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是一部有上百萬字的鴻篇巨著,雖然他描寫的是70年代一群不甘平庸的人奮鬥的旅程,但愛情描寫是書籍内容的重頭戲,在這本書中,路遙不惜筆墨地描寫了這些平凡人的愛情。
書中最讓人感歎的是孫少平的愛情,他的愛情經曆跌宕起伏,充滿了人性的張力與命運的悲涼。孫少平除過窮之外,他集才華與抱負、善良和擔當與一身,正因如此,少平滿足了女性對完美男性的向往。
孫少平與四個女人都有感情交集,但真正讓他萌發情感愛戀的對象分别是年少時代的郝紅梅、青年時代的田曉霞、與步入壯年人生的惠英嫂,這幾段情感經曆,代表了少平對于人生不同階段的探索與追求,同時也折射了普通底層難以自我把握命運的蒼涼。這一點從孫少平與田曉霞童話式的愛情悲劇,還有孫少平與惠英嫂現實般的愛情結局充分體現出來。
郝紅梅是孫少平懵懂少年的初戀,雖然兩個人最後沒有走到一起,郝紅梅卻豐盈了孫少平上高中時艱難的歲月,因為郝紅梅的出現,孫少平暗淡的日子也出現了一抹亮色。
田曉霞是孫少平的女神,她長相甜美,顔值在線,思想超前,見解獨到,熱情起來像一團火,溫柔起來又像一陣風,和田曉霞相愛,是孫少平愛情的巅峰時期。
但紅顔易逝,世間美好總是刹那,田曉霞卻在救落水兒童時英雄犧牲,一縷香魂飄向天堂,他們的愛情也戛然而止,古塔山杜梨樹下見面的約定也終成夢想,這段感情讓人感歎唏噓,很多讀者更感覺意難平。
田曉霞走後,大學生金秀也向孫少平大膽表白,但少平卻婉拒,書的最後,少平卻情歸惠英嫂,一個除了賢惠之外沒有一點光芒的女人。
造化弄人,孫少平和田曉霞最終沒有在一起,這讓很多讀者扼腕歎息,他們認為孫少平和田曉霞愛得如此熾烈,婚後也肯定會一如既往地辛福下去。
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知?田曉霞和孫少平的愛情不同尋常,這種愛情很高大上,卻飄在雲端,根本不接地氣,相反孫少平和寡婦慧英嫂看起來雖然并不般配,但她是孫少平的最佳選擇,如果田曉霞還在,她有可能會輸給惠英嫂。
《平凡的世界》裡描寫得最打動人的便是孫少平與田曉霞的愛情,這段感情經曆始于少平人生成長階段,終于人生成熟過程。他們的愛情經曆充滿理想化,兩人猶如彼此之間相互成長的伴侶,但在整個過程裡,孫少平自卑、矛盾、不安的心理貫穿着感情的始終,直至田曉霞犧牲,這段曲折的愛情經過才結束。
為此,無數讀者對他們的感情結局感到遺憾與痛惜。假若田曉霞沒有死亡,他們的愛情會有一個美好的收尾嗎?我看未必,這段感情一旦往婚姻的方向思考,擋在孫少平面前的,将會是無數的現實考驗。
首先是貧富懸殊,田曉霞是地委書記的女兒,家境優渥,從小養尊處優,孫少平卻是農民的兒子,家境貧寒,從小忍饑挨餓,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讓孫少平在田曉霞面前極不自信,孫少平雖然非常愛田曉霞,但卻因為這份愛而痛苦。
孫少平是一個有抱負的年輕人,因為家境貧寒,自卑和敏感在他心生了根,如影随形,雖然田曉霞不嫌棄他是農村出身真心愛他,但他在田曉霞面前沒有一點自信,這是一份他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的愛情。
他總感覺自己配不上田曉霞,有了這樣的情緒後,在他和田曉霞戀愛後,他總是患得患失,田曉霞和他在一起時,他幸福且激動,但如果田曉霞和除他之外的男人有一點聯系,他就會坐立不安,痛苦到渾身難受。
田曉霞曾給孫少平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一個叫高朗的同事正在追求他,雖然她心裡隻有孫少平,但還是忍不住向孫少平提了這件事情,孫少平看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崩潰,他感覺就像一塊矸石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眼裡火星亂飛。
田曉霞在省報實習期間因為出衆的才華被省報編輯看中,畢業後要到省城去當記者,這本來是喜事一樁,孫少平也為她開心,甚至花了20元為她點了四個菜還買了酒慶賀,到最後他還張開攬工漢有力的雙臂 ,緊緊地擁抱了曉霞。
但激情過後,他又一次陷入痛苦當中,家庭條件和個人條件如此懸殊的兩個人僅憑相愛就能結合嗎?曉霞的行為是出于愛情還是青春的沖動?他搞不清楚,孫少平感覺他和田曉霞的感情就是瞬間就會看不見的海市蜃樓,在這段感情裡,他痛并快樂着。
孫少平和慧英嫂在一起的感覺卻是很放松的,就像遊子回家的感覺,惠英嫂即沒文化,也沒有超前的思想,更沒有強大的家庭背景,丈夫王世才在世時她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丈夫去世後她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
所以孫少平任何時候和惠英嫂在一起都沒有壓力,他不必仰視惠英嫂,而是和她平等的對視,而且他感覺慧英嫂的家就是他疲憊時停泊的港灣,每次他無論多累,隻要一踏進慧英嫂的家就感覺疲憊散去,這才是家的感覺。
03 缥缈而又虛幻的愛情模式讓孫少平缺乏安全感,成為兩人的情感障礙田曉霞讓孫少平虛榮又自卑,每次想起他一個攬工漢竟能跟地委書記的女兒談對象,他就感覺自己很了不起,但這種虛榮心很快又被自卑感代替,跟田曉霞在一起,他活得痛苦且糾結,但惠英嫂卻給予了他快樂和幸福,他用人間煙火味撫平少平的心。
和郝紅梅分手後,孫少平就和田曉霞在一起了,田曉霞主動向他示愛讓她受寵若驚,雖然田曉霞和郝紅梅的美各有千秋,但相比郝紅梅,田曉霞無疑更優秀一些。
郝紅梅隻是孫少平生命裡的過客,但田曉霞不一樣,她是生活眷顧他,對他的饋贈,田曉霞在孫少平心裡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她美如仙子,又家世顯赫,所以孫少平和田曉霞交往以後,就很想讓别人看到他的辛福。
剛和田曉霞認識不久,他就帶着田曉霞回雙水村,那場面也是相當隆重,他的父母感歎兒子竟然有能力将地委書記的女兒帶回家!他們借了白面給田曉霞做了餃子,來款待讓他們窮家蓬荜生輝的田曉霞。
田曉霞和孫少平正式确定戀愛關系後,少平又帶着田曉霞去他的師傅家,他要把自己的辛福和師傅一家分享,讓師傅知道他很有能耐,而且當他帶着田曉霞在煤礦走了一圈,面對所有工友投來的羨慕目光,他内心的喜悅和滿足藏都藏不住。
雖然說田曉霞是孫少平的女神,也是他的人生導師,但田曉霞隻是他精神上的寄托,一個男人要活得踏實,真正地過上有人間煙火的凡人的日子,還是要靠慧英嫂這樣的女人。
三毛說:“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睡覺,數錢這些小事上是不會長久的。”
但惠英嫂卻做到了這一點,對于孫少平來說,他就是問孫少平粥可溫?為他立黃昏的柔弱女人,孫少平在煤礦上掏煤時就靠着惠英嫂的關心才度過了那些難熬的歲月。
孫少平下班後想洗他的髒衣服,卻發現衣服已經找不見,工友說他的衣服被一個很俊的娘們拿去洗了,這個很俊的娘們就是慧英嫂,他發燒生病了,慧英嫂給她做細細的長面,給他熬濃香粘稠的小米粥。
他下班後,看見惠英嫂的兒子在路口等他,他知道這是惠英嫂讓孩子過來喊他回家吃飯,雖然惠英嫂沒有能力和他天南海北地高談闊論,但惠英嫂的愛心,溫情卻溫暖了他,他為孫少平用心做的一粥一飯都特治愈。
雖然她沒有田曉霞的光芒,但惠英嫂卻是願意盡心盡力伺候孫少平,真心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女人,漂泊很久的孫少平就希望有細緻入微的照顧,來溫暖他受傷的心。
04 惠英嫂之所以成為孫少平最終的人生歸宿,是因為這段愛情充滿了苦難的沉澱與生活的積累,是現實生活中平凡而真實的存在。田曉霞是孫少平高飛的人生夢想,孫少平是有抱負,有理想,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田曉霞一直引領着他,但夢想飛得再高,也有折翼落地的一天,在這個時候惠英嫂就是孫少平苦難人生的陪伴。
田曉霞和孫少平剛認識時,就喜歡上了孫少平,也算始于顔值吧,因為孫少平有着希臘人一樣的高挺鼻子,而且他還有農村人不具備的氣質,但最後田曉霞還是陷于才華,忠于人品。
她跟孫少平在一起交談的快樂根本無人替代,田曉霞發現孫少平雖然出身農村,但他卻出語驚人,很多話都能引起他的共鳴,她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遇見孫少平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辛事。
然而孫少平畢竟是農村出身,雖然愛讀書,但身邊的資源卻相當有限,所以田曉霞就每星期都給孫少平找不同的書看,他讓孫少平不光看小說,還要看《參考消息》,《各國概況》等等書籍。
就這樣,孫少平被田曉霞引到了另外一個天地,他貪婪地讀她帶來的一切讀物,也給他精神上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在放飛夢想的路上,田曉霞一直引領着孫少平,哪怕是去煤礦當工人,田曉霞也利用自己的人脈為孫少平鋪好了路。
如果說孫少平的夢想是放飛手裡的風筝,讓風筝帶着他去外面更光闊的世界,那田曉霞無疑就是那一股勁風,在他起飛時助他飛得更高,引領着他去看除雙水村之外的世界傲遊。
雖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更無奈,師傅的離世,讓孫少平徹底明白了作為一個煤礦工人,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事實上卻前途未蔔,吉兇難料,他開始感覺身心疲憊,前途渺茫。
師傅去世後,少平幫師傅撐起了這個家,他笨手笨腳地為慧英嫂和明明做飯,又幫着他們劈柴,挑水,把整個家操持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就跟師傅在世時一樣,惠英嫂在他的悉心照顧下也慢慢振作起來,回到煤礦去上班。
田曉霞離去後,慧英嫂千方百計用好話,好酒,和一個女人的全部溫暖來安慰她,他和慧英嫂都是痛失親人的人,他們彼此惺惺相惜,互相陪伴着度過了人生的黑暗時刻。
孫少平每次到惠英嫂家,慧英嫂總是給他準備好酒,好菜,惠英嫂,明明,小黑子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每每這時候一種無比溫暖的氣息就包裹了孫少平疲憊不堪的内心,他感覺僵直的四肢像冰塊融化了一樣軟弱無力。
他的内心充滿溫馨和歡愉,對慧英嫂的稱呼也慢慢地過渡到了“慧英”,真摯而且自然,就像天下所有很溫暖的夫妻,他們在一起雖然不浪漫,不激情四射,但因為有了惠英嫂的陪伴,孫少平再也不感覺孤獨。
05 孫少平的愛情人生:始于貧苦歲月,曆經曠世之戀,重回平凡故土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中說:
“我們拼盡一生,也将過平凡的一生。”
孫少平也一樣,曾經家徒四壁,過着貧苦生活。高中畢業後他離開家到外面去看精彩的世界,彼時的他認為自己一定能憑努力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天地,他努力過,奮鬥過,用自己的行動譜寫出了很多勵志的故事,每一個故事後面都是一個不屈且倔強的靈魂。
但走過了一些路後,孫少平已經身心疲憊,特别是師傅和田曉霞的離去,更讓他身心俱碎,他像一個趕路的旅人,已經遍體鱗傷,這時候他跟自己的執念和解:做一個平凡且普通的人,過溫暖且恬淡的日子。
雖然她曾經和田曉霞有過美好的愛情,但也曾經成為他心底最美好的夢,現在時過境遷,他認為惠英嫂才是他情感路上的最佳選擇,他終究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需要女人人撫慰和憐惜的男人。
他想和慧英嫂過一日,兩人,三餐,四季的簡單日子,當然還有可愛的明明和小黑子,慧英嫂在屋前屋後種滿各色鮮豔的小花,廚房裡有惠英嫂給他做的可口的飯菜,他們彼此陪伴着一起慢慢變老。
不求是否般配,隻求是否懂得彼此的苦樂,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走過每一個日子,等到白發蒼蒼時彼此對視時說一聲:有你陪伴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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