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校之長

探索中國教育的未來

《一校之長》欄目由上海易教贊助播出

金衛東

上海市進才中學北校黨總支書記、校長，教育博士，上海市特級校長，正高級教師。現兼任上海市教育學會初中教育管理專業委員會主任，中國教育學會初中教育專業委員會副理事長。教育部“國培計劃”第二期領航工程名校長、工作室主持人，長三角中小學名校長聯合培訓項目基地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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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與金衛東校長接觸、交談過的人，都會對這位“感性地教育，理性地思考”的校長，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位1990年代初從上海師範大學畢業的優秀畢業生，曆經政治老師、班主任、教研組長、年級組長、副校長、工會主席，2004年4月，正式來到進才北校擔任校長，一幹就是18年。

可以說，金衛東與教育的半生緣，亦在時間線上暗合了浦東開發開放的偉大曆程，融合了建平教育集團和進才教育集團雙重優秀基因的金校長，一路走在星辰大海的征程中。他熱愛創新，熱愛思考，敢于“戴着鐐铐跳舞”，将規範、創新的多種維度有機結合在一起。用教育大家陶行知的一句話說：用整個人做校長，用整顆心做校長。

一校之長

最好的學校

不在大樓，而在大師

剛剛走上教師崗位的金衛東，曾是一名政治老師。在與孩子朝夕相處的過程中，金衛東積累了對于教育十分感性的認識。“跟孩子們朝夕相處，至今想來還是非常感動。孩子們現在回來看我的時候，當時課堂上的場景——同學們，下面把書翻到第幾頁，看第幾段第幾行——至今仍然曆曆在目。有好多孩子下課以後，一路和我辯論，送我到辦公室，再回去上課，這種感覺是非常好的。”

雖已擔任校長18年，可是想起最初的教育夢想，金衛東仍是十分感慨：“教師真是一個特定的行業，它能夠對孩子的一生産生巨大的影響，沒有一個行業能夠像教育這樣，能夠感受到孩子們帶給自己的精神财富是遠遠比物質财富要豐厚得多，甚至比自己的子女對自己還要好，還要親。”

基于此，金校長認為，教育對于老百姓來說，是最大的民生。在一個區域有一所好學校，對于老百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們學校就要承擔這樣的一個責任。” 那麼，一個學校好，到底好在哪裡？在金衛東看來，其中最為重要的即打造一支帶不走的教師隊伍：“優秀的師資，實際上是一個學校裡最大的一張名片。因為校長是流水的兵，教師才是鐵打的營盤，高校裡面有一句話，最好的學校：不在大樓，而在大師，那麼在中學裡其實也是這樣的，一個好校長最大的貢獻，就在于能不能打造一支優秀的教師隊伍。”金衛東說道。

為此，進才北校結合了全體教師的智慧，并借力外部資源，生成了獨特的教師培訓模式，被稱為“一本二分三自” 模式。“一本是以校為本；二分是分層培養，分類激勵；三自是自主認識、自主發展，自我把握，來思考我們教師成長的路徑。”金衛東介紹道，“應該說，我們的教師在這個維度裡得到了很好的實踐，就浦東新區的初中而言，在教師專業發展裡面，進才北校絕對是名列前茅的。”優秀的教師隊伍，能将學校的理念，更好地傳遞給學生，尤其這幾年進才北校随着學生體量放大，65前後的老師開始進入“退休倒計時”。“所以這幾年，我們進了大量的年輕教師，去年進了30名，今年進了50名，明年還要再進30名。”

對于年輕教師的挑選标準，金衛東最為重視工作的熱情。“因為教育孩子和自己工作還是有區别的，因為教育是做人的工作，所以如果缺乏對工作的熱情，就很難把知識或一些價值觀的東西，傳遞給孩子。所以我們感覺，對于一名老師來說，首先重要的，是熱情和激情。”除此以外，善于溝通和團隊合作能力、不斷進取的專業意識，也是金衛東對于年輕教師要求的“必要條件”。

最好的學生

好學比學好更重要

對于金衛東來說，多年來對于學生的研究，一直是他校長工作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因此談起“究竟怎樣才是學得好的學生”這個問題，他坦言：“沒有标準。”

“每個孩子，選擇的學習方式都是不一樣的。”金衛東說，“我們學校有一個叫周傑沁孩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成績很好，自主學習能力超強，且不在外補課。于是，我們請來了他的父母來為其他家長傳經送寶。結果，周傑沁的父母介紹完‘經驗’以後，所有的家長都傻掉了，因為他們發現，周傑沁的家長做的都比自己少。這實際上就對了。”

這充分證明了每個孩子學習的方式是不同的。一般來說一個孩子會學習，通常有兩個指标：過目不忘記性好；會舉一反三。“因為你不可能窮盡所有的知識。”金衛東說道，“但為什麼我們會感覺現在好多孩子不會學習呢，這其中一方面，他的記憶有所弱化，因為他學的内容太多了；另一方面，他在外面接受了過多的學習，不是‘舉一反三’了，而是‘舉三反三’，不斷去接觸更多的知識體系或題目類型。這對孩子的實際的學習能力、創新能力和思維培養并沒有好處。”金衛東進一步說道，“所以我們說一個孩子真的會學習，肯定會有幾個條件，第一，他有求知欲望，這個求知欲望也不單純的是知識本身，他也是一種能力，或者說，一個追求——‘我想幹成什麼’？第二就是主動的習慣。但是為什麼現在好多孩子習慣養不好？我們發現有一大半‘功勞’在父母身上，父母把他安排得太滿太多了。”

“第三個是什麼？我們可以把它稱為‘後續的台階’，或‘最近發展區域原則’，也就是說，我們的學生，在不斷地去實現自己目标的過程中，他需要感受到一種愉悅、一種收獲、一種幸福。如果他能感受到這些，那麼就算暫時文化課還不拔尖，但是他的專注力非常強，以後往往能夠成為這個領域裡面的佼佼者。所以，好學，比學好更重要。”金衛東說道。

因此，進才北校的各類社團，亦是旨在激發孩子的興趣。“我們希望孩子們能自主團隊、自主選題，自主研究、自主評價。”金衛東說，“所以我們有一個少科院，并設有四個研究所：生物研究所、工程研究所、科創所和文創所，并通過九三學社聘請社會專家給我們孩子提供指導和輔助，讓我們孩子的未來越走越快。”

最好的家長

拿得起，放得下

這些年談起教育，社會上有句玩笑話：“不做作業母慈子孝，一做作業雞飛狗跳。”這多少也反應了多年“焦慮教育”背景下的實際情況，也包含了家長對于“好學生”偏執追求的負面效果。而對于究竟怎樣是“最好的家長”，金衛東的回答依然是：“也沒有标準。”

“讀懂孩子，能夠跟孩子相伴成長，我覺得應該是比較優秀的家長。但如果沒有時間陪伴，并讓孩子們的身心感覺家庭的氛圍不和諧，這樣的父母我覺得是不合格的。”金衛東說。

而對于家庭和諧的剖析，金衛東有着自己的見解：“父母如果把夫妻關系作為第一關系的，一般來說家庭都比較和諧，他們會更用心去經營自己的夫妻生活、婚姻關系。但一旦把孩子的學習放在第一關系，這個家庭多多少少會有點問題。最突出的表現往往是媽媽很雞血，但爸爸可能會比較理性，但是母親往往又會把父親同化，結果就是兩個大人再統一針對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會很痛苦。”

作為一校之長，金衛東認為，家長對“分工”的智慧認知，會對孩子的成長有良性的促進。“一般來說，母愛和父愛在孩子不同的年齡段表現方式有所不同，在孩子低齡階段，母愛更重要一些，它會給孩子帶來充分的安全感。但是随着孩子的成長，父愛會越來越重要，它會産生一種引領感和對事物價值判斷，提供更加理性的視角，利于孩子站得高看得遠。”

而“不肯放手”在金衛東校長看來，是“家長的緻命弱點”：“不肯放手，一個是讓孩子很焦慮，很糾結。因為，首先孩子對父母畢竟還是‘不能拿你怎麼樣的’；第二，他也知道世界正在發生巨變，用伊能靜的兒子的一句話來說，‘我的未來你沒去過，你憑什麼幫我做主？’”因此，金衛東在和孩子們聊的過程中發現，孩子們基本上都在說一個話題，感覺父母管得太多了，感覺自己少了一個自由發揮的空間。“甚至我們的孩子有時候還少了發呆的機會，試錯的機會，而這恰恰是他們成長的寶貴财富，而我們的家長‘不肯放手’，把它剝奪了。”

對此，金衛東校長的建議是，家長好比是動車的兩根鐵軌，孩子隻要在軌道中間跑，忽左忽右忽快忽慢都不要緊——隻要他在軌道中間往前走，哪怕是慢慢地走，實際上都是積累。

進才北校在這些年裡，也非常注重學校對家長的心理輔導，并組建了家長們參與的志願者團隊。“因為很多家長已經在從事心理健康教育，有的家長自學了心理咨詢的内容，我覺得可以分享給更多的家長。”金衛東說。

最好的教育

讀懂孩子要去哪裡，怎麼去

“最好的學校：不在大樓，而在大師；”“最好的學生：好學比學好更重要；”“最好的家長：拿得起，放得下；”——金衛東層層思考，金句頻現，而我們的話題，自然也就進入到了“最好的教育又是怎樣的呢”這個話題上。

“理想的教育這不好說，但有一塊内容肯定是順應孩子天性，尊重他們的成長規律，隻有真正的把人放大，我們的教育就有希望，也才會更有張力。”金衛東說。

那麼對于“人”的教育目标的多維度定義，金衛東通過30多年的教育實踐，形成了三個層面：幸福的普通人，有作為的現代人、能擔當的精英。

“作為一個今天的學生也好，還是家長也好，我們都在充分感受國家改革開放、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帶給我們的福利。”在對“幸福的普通人”進行诠釋的時候，金衛東說道，“所以一定意義上來說，我們普通人實際上是蠻幸福的，我們的幸福也基于我們的普通，其中包含身心健康和相伴終身的藝體愛好。有這兩個基礎，他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為一個真實的自我，而且是個強大的自我。他能夠面對一切挑戰，能夠更好的去适應未來社會的需要。”

在這個基礎之上，孩子還需要融入社會，讓大家感覺到個體的存在是提供正能量，且對環境和他人是有價值的。“再往高，有擔當的精英人超越了‘小我’的概念，聚焦到社會、民族、國家，有所作為，為未來打拼，這是一個很高的要求。”金衛東說，“然而，現在我們好多家長一上來就希望孩子成為第三步，以自己視線中所看到的成功人士作為自己對孩子的培養目标。理想和現實的沖撞直接帶給人們很多焦慮，以緻打亂了對孩子的養育節奏。”

“其實原本也許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快樂和幸福的。”金衛東說道，“所以當我們發現了社會變化帶給家長的焦慮以後，基于學校的實踐，我們做了一個課題：獨二代家庭教育的學校支持研究，簡而言之即家庭教育的學校支持研究。學校的任務是支持引領我們的家庭教育，讓家長以及孩子從焦慮的現實生活中，回歸到教育的原點，與學校教育共振，共同來托舉孩子的明天。”

“要讓孩子知道他在哪裡，他要到哪裡去，他怎麼到那哪裡去，他如何知道我到哪裡了——如果把這些問題都理清楚了，那麼我們的教育都好做了。”

人生最好的狀态:大度看世界,從容過生活。

金衛東校長講，這不僅是他的處世哲學，同樣也是辦學理性。每個人的工作、生活、學有順境和逆境之間的轉承啟合。今天的社會轉型、教育變革等諸多因素共同作用于學校教育，考驗着基層校長的智慧、理性和韌勁。我們需要一種文化自覺來引領教育的發展，需要校長作為學校掌門人能夠潛心研究和把握辦學規律、教育教學規律和人才成長規律，一是要文化引領，引領師生在科學理念下辦學；二是要有文化定力，不屈從眼前利益，不屈服世俗壓力，笃行不怠，持之以恒，紮紮實實抓育人質量、促辦學特色。

本文來源：他們是一校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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