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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見風使舵、看人下菜碟的例子多了去了，但在文學巨著《紅樓夢》裡，作者對大觀園裡一些下人看人辦事的細節描寫可謂出神入化、鞭辟入裡。尤其是王熙鳳病休後，王夫人不得不讓李纨和探春頂上協理事務，結果一下子亮出了不少人的勢利嘴臉。

當鳳姐小月不能理事時,王夫人便覺失了膀臂，将家中瑣碎之事，一應都暫令李纨協理。李纨是個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縱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處。探春與李纨協力附中各項事務，但園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請了寶钗來，托他各處小心。因為老到的王夫人很了解一些下人的嘴臉，她沒忘提醒李纨、探春和寶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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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們不中用，得空兒吃酒鬥牌。白日裡睡覺，夜裡鬥牌，我都知道的。鳳丫頭在外頭他們還有個懼怕，如今他們又該取便了。好孩子，你還是個妥當人。你兄弟妹妹們又小，我又沒工夫，你替我辛苦兩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來告訴我，别等老太太問出來，我沒話回。那些人不好了，你隻管說。他們不聽，你來回我。别弄出大事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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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李纨、探春剛一上任，就事事嚴格遵照規矩執行，讓那些有新想法和開小差心思的人一下自沒了脾氣，知覺探春精明絕對不輸鳳辣子——

如今李纨、探春二人每日卯正至議事廳，午正方散。凡一應執事媳『婦』等來往回話者，絡繹不絕。衆人先聽見李纨獨辦，各各心中暗喜，以為李纨素日原是個厚道多恩無罰的，自然比鳳姐兒好搪塞；便添了一個探春，也都想着不過是個未出閨閣的青年小姐，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不在意，比前便懈怠了許多。隻三四日後，幾件事過手，漸覺探春精細處不讓鳳姐，隻不過是言語安靜，『性』情和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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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人抱有僥幸心理，準備看看李纨、探春的笑話，甚至如果可能來個偷奸耍滑——

李纨、探春二人便整日皆在廳上起坐，寶钗便整日在上房監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間針線暇時，臨寝之先，坐了小轎，帶領園中上夜人等各處巡察一次。他三人如此一理，更覺比鳳姐兒當權時倒更謹慎了些，因而裡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說：“剛剛的倒了一個巡海夜叉，又添了三個鎮山太歲，率『性』連夜裡偷着吃酒頑的工夫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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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繼續上演——

這日剛吃茶時，隻見吳新登的媳『婦』進來回說：“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昨兒死了。昨兒回過太太，太太說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來。”說畢，便垂手傍侍，再不言語。彼時來回話的不少，都打聽他二人辦事如何。若辦得妥當，大家則安個畏懼之心；若少有嫌隙不當之處，不但不畏服，一出二門，還要編出許多笑話來取笑。

探春絕不是些許下人能糊弄的了得，當吳新登家的故意擺出一種“一問三不知”的架勢時，探春隻三言兩語便将戳穿，并撂下一串恩威兼施的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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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新登的媳婦心中已有主意，若是鳳姐前，他便早已獻勤，說出許多主意，又查出許多舊例來，任鳳姐兒揀擇施行；如今他藐視李纨老實，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隻說出這一句話來，試他二人有何主見。探春便問李纨。李道：“前兒襲人的媽死了，聽見說賞銀四十兩。這也賞他四十兩罷了。”吳新登家聽了，忙答應個“是”，接了對牌就走。探春道：“你且回來。”探春道：“你且别支銀子。我且問你：那幾年老太太屋裡的幾位老姨奶奶，也有家裡的，也有外頭的，這兩個有何分别。你且說來聽聽。”一問，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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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登家的忙陪笑回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賞多賞少，誰還敢争不成！”探春笑道：“這話胡鬧。依我說若不按例，别說你們笑話，明兒也難見你二‘奶奶’。”吳新登家的笑道：“既這麼說，我查舊帳去，此時卻記不得。”探春笑道：“你辦事辦老了的還記不得，倒來難我們。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現查去？若有這個道理，鳳姐姐還不算利害，也就算是寬厚了。還不快找了來我瞧！”吳新登家的滿面通紅，忙轉身出來。衆媳婦們都伸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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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中的下人們本以為李纨、探春柔弱不懂事可欺，殊不知他們在看似嬌弱其實精明、淩厲的探春面前踢了鋼闆，讓那些等着“看笑話”“偷奸耍滑”的宵小之徒看人下菜碟的打算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對于探春的精明與淩厲各位有何高見？請評論欄互動交流。

（一家之言 歡迎争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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