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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賞析的角度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4 13:16:26

彼岸:古人對書法的人文追求

演講人:鄭曉華

演講地點:中國科學院大學“明德講堂”演講時間:二〇二一年六月

在我國古代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書法是讀書人必須研習的實用技能,同時也是讀書人入仕的“敲門磚”,也被傳統知識階層視為自我修為、砥砺人格的“道術”工具。從漢字書寫的美觀起步,我國古代曆朝文人通過仰觀、俯察,想象、創造,構建了一個體系龐大的翰墨理想世界。古語雲:“雖小道必有可觀。”書法看似雕蟲小技,可是步步深入之下我們就會發現,在傳統文化的大格局下,書法看似簡單的黑白點線編織體,隐藏了先民豐富的奇思妙想。它們,是中國古代文化的一道獨特風景。

書法賞析的角度(古人對書法的人文追求)1

鄭曉華中國書法家協會分黨組副書記、秘書長,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入選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工程。

古代的士人與書法

《禮記》有雲:“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其中的“選賢與能”四字,我覺得它代表了古代中國傳統的政治理想。早期社會從原始社會進入奴隸社會,社會組織基于血緣,國家裂土封侯進行管理。春秋戰國時期由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随着世代更替血緣親情越來越淡漠,小邦之間利益沖突加劇,導緻出現了諸侯争霸。後來秦始皇統一六國,采取了郡縣制,取締了原有的基于血緣的分封制,把國家管理交給了一個基于皇權中心的行政系統。而實行這樣的國家管理,需要一批有能力的人才。秦朝的曆史很短,漢襲秦制,中國古代社會的精英政治就随之逐漸确立,漢朝通過“舉薦”“征辟”廣羅人才,舉薦是地方官員由下往上推薦;征辟,則是天子曰“征”,諸侯曰“辟”,從上而下“擢之草澤”,把最有能力的人選拔到國家各級管理部門。後來發展到隋唐,就演變成了縱貫千年的古代科舉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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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風流人物——故宮博物院藏蘇轼主題書畫特展”上,觀衆在參觀。杜建坡攝/光明圖片

那麼,古代的書法藝術又是如何跟這樣的人才選拔關聯上呢?

首先,書法能夠給人以智慧啟迪。古代的幼童從啟蒙開始,就要識讀學寫字。漢字的識讀書寫給幼童帶來了人生的第一縷智慧陽光,給他們一個認識世界的概念參照系。而開蒙的漢字書寫教育,由此也奠定了我國古代先民對漢字書法的天然親切感。中國人和書法,在古代就這樣誕生了一種文化宿緣。

其次,書法方便先民展示其個人品格。在古代傳統社會,人的交往絕大多數情況要借助語言和文字,由此書法就成為人們展示個人的最直接工具。“文則數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唐·張懷瓘),對于古人來說,書法是視覺傳達,比其他載體更直捷。另一方面,中國古代的書寫工具非常特别,一根竹管前面捆上一撮獸毛,做成一支軟筆,“惟筆軟則奇怪生焉”(東漢·蔡邕)。軟筆的書寫控制是非常困難的。士人要想把字寫好,必須征服毛筆,方能駕馭自如。而要征服毛筆,非有堅韌不拔的信念、廣博的學識,加上過人的悟性、毅力不可。古諺說“字如其人”,對于士人來說,人們在交往中寫什麼、怎麼寫,通過尺幅數筆就可以展示自己的素質。所以在古代漫長的社會發展中,書法在知識階層得到了最廣泛的傳播。清代劉熙載有一個概括:“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這也就形成了中國曆史上的一個獨特文化現象:幾乎所有的傑出人物都愛好書法,而且他們在書法方面往往都有不俗的造詣。而這種文化現象延續至今,對于大衆層面而言,無論國人身處何方,在他的内心深處,都會隐藏着一種對書法藝術的天然敬畏;在每一個華夏子弟的血管裡,都流動着一份割不斷的翰墨情緣。

書法藝術的三重境

以客觀求真的研究态度來觀照書法,曆經數千年發展曆史的書法藝術,不準确地表述,大略存在這樣三種境界:一種是世俗境,一種是藝能境,一種是哲人境。

所謂世俗境,就是盡合古法,以技術勝,不需要自己創造。把已有的技術學到手,娴熟掌握,就可以滿足這個需要。這是世俗的、一般對書法家的要求,也是作為書法家的一個基本境界,走向書法的第一個峰頂。而實現這個目标的途徑,就是專精一家。如果說我們對書法有興趣,傳統經典選一家,一年365天,天天臨摹,時間精力到位,水到渠成。有人把書法說得很高深,說要有天分、童子功等,我覺得未必。有勤奮,方法得當,投入一定時間,一步一步,也可以于書法一途登堂入室。

這個階段過的是技術關。如果隻追求停留在第一個階段,娴熟掌握已有的技術,而不談創造的話,它是人人可以達到的。不過,這樣的成功還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需要大量的時間投入,積功而至。盤點曆史上的知名書家,多出自家道殷實之家,就是因為如果沒有物質基礎,整日為衣食奔忙,就不可能花如此多的時間精通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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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真卿多寶塔碑(局部)資料圖片

第二重境是藝能境,這是藝術家的境界,以學識勝。他不僅僅需要掌握已有的技術,而且能運用他的知識學養,加以思維、判斷、運化,對現有的書法語言進行加工、融合,創造新的藝術語言。藝能境需要一定的技術支撐,即前面第一階段的基礎技術。但是基礎要多豐厚,我也說不準。我認為不需要刻镂雕琢過于謹細,不必登峰造極再來做第二步的工作,因為那時候有可能就有點遲了,畢竟如果技術學得太精緻,精緻的技術本身或會出現“固化效應”。精确的精緻也會對人産生約束,影響創造力的發揮。所以我認為,基礎技術要保持适度,保持一個開放的系統。有一定的技術高度就可以了,就要調動知識積累,進行藝術語言“運算”和整合。這時就需要以曆史和理論的眼光、見識,去理解書法的原理、規律,理解如何入古、出古,如何承古開新。要和前人不一樣,學古要進得去,還要出得來。而且出來的時候,要和古人同軌,但不雷同;要和古人異形,但不“違和”。我以為,實現這個目标的方法,就是融合,對于學過的東西進行梳理,然後看彼此的相容性,把它們掰開、揉碎、拼合,像水泥拌沙,完全融結為一個新東西。這是學者型或者說藝術家型的書法家的境界,在審美層面對書法藝術做了一個推進。

第三重境是哲人境,類似于哲學的境界,貫通天人,靈性融入,把個人的性情,内在的精神氣質,生理和心理構成,通過書法的視覺語言加以表現。性情融入,人書合一,我覺得這可能是中國書法藝術一個獨特的地方。因為在西方美術史上似乎沒有過把“人畫合一”作為一種主導藝術觀念來提倡的情況。但是東方藝術重心性,自古以來,書法追求“物我相融”“天人合一”“自然人化”,書法向往的境界是:“夫身處一方,含情萬裡”,“披封睹迹,欣如會面”(唐·張懷瓘),在先民的精神向度裡,書法是其生命的外延符号。

曆史上像徐渭、八大山人,他們的書法就達到了這樣的境界,書法成為了他們個性生命的展現。這個階段不僅要跨越技術藩籬,還要超越形式美學的藩籬,所謂“能越諸家之法度”,“獨照靈襟,超然物表”,“學乎造化,創開規矩”(唐·張懷瓘)。書法有什麼體,過去有什麼形式,都要超越,像造物者開天辟地,創開鴻蒙,創造獨特鮮活自然的自我。

所謂的形式美學藩籬,就是書法史上形成的各種固定的書法程式、模式。在第一二階段它們是系統規則,是技術和融合的基礎。但是到了第三階段,藝術思維就不在這個層面展開了,而是上升到了人的精神層面,創造具有生命象征意味的人格化的藝術形象,為生命個性尋找筆墨代言,這是書法藝術的第三境界,也是我認為的作為藝術的書法的最高境界。人書俱老,人書合一。在這個階段,打破思維定式很重要。我們說書法家的本色,就是進入第一個境界,娴熟地掌握書法的已有技術,曆史上多數書法家停留在這個境界,想突破,出不來。有一部分優秀的書家,有足夠的學養、悟性,能夠學通,悟透,自行破繭,進到第二境界,那就是曆史上的大家。但是能夠把書法做到第三境界的很少。這個階段一定要打破慣性思維,慣性思維固化人的思維且不容易掙脫。其實所謂的古今法度,都是他人總結的。要實現人書合一,必須有突破,找到缺口,闖開自己新路。這裡涉及對于藝術普遍規律的尊重,既要尊重又要突破:對于書法的成規,要變明守為暗守。明守就是守住樣式,守住眼睛能直接看到的;暗守,則是舍棄樣式,守住它的神,最核心的精神不丢棄,但在形式層面,貌似全丢棄了。

形棄神留,說起來似乎有點玄,形棄了之後,神又怎麼留?如果說按科學家的思維,要一對一地說哪個是神、哪個是形,怎麼留、留幾分,這似乎是沒法給大家精确解釋的。但是這種形棄神留,又确确實實存在于藝術中,存在于大家的感覺中。

在這一階段,工具的使用從必然王國跨越到自由王國。必然王國是我們還必須遵守的規則,“人”為規則所支配。自由王國則是“人”把規則給超越了。不蹈襲這些規則,自由地進行創造,但又處于人類審美的共同原則中,絲毫不違反人類審美的共同性。借用一句古語,就是“從心所欲而不逾矩”了。這個時候藝術家隻聽從心靈的呼喚。筆下流淌的,是個性生命的律動。既不蹈襲古法,亦不違背天則。天則是最高的規則。要充分地個性化,但又不随意,不粗鄙,不狂怪。《莊子·山木篇》有雲:“猖狂妄行,乃蹈乎大方”,可以視為描述的就是這種境界,表面看起來是猖狂妄行,好像是變亂古法,實際上是“蹈乎大方”,把握了藝術的制高點。古文獻裡還有一句話叫“反經合道”,經就是規律、經典。要反經,又要合道,辯證統一。藝術家和科學家其實都是這個任務,弘揚探索精神,颠覆、超越既有法則,創造發現新知。

書法賞析的角度(古人對書法的人文追求)4

陝西考古發掘出土的顔真卿書丹墓志銘。新華社發

第三重境哲人境,從入古到出古,人書合一,把生命精神轉換為筆墨,最難實現。要尋找筆墨和生命精神之間可能存在的象征關系,讓兩個毫無關聯的東西連接起來。筆墨是毛筆按照漢字系統而書寫出來的,怎麼能和生命發生關聯呢?對于古人來說,這就需要對筆墨、對生命進行内省,通過長期摸索,尋找共同性。誠如張懷瓘所言:“至若磔髦竦骨,裨短截長,有似夫忠臣抗直補過匡主之節也。矩折規轉,卻密就疏,有似夫孝子承順慎終思遠之心也。耀質含章,或柔或剛,有似夫哲人行藏知進知退之行也。固其發迹多端,觸變成态,或分鋒各讓,或合勢交侵,亦猶五常之與五行,雖相克而相生,亦相反而相成。豈物類之能象賢,實則微妙而難名。《詩》雲:‘鐘鼓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是之謂也。”唐代書家已經發現了書法形式和生命存在之間,有“笙磬同音”亦即現代視覺心理學所稱的“形式同構”現象。書法藝術的人性化展開,正是基于這一視覺藝術原理,找到生命與筆墨的對應關系,書法的“天”(生命的自然存在狀态)“人”(藝術語言等)對話,即可由此展開。

唐代顔真卿,是人書合一的典範。他用生命精神,诠釋了他的渾厚博大的書法。北宋蘇轼說:“吾觀顔魯公書,未嘗不想見其風采。非徒得其為人而已,凜乎若見其诮盧杞而叱希烈。”北宋朱長文說:“其發于筆翰,則剛毅雄特,體嚴法備。如忠臣義士,正色立朝,臨大節而不可奪也。揚子雲以書為心畫,于魯公信矣。”他們對顔真卿書法的生命氣象作了淋漓盡緻的闡釋。

八大山人的書法,也可以說是他的生命精神外化。他的字出于《蘭亭序》,但一反經典,抽筋去骨,大拆大卸,去華美,去世俗,鉛華卸盡,留下孤傲甚至病态的枯寒筆墨。看他的書法,仿佛可以聽到他嘶啞着痛苦呐喊,以及背後那一顆流血不止的心。在書法史上,他也是能夠把生命境界轉換為書法視覺符号的一代巨匠。

還有明代的徐渭,“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抛閑擲野藤中。”他的書法,“眼空千古,獨立一時”(明·袁宏道),滿眼都是狂狷。他的狂傲論書名句:“好驢不入驢行隊”“高書不入俗眼,入俗眼者非高書。”就憑這幾句話,就注定他要忍受一世的冷眼,注定要一生孤獨。

杜甫有詩,“文章憎命達”。孟子有言,“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道理是一樣的。沒有艱苦卓絕的磨煉,不能造就超越凡俗的胸襟和氣度。沒有超越凡俗的胸襟氣度,不會有超凡脫俗的藝術。

書法的藝術升華

前面講的三個境界,書法都是作為“藝術”的境界。“彼岸”則跨出了藝術,走進了中國古代所謂的“性命之學”。

什麼是藝術?不同的曆史階段有不同的诠釋。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壁畫,與原始巫術有關,可以說服務于原始人生存。中世紀大量藝術品,充斥宗教言說。近代工業革命後,藝術商品化,商業氣息濃厚。現代藝術,藝術家奉行藝術至上。畢加索說,藝術是一個謊言,它揭示真理。當代藝術開始成為思想工具。

而古代的書法藝術曾經有過一種文化原動力,就是前面所說的政治精英意識。在哲人境階段,書法已經超越了視覺藝術的範疇,追求生命象征,書法的人文建構,一度被古人推到了人生價值觀塑造、意識形态引領的高度。回溯中國曆史,藝術史上一直有以藝術作人性勸谕的傾向。由于中國傳統思想主流儒家思想本身有濃厚的倫理主義色彩,中國藝術自古以來非常強調倫理化、道德化,古代的書法家在人類精神家園的構建上,也多有大膽想象。唐代張懷瓘、明代項穆、清代劉熙載,就是其中三位代表人物。

張懷瓘最早提出書法的“心靈感化”論。他的設想是,書法“直師自然”,“探文墨之妙有,索萬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潤色”“囊括萬殊,裁成一相”,從大千世界汲取震撼人心的雄壯美,寓于筆墨,使人看到時,“似入廟見神,肅然巍然”,心靈頓時沉浸在宗教般的崇高、莊嚴、肅穆中,精神由此得到淨化和升華。他認為,書法可以“标拔志氣,黼藻情靈”,引導人性,移風易俗,是“不朽之盛事”。

項穆也有“人格感化”說。他認為,“德性根心,睟盎生色,得心應手,書亦雲然。人品既殊,性情各異,筆勢所運,邪正自形。”書法都是由内向外的,所以書法家首先要“閑聖道”,書法家把自己修理好了,然後通過由内向外的高境界書法,“正書法,所以正人心”。他在所著的《書法雅言》一書中說:“大要開卷之初,猶高人君子之遠來,遙而望之,标格威儀,清秀端偉,飄飖若神仙,魁梧如尊貴矣。及其入門,近而察之,氣體充和,容止雍穆,厚德若虛愚,威重如山嶽矣。迨其在席,器宇恢乎有容,辭氣溢然傾聽。挫之不怒,惕之不驚,誘之不移,陵之不屈。道氣德輝,藹然服衆,令人鄙吝自消矣。”

劉熙載則提出著名的“立天定人,由人複天”命題。他認為,書法的初級階段是“立天定人”,生活決定藝術,人的客觀狀态決定創作。高級階段則是“由人複天”。由有主觀能動性的人,自覺改變自己的自然狀态,通過自我觀照、自我修理,改變自我,實現主觀能動性對“本我”的重望,最後改造了的“人”在作品中得到“再生”,這就是“由人複天”。劉熙載把第一階段稱作“書肇自然”,第二階段叫“書造自然”。他提出,“筆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是則理性情者,書之首務也”。書法家的第一功課,是修理自己靈魂,提高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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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晚笑堂畫傳》中的顔真卿像 資料圖片

從上述理論可以看到,古代書家在書法的社會功能設計上,他們的雄心,遠遠超出了書法家的定義:在小小的書法上,想承擔更宏大的曆史内容。這不能不說是中國書法人一次大尺度的集體性精神“越位”。按照張懷瓘、項穆、劉熙載的思路,書法不僅僅是實用的、審美的、個性表達的,它還是人性、精神、價值觀引領的。這時候的書法,似乎已走出了“技”“藝”或“書道”,而變成了一種“教”——曆史上有人直接稱之為“書教”。

由此看來,我國古代曆史上的書法,似乎可以理解為四重境:世俗境是靠技術,是書法家的本色,它能夠滿足實用。藝能境是把書法當作藝術,表現審美理想。哲人境是把書法當作“道”,它是人生智慧對筆墨個性的征服。而最後的“彼岸”,則是跨出藝術視域的書法,像弘一法師,追求的是生命超越。

結語

從曆史的發展和淵源看,中國書法有高遠的人文理想:服務人、表現人、培育人、提升人。書法的基礎是技術,但它不僅僅是技術,它的背後是人。技術在書法的宏大叙事中隻是基礎。高居書法藝術之巅的,是彼岸,是人性、生命的升華。書法,必須雕琢人,豐滿人,提升人。如果說這個“人”很單薄,不夠豐厚,那麼書法就沒有價值。九百多年前,蘇轼就提出:“古人論書者,兼論其生平。苟非其人,雖工不貴。”這裡的“工”,就是技術好。蘇轼的警告是:不要唯技術是論,書法光有技術沒有多大價值。所以我以為,書法家一定要努力拓展自己的人生格局,從“字外”充實書法。從前述書法三重境看,第一個境界僅僅有技術,文化的支撐力很小。第二個境界,書法家從技術專家到技術精英,應該說有了一定的厚度支撐,但和社會的交集還比較少,還夠不上是社會精英。隻有到了第三個境界,哲人境,書法家的字外功,即書法之外的内涵、成就形成一定的厚度,書法藝術才獲得堅實的背景支持。書法家的視野一定要保持公共性、開放性,他涉及的領域,一定不能僅僅是書法。所以我這裡想提出一個大膽的命題,就是“書法貌似必須業餘才能夠成為大家”。為什麼,因為他從技術開始,最終要走出技術。如果不走出技術的桎梏,那麼可能很難成為一個有深厚的傳統人文支撐的大家。隻有保持“業餘”,也就是保持一定的開放性,才有可能克服技術的狹隘性,把書法引入更廣闊的人文世界,賦予書法更豐厚的内涵。

總而言之,古代中國書法引導知識群體自覺追求精英化,超越世俗,這也是古老中國社會的一個特殊的“以文化人”育人機制——所謂的“道”存于日常應用之中,通過日常工具書法的研習修煉,全面提升人的品格。由此觀之,彼岸,可能才是曆代書法人的終極理想。

書法賞析的角度(古人對書法的人文追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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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報》( 2021年08月14日10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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