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曾國濤， 1965年生，筆名為煙雨聽荷，四川綿陽三台人，本科，緻公黨員，中學高級教師。迄今已在全國省市區級媒體或融媒體發表詩歌、散文、小說、學術論文計300餘首（篇），已出版詩集《群山傾聽草根》等。系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校園文學委員會理事、攀枝花市作協、評論家協會會員、攀枝花市西區作協副主席兼秘書長。

我相信文字會在生命中發芽

文/曾國濤

1.請抓緊時機與一朵花相遇

一朵花和你相逢

或許隻能是在春天

因為我隻在春風中盛開

如果你不按時到來

我肯定就随風而逝了

從礦石到鐵流奔騰

或許隻能在爐門開啟的瞬間

因為那時你才會看見

瞳孔中奔騰的江河像咆哮的火焰

所有關于岸的迷茫

也會在一瞬間

化為彤紅的卷、化為鑽雲穿霧的鐵軌

化為一條血紅的大道

讓此岸與彼岸億萬光年的遙遠

距離因秒懂後縮短

讓此心與彼心的無限曲折坎坷

曲折因演變化為平坦

其實，這隻是一種現象

夢，仍在礦砂中萌芽

更多的打磨和篩選

冶煉和提純、鑄造與軋制

切割與重構……

并未開始

時光從耳畔不斷流逝

就像風吹過花朵

帶走芬芳，留下滿地的花瓣

蝴蝶舞蹈，并非你美好過的證據

蜜蜂贊美，也不是你曾經輝煌過的辯護辭

此時，我和你，在暴風雨來臨之前

繼續相擁成礦石

遇到火焰之前的各種磨難

注定我們的命運

終會穿過高溫或超越高壓

成為路上的一點點堅硬

最終鋪就一條更堅硬的路

起伏疊宕在一切艱難的時空裡

也許，要趁春光，在那兒相縫

我們将不再孤獨

因為，彼此的呼吸

已經和風霜雪雨心心相融

2.回家的路或許是生長的根

我們從峽谷回到鄉村

歸路仍舊是來路

一樣的長度，不一樣的溫度

鋼鐵鋪在腳下

肋骨鋪在軌道下

軌道托着億萬人的夢想飛奔

路，牽引着更多的人

向星空出發

沙塵暴從頭頂掠過

飛雪或冰雹及時碾壓路面

草芽或牛羊，低頭啃醒原野

小樹或莊稼漸漸失去身體

能夠活下來的，絕對是傳奇

太陽在雲朵之外

在高處，在遠處

在遼闊的時空裡

冰雪與暴雨似乎離得太遙遠

活在地上的一切

此時，唯有活下去

才能證明或傾述

事實上，泥濘中的草和種籽

時時更生，并沒有頹廢

果核懷念遠方，沉入泥土中時

也早已相信大地的硬度

在季節的輪回與縫隙中

總有一條根會托起一顆芽

給災後的眼睛

描繪出綠茵茵的背景

綠化你、我、他的一生

3.唯有身體内的火焰能冶煉

雷，比心跳更能挑逗渴望

生成，烏雲有點兒像碳的化身

此時，雷和碳，礦和眸光

一同被納入黑洞般的爐内

人造的風加速地把氫和氧

注入礦石的脈管

閃電，飛入爐内

點燃碳和鐵

有爐的地方

太陽，始終在生存和發展

峽谷的爐林，茁壯生長

晝夜傾吐的乳白色的煙雲

仿佛屹立着進步與和諧

包容和創新的

紅豔豔的事實

4.在煤碳的鏡像中活着

當地上的煤屑也成為鏡子時

我看見了我在碳中

正在反射太陽的光芒

這些随意丢棄或鋪在路上的碳渣

并未全部燒光裡面的火焰

有些火焰，還在人們的腳下

在腳印中存儲着，就像空倉中

存着碩鼠們的影像

也存着糧食的意象與人們的渴望

在路上的行走的車輪

除了碾碎路上鋪的煤渣外

還有深陷碳中的腳痕

小草們希望那些火焰不再和腳痕發生

物理或化學的反應

比如流星劃破夜空

火柴劃亮燈盞

除非，某一天，它們與柴們再次結合

入了爐後，才知活在火焰中

活成了火焰，

也會活得堅硬，豐富，充實，幻變無窮

而活出爐口後，在天堂和人世之間

我們會相互抱團，在雲霧中

在土壤中，以枝桠或根莖的方式

活在千山萬水中

5.渣也有反思醒悟的權力

本來，我很可能成為一塊鐵的

可是，同樣的爐子，同樣的溫度

同樣的火焰，同樣的你

同樣的操作，同樣的火眼金睛……

為什麼你就把我，煉成了一塊鐵渣

我也懷抱穿過千山萬水的夢想

我也想成為走遍世界的輪子

我還想成為槳葉、舵

成為在藍天中翺翔的翅膀

可是我竟然被你反複地冶煉

被晝夜地折騰、甚至蹂躏

我甚至都從未對你的一切操作

表示流星般的異議和倒春寒似的反抗

現在，你無理由地說我鋪在路上

砌在牆裡，和在混凝土中就算平安畢業

有時硬着陸，比軟着陸更有價值

似懂非懂，似霧非花的時光中

那天的慶功宴上

你舉着杯子對我說：

你原本就是渣，鋪在路上

就是把你當寶在用

你想，路要是塌了

所有的人和車，都會失去方向……

我流着淚，擁抱了你

然後，我流涕感動地說：

在你的無限度的表揚中

我已經忘了自己是誰

此時，唯有感恩，方能解憂

是你在冶煉中，幫我找回了自己

不過，分别時，你最後還是給我

一個醉得不輕的答案

你說：也許不是你的錯

而是我們的冶煉，出了問題

因為普通的冶煉

隻能把礦石中的鐵，煉成鐵

隻能把鐵水中的鋼，煉成鋼

而更微妙的寶，卻被煉成了渣

等吧，等到将來某一天

我們的冶煉目标除了鐵和鋼外

或許能把渣煉成比鐵和鋼更重要的寶

那時，你可願意離開你鋪平的道路

重新做一回我冶煉爐中的寶

從那時起，我有了一個夢

我鋪成的路，也有了夢

那個夢，沿着你指引的方向

靜靜地等候，直到我的夢

像根一樣，長進了

你能冶我為寶的熊熊火爐中

而你卻背着手，天天在我的路上

散步，你說，退休後的生活

除了活得快樂，還是活得長

而卻把我回爐的事，忘得精光……

6.在一個人工湖畔散步時的偶感

霧漸起，小溪平靜的細小的水

因為突然上升，瀑出了江河的形勢

新築成的混凝土堤壩

功不可沒，還有各種水草

在岸上或水底淨化了下水道流出的

各式各樣五彩缤紛的生活後汁液

放眼一望設計的藝術，水面遼闊

生活在兩山之間，人工湖

步行的木梯道，搬運來的古樹和假山

如雪的噴泉和仿古的亭子

水泥塊和花崗岩拼成的小石橋

始終會彎成水面的圓月

嬉戲的孩子和垂釣的老人

到處擺造型美顔拍攝的年輕人

與仙人掌、多肉植物、彩色的高科技草

與江南、與塞北、與海邊

相互融合，人設的無限風景

在網路上，互相傳送時光的傑作

直到子夜的燈光，被一尾失眠的魚

躍出水面，輕盈地叼入了黎明

樹林中繁密的鳥鳴，來自遠山深處

那隻布谷鳥的喚醒

此時，我安靜神往的眼睛被滋潤

我的羞澀心被點亮，我溫暖的夢

被窗外的樹林，霧成了濕漉漉的惺忪

7.沙漠與大海或許都是一種心潮

一望無際的沙漠

無邊無涯的大海

沙峰起伏

潮汐疊宕

一群駱駝如一線蜿蜒的路

一群潮汐如一梯梯波動的埂

路向蔚藍的天空延伸

牽住了落日、明月

仿佛星燈的芯，一直在燃

潮向海的深處席卷

仿佛纖和纜，系牢了手臂和肩

牽住了船、帆和漁火的不眠

當我在沙漠中行走

我常常被風沙

纏住身體和靈魂

當我在大海上航行

我常常被風雨

浸透了四肢和思念

我看見沙，一粒一粒地

砌滿我的每一個細胞

我看見潮，一湧一湧地

帶走身體和沙粒

生命慢慢消逝

故鄉漸漸遠離

當雪白的沙灘被波浪

撲騰，咬得遍體鱗傷

當綠洲的邊緣被風沙

撕扯，碎得情思如潮洶湧

此時，我和你仿佛礁石與孤峰

在沙潮水浪中

颠簸成舞台上轉動搖晃的燈光

晝夜盡情地搖擺

也難留住生命裡的快樂能量

也許，此時，心和心相擁的錨

會靜靜地抓緊，海礁

或者沙底戈壁裡的巨石

直到礁上的落日再次升起

直到戈壁中再次長出森林

8.我的身體是蟬的故鄉

當太陽都被蟬的身體吸納了

蟬的歌聲才比夏日悠長而火辣

蟬叫時，整棵大樹一直都在顫抖不已

小草們很感時，卻無動于衷

當我的身體把蟬的尖叫都容納了

腳下的路才那樣滾燙而沉默

所有的根，密布腳印，描繪扭曲的生命

直到我的倒影也長出了百态的根

在鄉村大道，在城市小巷

我默默走過的地方

身後的蟬音仿佛找到了知音似的

都格外悠長嘹亮，蟬叫時

夏天的炎熱就顯得格外的濃重

就像破繭而出的蝶

總是把春光融入自己的身體上

然後在花朵的舞台

自在而自由在風中律動

當蟬叫停止的時候

不是陰涼，就是下雨

或者是夜正在把黑加濃

隻是在人間最悶熱的時候

蟬們才開始接力賽似的鳴叫

它們想用呐喊與尖叫

把炎熱驅散，或者讓太陽的火焰

不要繼續在勞動的裸背上沸騰

或者喚醒苦悶得發黑的時光中的人們

不要睡得太深沉太死亡

每當失眠的時候

我總覺得體内有蟬的歌聲響起

每一個音符，都像能生出繁盛的根一樣

牽着我欲睡或欲熄的心跳

往未來的方向鳳凰涅槃

9.當我的拐棍也生根發芽時

有時或許是一截朽木似的記憶

隻因從未找到适合的春天

未找到适宜的土地

于是捏在手心的

那一截朽木，其實并未朽腐

它一直在我的生命中

發芽、長葉、開花、結果……

如果偶爾會有一花一葉一果

被你儲存在心裡的

除了你眼角邊的那一顆淚滴

還有你手中的

那一塊黃手絹

那上面繡着的蝴蝶和蜜蜂

至今仍萦繞着

那始終不曾綻放的荷

那時，我晝夜在池塘邊守候

月圓月缺的時候

我摘下了一粒星星

包在一個糖紙裡

遞給你時

你小心地捧着，打開糖紙

輕輕地舔了舔

那光亮，你害怕把光的甜蜜

舔光，于是，你迅速

合攏手掌

捧着糖，回到屋裡

你打開窗子時

月亮正好升到你的簾裡

那一刻，我始終記得

那一顆淚，閃爍着星辰的微芒

在你的唇畔，燃燒着

玫瑰的紅

沿着我的拐棍

生根、發芽、盛開新的渴望……

10.烈日在山凹中流淚

七月的烈日，變成了雨

雨變成了霧，霧中繁花仿佛燈盞

照亮了峽谷最深處的木屋

木屋裡的孩子正在朗讀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木床旁邊的媽媽，正在縫制新衣裳

更多的媽媽，背着竹筐

融入了山坡小徑，小徑旁邊的芒果

裹着紙袋，仿佛繁星

繁星們吮吸着雨霧中的陽光

靜候八月的渴望

漸漸甜蜜，野草們在樹下瘋長

群鳥、蝴蝶和蜜蜂，在野花叢中

自在地呼喚着媽媽背上竹筐中的秋消息

11.爐火中渣們的渴望也會冶煉成鋼

如果你的渴望是一個火爐

那我就是爐中的永不熄滅的火焰

當年的那一聲炮響

曾粉碎了一群山們億萬年不變的夢

當數不清的礦車

載着愛的精粉

投入爐中，在火焰中熔融

你是否還相信最初的愛

依舊活在我的心中

礦機把山挖空了

沒有礦的山，還是山麼

礦洞幽深，窄窄的隧道

仿佛愛的黑洞

沿着生存與發展的方向

渴求并尋找永恒的爐火

當礦機和重載汽車

終于累了，疲憊得爬下了

準許光榮地退休了

此時，它們的命運

就是重新回爐

鐵終究是鐵，鋼依然是鋼

最後的渣，鋪在路上

覆蓋泥濘，算不算月光下的情話

就像燈盞，一點點地挖掘夜的黑

把黑全部搬進爐的胸膛

把夜搬空，爐火中必将誕生新的思想

就像路，在潮濕的腳印裡一寸一寸幹燥

然後，一尺一尺地抵達遠方

直到那些綠草

吐出了渣們的心理話

直到那些五彩缤紛的花

傾述出了礦粉們久違的情話

如果愛堅持成渣

如果路還在風霜雪雨中

繼續從前的神話

如果路旁的樹慢慢地長大

如小葉榕，以渾身是根的模樣

長成參天的風景

如果你的唇畔突然迸出反叛烈日的詞彙

涼快，真是讓今生舒服極啦

我相信，穿越千山萬水的軌道們

也會暗暗地堅守在碎石的懷抱中

消解重壓的速度和寂寞的時空

12.這大約也許是一種科幻場景

所有的智慧的吸管

都深入海中，海越來越淺

被漸漸掏空的

除了欲望，還有海鹽的鹹澀

全都堆砌在身體中

支撐你，以高大上的姿勢，奔向星空

浩瀚的海，終于變成遼闊的沙漠

幹癟的地球，變成了比火星更荒涼的行星

攜着我們，向另一個春暖花開的

時空行進，也有蟻工從慧星上

搬運浩瀚的水，覆蓋身後的戈壁星球

就像我們的家，慢慢被慧水浸透

直到全部軟弱無能的吸管，點化若根莖

重新英勇地化為堅強無比的能量

穿透星雲，沿着你的指尖

抵達你，心靈的異動和顫抖的瞳孔

13.一粒或一滴

我的生命

比一粒泥沙更渺小

當你把一首小詩，如柳枝般

插入我的身體

這粒泥沙，從此和沙漠

融為一體，自願承受并沐浴

日月星光，風霜雪雨

大風起時，天空沙塵飛揚

我相信，總會有時代的某一粒

輕盈地飄落在你的心上

把你沉睡的夢想擊醒

讓你睜開眼睛看看自己是否遍體鱗傷

把你的沉默的心穿出一個洞

讓你透過小小的孔

觀察到世界之外的風光

當我和詩萌芽成一片綠洲

我相信定總有一天會和你相遇

在一片綠葉上

那一滴鳥鳴

會淺淺地墜入你的指縫間

喚醒或潤澤一個幽深的春澗

14.霧中傾聽到的心跳

大霧茫茫裡，我們牽緊手

聽潮汐的交響，霧的最深處

劃破了天地，那一聲長笛的鳴叫

是你從彼岸，平安回到港灣的約定

所有的思想，已經化為一片海

靜候朝陽，從船桅上冉冉升起

你揮動的手，像旗幟一樣在天空中飄揚

15.也許這隻是另類的科幻

在空中，真的可以建起

數百層高樓，如果樓中的主人

學會随着樓一起飛

在太陽、月亮和地球的向心力網中

人和魚，樓和島，都在飛

比如松濤聲會在你的耳畔響起

蝴蝶和蜜蜂，會在你的床頭輕舞

比如雲霧會按時沐浴你的肢體和靈魂

比如在你的生命中

播種一粒星星這樣的種籽

相信那蔚藍的瞳孔

那宇宙裡的全部的黑

都是你茁壯成長的光明、雨露和土壤

都是你自由飛翔的能量

16.分别時，彼此都在說無言的再見

你們離開時，我正好趕到

風沙把來去的腳印

一一抹平，于是黃昏的紙上

一些藤蔓，沿着脈管

繪制藍天、白天、青山的水彩圖畫

告慰腳印中帶血的苦難

落日，拉長了你，背影漸漸

浸入江中，水面泛起的霓虹和燈光

把峽谷的夜點化得溫柔又粉紅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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