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底上圖片中,張宜手中拿着粉筆站在黑闆前,黑闆上寫着:“雖然隻是幾個字,卻含藏了豐富的文化。我們的世界,都在裡面。”阿城在序裡說,書中内容看似通俗易懂,其實漢字小學是漢代許(慎)鄭(玄)之學,加上清朝的段玉裁,而我們今天将漢字視為工具而非資源,實在是遺憾。
張大春以父親與孩子的日常相處為底,用親切的口吻帶人認識和讨論漢字。其間不僅有他與兒女,也有父親與他,将漢字意義與故事,人生道理,與孩童相處之道穿插進生活情境,難怪他人說這是一本“有溫度的書”,也難怪讀來輕松平常,饒有生趣。
說到“名字”,大抵都從誤會起,常常望文生義,指鹿為馬。聯想讓人忍俊不禁,記憶深刻,比如前天我在長沙火車站,聽工作人員在廣播裡喊:“梅超風同志,你的車票掉了。”四處傳來撲哧撲哧的暗笑聲。我們也常常将認字想得太簡單,太容易想當然。寒假時候家中辦酒,我負責嘉賓禮簿,來客都是實打實的熟人,偏偏名字不熟悉,加之方言與普通話發音不同,增添了很多誤會。鄉人卻不管這些,看你落筆便誇字好看,不愧是大學生。某個字一時想不起來便開啟群嘲模式,這還是大學生呢。也實在羞愧,大寫的壹貳叁肆等還是臨時在網上查了,确認筆畫了才敢下筆,這當然與教育和自身積累都有關系。也說到“幸福”,我們時常覺得幸福是一種狀态,一種定義,張大春卻指出,“幸”,應當是一個動詞,表示祈望、盼想,因此幸福“不是已完成的狀态,而是渴望的過程-----且往往不會實現”。這樣一想,是否覺得寬闊了許多?既然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幸福也并非唾手可及,那便盡心去享受,去追求好了,哪來那麼多惆怅。
書中沒有空洞大理論,隻将漢字一個個拆解開來,說關于它的前世今生。如“赢”,“卒”、“做”與“作”、“局”…作者父親曾說,某字某字從來不易,若不善加珍攝,眼見就要一命嗚呼了。看的是簡體版的此書,隻些微在角落裡有幾個象形字或繁體字,不能盡體會其妙處,但作者對“增加文言文的教材比例”的态度很令人深思。認為把古典語文教育當群衆運動來鼓吹,是高估了自己作為公共人物的影響力,或者根本低估了語文教育的複雜性。很多人隻是無意義地為支持而支持,為反對而反對。再說到字的美醜問題,既有城狐社鼠,對所謂教育松綁,打着科學大旗,如同扛着尚書寶劍,輕鄙書寫活動,大模大樣欺負文化的擔憂,又有回憶起抄經往事,如錢泳論證孩童書寫,除二王之外的美學可能——“是其天真,本具古法”,也就是蘇東坡所謂“天真爛漫是吾師”。看起來矛盾,其實是一緻的,想來也都很有道理。
家庭日常極其有煙火氣。孩子們覺得好玩的詩是“公雞緩臭屁”,閩南語的“王之渙作品”;小孩子虛構朋友并命名及常有的對自己名字并不滿意,我小學時便天天在字典裡找喜歡的字,然後抄下來組合,現在聽到别人好聽的名字還是忍不住豔羨;還有關于頂嘴這項雙刃革命,是“孩子通過語言對立來确認自我人格的過程”,也是“考驗父母師長自己的正義尺度”,“難道”、“無禮”和“才怪”的運用,父母之間毫無意義的拌嘴可能示範了一種“柔性無禮”的言語模式;再談到與孩子的争端,很多時候靜下心來,“發現孩子沒什麼長進,是因為我沒什麼長進”;長達2小時的晚餐時間是最幸福的了,一家人說說話,對今天複盤,分享見聞,是多好的表達機會,而我們身邊很多家庭,因生計所迫忙碌或是其他,顧不上關注孩子的表達和需求,自己也認為無關緊要,哪裡會有忙完的時候呢,孩子長大了再抱怨、遺憾心裡話都說不出口,再來補救恐怕也難找到合适的入口了吧。
再回過頭來看,和漢字打交道不再稀松平常到習以為常,變成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綠蟻”為何是綠色的,“浮一大白”是喝酒的意思嗎,“夔一足”究竟是說人還是怪獸?雖然難免一知半解甚至不知不解地人雲亦雲,雖然也常常自己造詞不求嚴謹,但總歸多了一份敬重、好奇之心,畢竟我們的世界,都在裡面。
#金牌薦書人#張大春《認得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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