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一直以為“尺八”是日本特有的民族樂器。日本傳統音樂演奏時,都是少不了“尺八”這種樂器的。直至去年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文章,才改變了我的看法。文章大緻的意思是,“尺八”原是中國古代樂器,後東傳至日本,而在中國反而失傳。最近有中國音樂工作者仿古制作了“尺八”,并按古樂譜演奏,大受歡迎。那篇文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後來我翻閱了《中國大百科全書》,從中查到了“尺八”詞條如下:
尺八“尺八”
中國吹奏氣鳴樂器。竹制,豎吹。因長1尺8寸得名。東漢時,其前身豎篴已流行民間。隋唐時期,“尺八”是宮廷樂舞中的重要樂器,後傳入日本。宋代以後,箫、笛等樂器逐漸取代“尺八”,流行于閩南、台灣、東南亞一帶華僑居住區。主要用于福建南音及梨園戲、高甲戲、芗劇和台灣歌仔戲。“尺八”的形狀與箫相似,但管身較箫短而粗,以竹的根部制作,中通無底,除吹口外,有6個按音孔(前5後1)和1個膜孔。音域為d——b2。音色柔潤而顯得空寂。在日本,有唐代傳入的雅樂“尺八”和宋代傳入的普化“尺八”。日本使用的現代“尺八”是由普化“尺八”演變而成,用于古典音樂、現代音樂的獨奏、合奏中。
尺八、洞箫及笛子有什麼區别?
《中國大百科全書》是最具有權威性的。關于“尺八”源自中國,東傳日本這一事實,我想任何日本人都不會否認的。作為世界語者,我更關心“尺八”這一樂器的世界語譯名的形式。我先是在中國世界語出版社出版的《世界語漢語詞典》中查得“尺八”的世界語名稱是“?akuha?o"。我稍懂日語,知道在日語中“尺”讀作 “?aku”(しゃく),“八”讀作 “ha?i”(はち)。世界語中“尺八”的譯名就是以這兩個漢字的日語讀音譯出并加世界語名詞詞尾 “-o” 引進世界語中的。《世界語插圖大詞典》(PIV)給這個詞所下的定義是:Japana fluto el bambuo, kun 5 a? 6 truoj。 應該承認,“尺八”傳至日本以後,日本人不但保留了這種樂器,而且在演奏風格和演奏技巧上都作了相當多的改進和提高,他們在這方面是功不可沒的。但這個定義沒有提及這種樂器源自古代中國這一事實,不能不說是一種缺憾。為了進一步修改、充實《漢語世界語大詞典》,我打算從新近出版的由李世俊先生翻譯的《水浒傳》的世界語譯本中吸取一些有用的資料補充到我的詞典中。當我讀到該譯本第三卷第1451頁時,我發現了這樣的兩句話:
“Uune mi prezentu arion per ?akuha?o por vi, frato,” diris Li Shishi.
?i ordonis servoknabinon alporti ?akuha?on…
這兩句的中文原文是:李師師道:“我便先吹一曲,教哥哥聽。便喚丫鬟取箫來。
明明是中國的“箫”,怎麼譯成了日語中的“尺八”了呢?這一譯法,令我難以理解。
為了弄清“尺八”和箫之間的關系,我進一步查閱有着資料。資料表明,“尺八”,箫和笛是三種不同的竹制的管樂器。“尺八”是中國古老的民族竹制吹奏樂器。豎吹,頂端豁口,吹口處斜面切削。它的形狀、音響及演奏法與洞箫類似,但管身較箫短而粗,聲音大于洞箫。唐以前稱為“長笛”或“豎笛”。唐太宗時,為統一律制,命樂官呂才重定樂律,呂才根據律笛中黃鐘笛的一“尺八”寸為标準,統将笛稱為“尺八”。箫,又稱洞箫,竹制管樂器。古時稱若幹竹管編的排箫為箫,後來稱竹制單管直吹者為箫,橫吹者為笛,又稱橫笛。現代的笛是由古時橫吹的笛發展而來的。由此可見,“尺八”和箫雖然都是直吹的,但有明顯區别,至多隻是相似關系,不能相互代替。因此,把箫譯成 “?akuha?o”是明顯不妥當的。
那麼,“尺八”、箫和笛應該怎樣譯成世界語呢?翻譯表達特有事物的詞通常有兩種方式,一是利用世界語中已有的詞來翻譯,二是,如果找不到恰當的對譯詞,可以用世界語中原有的的詞意譯,或音譯再加描述性的意譯。“尺八”、箫和笛這三種樂器都有共同之點,都是吹奏樂器,和世界語中 “fluto” 意思相近。“fluto” 的世界語定義是:Blovinstrumento, konsistanta el ligna a? metala tubo kun truoj (由木管或金屬管構成的吹奏樂器,管上有孔),它在《世界語漢語詞典》中被譯為“笛”。這種西洋樂器有多種形式,有直吹的,有橫吹的,因而可以利用它加适當修飾語對“尺八”、箫和笛進行描述性的意譯。因為這三種樂器都是中國特有的(其中“尺八”是中日共同特有的)樂器,我們可以用音譯加意譯的辦法來翻譯這三個詞。拙編《漢語世界語大詞典》對這三個詞的是這樣處理的:
【尺八】 [chǐbā] <樂> ?iba-o, antikva ?ina vertikala bambua fluto
【笛子】 [dízi] dizi-o, transversa bambua fluto: 吹—— ludi bambuan fluton
【洞箫】 [dòngxiāo] dong?ja?-o, alia nomo por ?ja?-o, vertikala bambua fluto
【箫】 [xiāo] ?ja?-o, vertikala bambua fluto
詞典不可能像百科全書那樣對詞條作詳盡的描述,所以隻能作如上簡單的釋義。以後,如果老天給我時間和精力,待我編寫“中國百科辭典”時,我将對這三種樂器作更詳盡的描述。
中國世界語者常常抱怨許多表示中國特有事物的詞沒有能夠進入世界語中。PIV雖然收入了一些,但為數甚少。有些明明是源自中國的事物,卻堂而皇之地以日語的讀音形式被收到各種世界語辭書中。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複雜的,有曆史的,有人們偏見上的,也有受其他大語種影響的,而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我們自身努力不夠。日本人比我們早進入世界語國度,他們出版的有價值的書和辭典也比我們的多、比我們的好,所以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但是我相信這樣的局面不是不可以改變的。這要靠我們中國人自己的努力。我認為最主要的辦法還是我們多譯一些中國的文學作品和經典學術著作,随着這些作品的世界語譯本被各國世界語者所廣泛閱讀,中國特有事物的詞語就能自然而然地被各國世界語者所接受。當然,利用漢世詞典系統地介紹和收錄中國特有事物的詞語,也是一個途徑,但這不是直接的、主要的辦法,因為漢世詞典的對象主要還是中國世界語者。關鍵還是在于使用。當我們在講話、寫作或翻譯過程中遇到表示中國特有事物的詞語時,作為中國世界語者,我們應該義不容辭地,以維護中國的民族尊嚴為出發點,盡可能在我們所運用的世界語中體現出中國民族文化的特色。
我以為,将“箫”譯為 “?akuha?o” 和将“圍棋”譯為 “goo”, 兩者不能相提并論。因為 “goo” 和“圍棋”畢竟指的是同一事物,而将“箫”譯為 “?akuha?o” 應該歸入錯譯之列。可以想像,如果一位細心的外國讀者,當他在PIV中查到 “?akuha?o” (普通的世界語者通常是不會掌握這個生僻詞的)并在它的世界語釋義中讀到 “Japana fluto el bambuo” 這幾個字時,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們會驚奇地說:Ha! Tiu ?i japana muzikilo jam estis importita en ?inion e? en la antikveco! (哇!原來這種日本樂器在古代已經傳至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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