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在西行路上遇到過許多勁敵,比如與他神通不相上下的六耳猕猴。又比如隻要用出法寶就能“完虐”猴哥的獨角青兕、黃眉大王。他們給師徒一行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堪稱是西行路上的大BOSS。
尤其是獅駝嶺的獅象雕三兄弟,他們三人以力能勝過孫悟空三兄弟,憑智謀則令孫悟空屢屢中計,甚至誤以為師父被吃。孫悟空萬分懊悔,捶胸頓足,還一路跑到靈山宣告取經失敗,堪稱是孫悟空最絕望的時刻。
獅駝嶺之難因此被廣大西遊迷認為是最兇險的一難。但實際上,此番磨難固然令孫悟空焦頭爛額,卻不算《西遊記》中最兇險的一難。真正令唐僧師徒危如累卵的還得屬師徒一行人在寶象國所遇之難。準确說,師徒一行人在此地前後共遇了四難,整個取經團隊都幾乎解散,而師徒的命運差點向極端的方向上行進。
一、為什麼說獅駝嶺之難其實并不兇險?
先要明白這些魔頭的來曆究竟是什麼。青毛獅子怪是文殊菩薩的坐騎,黃牙老象魔是普賢菩薩的坐騎,大鵬金翅雕則是孔雀大明王菩薩的弟弟,也就是如來佛祖的舅舅。三個魔頭都是佛教神話傳說中的神獸。
雖然如來佛祖向孫悟空解釋說他們都是因西天神佛照管不力,才導緻逃入民間為害一方。三怪也屢屢聲稱之所以下凡結拜就是為了吃唐僧肉。但很明顯事情并沒有這麼簡單。
獅駝嶺三兄弟在擒得唐僧後,遲遲不吃唐僧肉。在衆妖的催促下,三兄弟才打算起鍋蒸熟唐僧,但是又來了個北海龍王潛入進獅駝國,在蒸籠底下不停吐冷氣,獅駝國上上下下竟無一妖發現。北海龍王的神通本事并不算強,就算别的小妖法力小、見識淺,獅駝嶺三兄弟那麼精明能幹,為什麼也沒發現?
後來三弟大鵬非說要等到等到“天陰閑暇”時才能吃,還非得“整制精潔,猜枚行令,細吹細打”。三兄弟害怕其他妖怪偷吃,又裝模作樣說唐長老不能受到驚吓,一旦被吓到就會使肉質變酸,那樣就不好吃了。可面對死亡,誰又會不受驚吓?何況是被慢慢蒸死。
西行路上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不在少數,其他妖怪都沒像三兄弟這麼講究。衆所周知,妖精們之所以對唐僧肉趨之若鹜,是為了長生不老。盡管這隻是個謠言,但不管怎麼說,隻要吞進肚子裡就好,何必神神叨叨費這麼大勁?直到孫悟空搬來了西天救兵,三兄弟也沒真讓唐僧進自己肚子裡。
可見三兄弟實際上并不是真想吃唐僧肉,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此前北海龍王這種小神都能公然救下唐僧。那麼問題來了,獅駝嶺三兄弟為什麼大費周章抓來唐僧卻又不吃他?說白了,他們作為佛教的神獸,大概是受到了如來佛祖的指示,所以下凡來給唐僧師徒添堵了,為的是磨練唐僧師徒,而不是真的存心要吃唐僧肉。
不僅是他們,黃眉大王、金角、銀角等等妖怪大概也是抱着這個任務來的,所們明明有無數個機會幹掉唐僧卻總是刻意留手。許多人吐槽過,《西遊記》中很多妖怪因為有出身背景,戰敗後就會被大仙接走,所以從無性命之憂。反過來說,他們原本就是受了旨意來幫助唐僧師徒修行的,當然不會真得被當成棄子。
那麼也就是說,哪怕這些敵人再難對付,隻要唐僧、孫悟空師徒堅持道心,就必定會赢他們。就算實在打不過,還有天庭、西天諸位神佛兜底。換句話說,這幾乎就是必赢的局,隻不過過程刺激了一些,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但這當然就談不上有多兇險了。
接下來就講講真正險象環生的寶象國。
二、就實力而言,寶象國BOSS黃袍怪确實不強
有人可能納悶了,寶象國的黃袍怪不也是下凡的精怪嗎?他難道沒有放水?寶象國波月洞的黃袍怪的來頭确實不小,他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但他真沒有放水,他的實力本身就不算強。
原文寫道:“他原來是孫大聖大鬧天宮時打怕了的神将”。奎木狼之所以敢對唐僧發難,是因為孫悟空在此之前被唐僧斥退出取經團隊,導緻他誤以為唐僧的徒弟隻有豬八戒與沙和尚,沒有孫悟空。
豬、沙兩個人合力都鬥不過奎木狼,靠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十八位護教伽藍相助,才能勉強與奎木狼鬥了個三十回合。然而奎木狼沒想到後面又冒出了一個“孫行者”。
當奎木狼得知對手是孫悟空後,心中越發沒有底氣。奎木狼在交手時使錯一招,被孫悟空一棒打到頭上,還好使出了遁術神通才保住了一條小命,不然天庭恐怕隻能另選星宿了。
獅駝嶺三兄弟雖然單個拎出來都遜孫悟空一籌,但好歹能與孫悟空在數十回合内打個平分秋色,三人合力更是讓孫悟空難以抵擋。其中青毛獅子怪也鬧過天宮,隻不過沒有孫悟空的戰績那般彪炳,但也算吓得十萬天兵不敢與之交鋒。相比他們,奎木狼的表現簡直拉胯得不行。
三、黃袍怪并不強,為什麼說這是最兇險一難?
過寶象國的難點其實并不在于奎木狼,而是在于師徒自身。前面提到唐僧途經寶象國時,剛好貶退了孫悟空。這就是九九八十一難中的第二十難,也是寶象國大難的前奏。
唐僧之所以不想再認孫悟空當徒弟,則是因為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孫悟空慧眼識妖,但唐三藏是肉眼凡胎,光看到地上躺着人屍,哪認得是妖精所化,再加上豬八戒煽風點火,加劇了唐僧對孫悟空的不信任。唐僧覺得孫悟空魔性未除,所以幹脆貶退了孫悟空,不願與孫悟空為伍。
孫悟空在小說中有“心猿”之稱,又是從“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學藝,所謂“靈台方寸”、“斜月三星”同樣是暗指一個“心”字。可以說《西遊記》作者不斷暗示孫悟空象征着修行者的心,讀者也可以理解為孫悟空就是書中主角唐僧的“心”。
孫悟空時隔五百年終于回到花果山,發現自己的猴子猴孫雖未絕種,但在五百年間被獵戶連殺帶捕,損失了不少。孫悟空頓時火冒三丈,正好此時又來了一千多名獵戶,孫悟空當即做法吹起一陣狂風,一千多名獵戶無一幸免。可以說孫悟空離開取經團隊後徹底釋放出魔性。
書中将此場面描述為“石打烏頭粉碎,沙飛海馬俱傷。人參、官桂嶺前忙,血染朱砂地上。附子難歸故裡,槟榔怎得還鄉?屍骸輕粉卧山場,紅娘子家中盼望。”“人亡馬死怎歸家?野鬼孤魂亂似麻。可憐抖擻英雄将,不辨賢愚血染沙。”
獵戶捕殺猴頭隻是一種自然法則。縱使真的有錯,孫悟空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将其悉數殺害,萬一這群獵戶壓根不是沖着猴來的呢?孫悟空屠戮千餘獵戶,就是他堕落成妖魔的明證。殺完獵戶後,孫悟空不僅沒有生起愧疚之心,反倒大笑道:“造化!造化!”還埋怨起唐僧平日裡對他管教太多。孫悟空徹徹底底犯下“嗔戒”,這也是孫悟空成為行者以來最瘋狂的一次暴行。
但當孫悟空真的被貶退後,迷亂的又何止是孫悟空?同時還有唐僧。唐僧變得舉步維艱,連讨個齋飯都變成難事。唐僧不得不派出新晉大徒弟豬八戒到處化齋。而豬八戒在團隊中象征“貪”。豬八戒半天讨不來半點齋飯不說,竟僅因一時犯困,就在黑松林裡倒頭便睡,絲毫不管饑腸辘辘的師父。
唐僧又讓沙和尚去找豬八戒。唐僧沒有想過自己會失去保護,而沙和尚隻知道呆呆服從唐僧。沙和尚平日裡少言寡語,也沒什麼主張,在三兄弟中象征“癡”。
好家夥,師徒将佛家的貪、嗔、癡三毒全犯了一遍,想不出事都難!果不其然,閑不住的唐僧又起身親自找起了豬八戒,結果遇到了奎木狼。這便是第二十一難,“黑松林失散”。
好在奎木狼下凡并不是為了吃唐僧肉,隻是為了與轉世成百花羞公主的情人私奔。轉世後的百花羞失去了前塵記憶,隻知道自己是被怪物擄掠到了波月洞。百花羞私放了唐僧,想讓唐僧将自己的家書交給寶象國國王。奎木狼得知後并沒有追唐僧,唐僧肉在他眼裡并不重要,隻要百花羞繼續做自己的妻子就好。這則是第二十二難,“寶象國捎書”。
其實隻需要把信交給寶象國國王,順便摁下通關文牒,唐僧就算是脫難了。但唐僧和八戒偏偏愛面子,想要攬下救出百花羞的差事。豬八戒又吹噓自己降妖的本事很厲害,還在人家的大殿之上賣弄起了本事。
“那八戒他也有三十六般變化,就在階前,賣弄手段,卻便撚訣念咒,喝一聲叫“長!”把腰一躬,就長了有八九丈長,卻似個開路神一般。吓得那兩班文武,戰戰兢兢;一國君臣,呆呆掙掙”孫悟空能長到萬丈,真不知道豬八戒有何可賣弄的。
豬八戒完全忘了不久前他還被黃袍奎木狼打得落花流水。不久後豬八戒、沙和尚跑波月洞前叫陣,這下奎木狼怒不可遏,師兄弟二人全被奎木狼擒住了。奎木狼又來到寶象國,假扮成人,在國王面前指認唐僧是一頭虎精,又用變化術将唐僧變成老虎,這下唐僧百口莫辯,被寶象國關了起來。即第二十三難,金銮殿變虎。
白龍馬想找黃袍怪讨個公道,也被打成重傷。這下好了,孫悟空淪為妖魔,沙和尚被擒,以及唐僧堕入六道輪回中最悲慘的畜生道。僥幸逃出波月洞的豬八戒則打起了散夥的算盤。取經團隊至此幾乎瓦解,堪稱全書中的至暗時刻。
好在豬八戒還有一絲良知。在小白龍的提醒下,豬八戒前去花果山尋求孫悟空的幫助。孫悟空的耳根子到底還是軟,加上感恩于唐僧從五行山救下他,所以孫悟空還是回歸了取經團隊。
奎木狼很快就被降服了。唐僧、孫悟空也重歸于好。心猿歸正,難題自然能迎刃而解。可萬一孫悟空不留半點對唐僧的感恩之情,滿心充斥着對唐僧的憤恨,這一難又該怎麼解?唐僧必會被貪、嗔、癡三毒徹底侵蝕。說寶象國四難為全書最兇險之難并不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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