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王昌齡左遷龍标遙有此寄
唐代:李白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标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随君 一作:随風)
這首《聞王昌齡左遷龍标遙有此寄》大概作于公元753年(唐玄宗天寶十二載)。當時王昌齡從江甯丞被貶為龍标縣(今湖南省黔陽縣)尉,李白在揚州聽到好友被貶後寫下了這首詩。
李白畫像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為“詩仙”。祖籍隴西成紀(待考),出生于西域碎葉城,4歲再随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餘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塗,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念館。
譯文及注釋譯文
在楊花落完,子規啼鳴之時,我聽說您被貶為龍标尉,要經過五溪。我把我憂愁的心思寄托給明月,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到夜郎以西。
注釋
王昌齡:唐代詩人,天寶(唐玄宗年号,742~756)年間被貶為龍标縣尉。左遷:貶谪,降職。古人尊右卑左,因此把降職稱為左遷。龍标:古地名,唐朝置縣,在今湖南省懷化市一帶。楊花:柳絮。子規:即杜鵑鳥,相傳其啼聲哀婉凄切。楊花落盡:一作“揚州花落”。龍标:詩中指王昌齡,古人常用官職或任官之地的州縣名來稱呼一個人。五溪:是武溪、巫溪、酉溪、沅溪、辰溪的總稱,在今湖南省西部。關于五溪所指,尚有争議。與:給。随風:一作“随君”。夜郎:漢代中國西南地區少數民族曾在今貴州西部、北部和雲南東北部及四川南部部分地區建立過政權,稱為夜郎。唐代在今貴州桐梓和湖南沅陵等地設過夜郎縣。這裡指湖南的夜郎(在今新晃侗族自治縣境,與黔陽鄰近)。李白當時在東南,所以說“随風直到夜郎西”。
賞析《新唐書.文藝傳》載王昌齡左遷龍标尉(古人尚右,故稱貶官為左遷),是因為“不護細行”,也就是說,他的得罪貶官,并不是由于什麼重大問題,而隻是由于生活小節不夠檢點。在《芙蓉樓送辛漸》中,王昌齡也對他的好友說:“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即沿用鮑照《代白頭吟》中“清如玉壺冰”的比喻,來表明自己的純潔無辜。李白在聽到他不幸的遭遇以後,寫了這一首充滿同情和關切的詩篇,從遠道寄給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首句寫景兼點時令。于景物獨取漂泊無定的楊花、叫着“不如歸去”的子規,即含有飄零之感、離别之恨在内,切合當時情事,也就融情入景。 因首句已于景中見情,所以次句便直叙其事。“聞道”,表示驚惜。“過五溪”,見遷谪之荒遠,道路之艱難。不着悲痛之語,而悲痛之意自見。
後兩句抒情。人隔兩地,難以相從,而月照中天,千裡可共,所以要将自己的愁心寄與明月,随風飄到夜郎。這兩句詩所表現的意境,已見于前此的一些名作中。如謝莊《月賦》:“美人邁兮音塵缺,隔千裡兮共明月。臨風歎兮将焉歇,川路長兮不可越。”曹植《雜詩》:“願為南流景,馳光見我君。”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都與之相近。而細加分析,則兩句之中,又有三層意思,一是說自己心中充滿了愁思,無可告訴,無人理解,隻有将這種愁心托之于明月;二是說惟有明月分照兩地,自己和朋友都能看見她;三是說,因此,也隻有依靠她才能将愁心寄與,别無它法。
詩人李白通過豐富的想象,用男女情愛的方式以抒寫志同道合的友情,給予抽象的“愁心”以物的屬性,它竟會随風逐月到夜郎西。本來無知無情的明月,竟變成了一個了解自己,富于同情的知心人,她能夠而且願意接受自己的要求,将自己對朋友的懷念和同情帶到遼遠的夜郎之西,交給那不幸的遷谪者。
這種将自己的感情賦予客觀事物,使之同樣具有感情,也就是使之人格化,乃是形象思維所形成的巨大的特點之一和優點之一。當詩人們需要表現強烈或深厚的情感時,常常用這樣一種手段來獲得預期的效果。
鑒賞這是一首短短四句的抒情短章,感情的分量卻相當沉重。它一開頭便擇取兩種富有地方特征的事物,描繪出南國的暮春景象,烘托出一種哀傷愁恻的氣氛。楊花即柳絮。子規是杜鵑鳥的别名,相傳這種鳥是蜀王杜宇的精魂所化,鳴聲異常凄切動人。龍标在這裡指王昌齡,以官名作為稱呼是唐以來文人中的一種風氣。五溪為湘黔交界處的辰溪、酉溪、巫溪、武溪、沅溪;在唐代,這一帶還被看作荒僻邊遠的不毛之地,也正是王昌齡要去的貶所。讀了這兩句詩,我們不難想象出:寄遊在外的詩人,時當南國的暮春三月,眼前是紛紛飄墜的柳絮,耳邊是一聲聲杜鵑的悲啼。此情此景,已夠撩人愁思的了,何況又傳來了好友遠谪的不幸消息?這起首二句看似平淡,實際卻包含着比較豐富的内容,起到多方面的作用:它既寫了時令,也寫了氣氛,既點明題目,又為下二句抒情張本。
“我寄愁心與明月,随風直到夜郎西”二句緊承上文,集中抒寫了詩人此時此地的情懷。“君”字一作“風”。這裡所謂“夜郎”并不是指漢代的夜郎國,而是指隋代的夜郎縣,其地當在今湖南辰溪一帶(見《輿地紀勝》卷七十一);而龍标恰恰在辰溪以西,所以才有“直到夜郎西”的說法。句中“愁心”二字也是蘊藏着豐富内容的,值得細細玩味。詩人為什麼滿懷愁思呢?不妨說,這裡既有對老友遭遇的深刻憂慮,也有對當時現實的憤慨不平,有懇切的思念,也有熱誠的關懷。王昌齡貶官前為江甯丞,去龍标是由江甯溯江而上的(見傅璇琮《唐代詩人叢考》);遠在揚州、行止不定的詩人自然無法與老友當面話别,隻好把一片深情托付給千裡明月,向老友遙緻思念之憂了。
借明月以抒發旅思鄉愁懷舊念遠的感情,這種聯想和表現手法在李白以前的詩作中便不止一次地出現過。鮑照詩:“三五二八時,千裡與君同。”湯惠休《怨詩行》:“明月照高樓,含君千裡光。”南朝樂府《子夜四時歌》中也有“仰頭看明月,寄情千裡光”之句。但拿它們和李白這兩句詩相比,李詩可以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前代詩人還隻是在看到明月之後聯想到異地的親友或進而想托明月寄去自己的一片深情,而李白在這裡不僅要托月寄情,而且要讓明月作為自己的替身,伴随着不幸的友人一直去到那夜郎以西邊遠荒涼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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