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兒圓，一年一度的中秋節又和大家見面了。在這月圓之際，我想問了：“月亮”這名字，還有月球的其他稱呼、其他語言的稱呼，都是哪兒來的？有人說了，名字就是名字，起名叫“月亮”就叫月亮，要是老祖先給它起名叫“狗蛋”那就叫狗蛋。這麼講，聽上去有一些道理，不過好奇催人思索，尋根溯源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月”，“月亮”，“月球”

“月球”現在是這顆比鄰地球的天體在科學上正式的中文稱呼。咱老百姓一般習慣叫“月亮”。這個“月”字，現在認為從甲骨文時代就有了，是純正的“象形文字”，彎彎的就像弦月的形狀，經過長年演變成為“月”字。商代喜歡以甲骨進行占蔔，出土的甲骨字裡就有日、月之字。周朝喜歡做易，将萬物分為陰陽，而陰陽又有少陰、少陽、太陰、太陽之分，陽氣最盛的莫過于“太陽”，而月亮則被稱為太陰（這“陽”字和“陰”字就包含了日和月在裡頭）。直到現在，“太陰”也是月球的一個别稱。

古代文言文的名詞偏愛單音節詞，一個“月”字就表示了月亮。不過文言文是書面語，很早就脫離了百姓的日常用語。多年來我們中國人都管月亮叫“月亮”。一個“亮”字，道出了它在夜間天空明亮照人的特征。從古詩文中可以找到“月亮”這個稱呼，在唐代李益的《奉酬崔員外副使攜琴宿使院見示》當中：“庭木已衰空月亮，城砧自急對霜繁。”。清代的李光庭在《鄉言解頤·月》中解釋道：“月者，太陰之精。然舉世鄉言無謂太陰者，通謂之月亮。……以‘繁’對‘亮’，言其光也。相習不察，遂若成月之名矣。或曰月兒。”意思是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管月亮叫月亮，沒有人管它叫太陰，并理解李益這首詩中，“繁”和“亮”字對仗，說的是月亮的光，人們用着習慣而沒有理解，于是成了月亮的名字，也叫月兒。這是他對于這個名字由來的理解。近現代推行白話文，遵循人們日常使用的習慣，例如清代《官場現形記》就有“不如等到下半夜月亮上來，潮水來的時候。”

而說到“月球”，聽上去就正式的多了，它不是脫胎于老百姓的日常用語。不過這個名字的由來也很久了，随着翻譯海外名詞的進行，清代流傳的文字中也出現了“月球”，例如荒江釣叟的《月球殖民地》，初版是在1904年。

古詩文中一些别稱

雖然文言文隻需要“月”字來表示月亮，但到了詩詞裡頭，既要講求押韻，又要講究意象，所以月亮有許許多多的别稱：

（1）直稱：

直接稱呼夜晚圓月或彎月的光華，如夜光、孤光、夜明、玄度、玄晖、玄燭、素晖、晖素、素影、霄晖、皓彩、圓光、圓景、圓影、圓缺、清晖等等。

有詩為證：

夜光何德，死則又盲？（《楚辭·天問》）

圓景光未滿，衆星粲以繁。（曹植《贈徐幹》）

圓光過滿缺，太陽移中昃。（李白《君子有所思行》）

而“魄”字也用于稱呼月亮，指每月初始出現的月亮，故有月魄、魄月、金魄、玉魄、皓魄、素魄，等等。

（2）比喻：

将或圓或彎的月亮比喻成其他事物，如飛鏡、天鏡、金鑒、玉鏡、玉鑒、圓鏡、寶鑒，、玉輪、瓊輪、白輪、銀輪、孤輪、圓輪、輪輝，玉盤、銀盤、晶盤，清規，金丸、素丸，玉環，玉弓、明弓，玉鈎、瓊鈎、銀鈎、玉簾鈎等等。

有詩為證：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汗浸鋪澄碧，朦胧吐玉盤。（李群玉《中秋君山看月》）

尋章摘句老雕蟲，曉月當簾挂玉弓。（李賀《南園》）

指點南樓玩新月，玉鈎素手兩纖纖。（白居易《三月三日》）

（3）典故：

取自神話傳說等，如取自玉兔搗藥、吳剛伐桂、嫦娥奔月、蟾蜍成精、廣寒宮、望舒（為月亮駕車的神）等，下圖是宋代銅鏡上描繪的月亮和它相關的神話傳說，中間是桂樹，左邊是搗藥的兔子，樹腳下是蟾蜍，右邊是嫦娥。

有詩為證：

沉鈎搖兔影，浮桂動丹芳。（盧照鄰《江中望月》）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蘇轼《水調歌頭》）

玉蟾離海上，白露濕花村。（唐·李白《初月》）

曜靈忽西邁，炎燭繼望舒。（曹丕《在孟津》）

（4）直接用前文提到的“太陰”等易經陰陽學說裡的稱呼。

有詩為證：

萬古太陰精，中秋海上生。（張祜《中秋夜杭州玩月》）

陰魄出海上，望之增苦吟。（馬戴《中秋月》）

英文名稱 Moon

現在我們用 moon 這個詞的時候要小心，它被用來稱呼宇宙中圍繞行星旋轉的“衛星”。在1610年伽利略觀測到木星的4顆衛星之前，我們并不确定天上的那些行星有自己的衛星。開始時，觀察到新衛星時，科學家努力的給它們起不同的名字，來跟月球的名字“moon”區分開。但在之後，我們不斷觀測到大量的天體，并且觀測到數不勝數的衛星“moon”。不過，1919年國際天文聯合會成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月球命名為 Moon ，他們希望世界各地關于月亮的名字能統一化。畢竟月亮是離我們最近的衛星，是人類知道的第一顆衛星，是最知名的、最有代表性的衛星，專門用 Moon 來稱呼它也是非常合情理的（特指月亮時要記得詞前一般要加the）。如下圖中用 the moon 稱呼月球，給出了一些擁有特别名字的衛星如木衛一 IO 、木衛二 Europa ，又用 othernoons 來稱呼其他一些衛星。

英語的 moon 一詞由 moone （1380年前後）演化而來，再往前是由 mone （1135年前後）演化而來，來自于古英語表示月亮的 mōna （公元725年之前），據說它是由原始日耳曼單詞 Menon 衍生而來，而古英語中表示月亮的 mōna 和北歐語表示月亮的 máni1 ，以及拉丁文中表示“月份”的 mensis ，都直接來源于古印歐語中表示月亮的詞根 mēns 。

在英語裡，月亮還有其它的名字 Luna ，該名字來自一位古老而強大的神祗——羅馬月神。在拉丁語中， Luna 與月球的聯系仍非常緊密。 Luna 被引用為 Lunar （月球的，陰曆的，銀的）的詞根。

作者王铮，系中國科學院國家空間科學中心科研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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