愁，溫客行顯然不是這個性子，所以在劇中時常是他在勸慰周子舒，很多有道理的話也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第一章：勸慰

比如第三集裡，溫客行就說過，“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這句話出自二十四史之一《新唐書·陸象先傳》（北宋歐陽修、宋祁、範鎮、呂夏卿等合撰）

意思是天下本來沒有什麼事端，然而庸俗之人總喜歡制造麻煩，自作自受。

就像顧湘說的，自己水平不夠的人才會想不勞而獲去搶，結果卻因為自己水平不夠，搶的過程中反倒丢了性命，活該。

第七集裡溫客行又勸周子舒“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這句詩出自《古詩十九首》（無名氏）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為樂當及時， 何能待來茲 ？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大意是一個人活在世上通常不滿百歲，心中卻老是記挂着千萬年後的憂愁，這是何苦呢？既然老是埋怨白天是如此短暫，黑夜是如此漫長，那麼何不拿着燭火，日夜不停地歡樂遊玩呢？

人生應當及時行樂才對啊！何必總要等到來年呢？整天不快樂的人，隻想為子孫積攢财富的人，就顯得格外愚蠢，不肖子孫也隻會嗤笑祖先的不會享福！像王子喬那樣駕鶴升天成仙，這樣的事情難以期待成真。

這首詩原意是來諷刺那些為子孫後代過度着想，苦苦聚斂财貨而不懂得及時享樂的人。同時也有着弦外之音，為什麼享樂得及時，不能總等待來年呢？

《古詩十九首》的另一首似乎回答了這個問題：“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誰也不知道“來​茲​”會不會有個三長兩短，突然成了“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的“陳死人”（《古詩十九首·驅車上東門》）。那時再思享樂，已經晚了。這就是在詩人世間“及時”行樂的曠達之語後面，所包含着的許多人生的痛苦體驗。

當時成嶺目前在高崇的庇護之下暫時安全，溫客行勸周子舒何必多想，不如飲美酒，被服纨與素。

在第九集裡溫客行還說過兩句相同的話。

比如溫客行去找周子舒，說自己點了一桌子的好菜，讓他不要再發呆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這句詩出自晚唐羅隐的《自遣》，原文是：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大意是得到什麼我就高興的大聲唱歌，失去什麼我也不難過，整天愁眉苦臉也改變不了什麼。今天有酒就喝個酩酊大醉，明日有憂慮就等明天再愁。

後來溫客行邀周子舒月下飲酒，又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也是相同的意思。

人生得意之時就應當縱情歡樂，不要讓這金杯無酒空對明月。這句出自李白的《将進酒》，大家應該也很熟悉，我就不展開說了。

第二章：寓意

除此之外，在第九集裡方不知因為偷走溫客行的的“琉璃甲”而被殺害，溫客行還對周子舒說了這樣一句“李生大路無人采摘，必苦，阿絮，你不是唯一的明白人。”

“李生大路無人采摘，必苦。”出自《世說新語》。

意思是大路邊的李子樹上，長滿了又大又成熟的李子，卻沒有人摘，那麼這棵樹上的李子，一定是苦澀的。

雖然方不知偷走的是假的琉璃甲，但周子舒以為偷走的是之前自己給溫客行的琉璃甲。之前兩人從長舌鬼那裡得到了琉璃甲，周子舒不要給了溫客行。周子舒得了琉璃甲不願意要，自然是知道這看似是“好物”的琉璃甲并非是個好東西。

溫客行說這句話就是想告訴周子舒，我和你一樣，也不認為琉璃甲是個好東西才故意讓方不知偷走的，你都不要，我做什麼要揣着這麻煩。李生大路無人采摘，必苦，阿絮，你不是唯一的明白人，我也是呢。

同樣在這一集裡，溫客行和周子舒月下飲酒時外面突然傳來刀劍之聲，周子舒向外面觀看，看到兩個人厮打在一處，覺得這些人很掃興，竟然破壞了這麼美的夜色，溫客行卻不以為然，還帶周子舒去看更多的性命相搏。

周子舒和溫客行趕到的時候，看到獨目俠蔣徹和狂風刀客李衡已經同歸于盡，他們隻是為了争奪一塊琉璃甲，溫客行便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些蠢人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就算是天大的便宜，有命賺也得有命享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句話出自《史記》第一百二十九章“貨殖列傳”（司馬遷），原文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意思是說天下人為了利益蜂擁而至，為了利益各奔東西。指普天之下芸芸衆生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奔波。

這裡溫客行明顯是在諷刺他們，與第三集時周溫二人對這些“江湖人士”的不勞而獲感到鄙夷有了對應。

第十集裡，溫客行因為間接害死了安吉四賢，心裡愧疚，便自己刨坑準備将四人葬了。

嘴裡念道，“江湖風波惡，人間行路難。”

這句詩化用了辛棄疾的《鹧鸪天·送人》。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别有人間行路難！

唱完了《陽關》曲淚卻未幹，功名利祿不過都是小事，不要為此勞神傷身應該多多吃飯。水天相連好像将兩岸的樹木送向無窮的遠方，烏雲挾帶着雨水把重重的高山掩埋了一半。

古往今來使人遺憾的事情，何止千件萬般，難道隻有離别使人悲傷，聚會才使人歡顔？江頭風高浪急，還不是十分險惡，人間的道路才更是艱難。

這句話也表明了溫客行從鬼道入人間，原本以為自己洞察人心，事事掌握在手，然而第一次看到無辜的人因此喪命時，他才知道人心不可控，人間道路不好走，安吉四賢的死便是他栽的第一個跟頭。

當天夜裡，溫客行到青樓買醉，他拿出那些僞造的琉璃甲，邀請姑娘們一起喝酒，他問姑娘這些琉璃好看嗎，姑娘說好看，但這琉璃怎麼是碎的啊，豈不可惜？

溫客行便說，“大多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

這句出自白居易的《簡簡吟》，原文為：

蘇家小女名簡簡，芙蓉花腮柳葉眼。

十一把鏡學點妝，十二抽針能繡裳。

十三行坐事調品，不肯迷頭白地藏。

玲珑雲髻生花樣，飄飖風袖薔薇香。

殊姿異态不可狀，忽忽轉動如有光。

二月繁霜殺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谪人世，隻合人間十三歲。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此詩在哀恸簡簡過早夭折的同時，還不忘安慰她的“丈人阿母”：恐怕她是天上的仙女被貶谪到人世間，隻能夠在人間住十三年哩!又有什麼好“悲啼”的呢?

如果這首詩到這裡戛然而止，也顯示不出它的偉大。關鍵是作者又在後面補了兩句“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也許世界上所有的好物都是不堅牢的吧!你看那美麗的彩雲是易散的，精制的琉璃也是易碎的，美好的事物一般是不能長久的。

作者把個人的悲哀上升到了整個人生的高度，所以整首詩的思想境界也得到了升華。“彩雲易散琉璃脆”也成為了千古名句。

這裡溫客行所說的琉璃碎看似是在說琉璃甲，同時也因為和周子舒鬧矛盾，所以也感傷這份美好的情感怎麼如此脆弱，說碎便碎了呢？

想必瘋批的鬼谷谷主還沒受過這種委屈吧，為了保護一段感情變得如此卑微。

好啦，這期就先到這裡啦，我們下期再見，拜拜~

END

本期看點：山河令中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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