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先生有一位滁陽的學生,叫劉韶,他跟随先生學習心學日久,逐漸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學問功夫太支離瑣碎了,雖然看似用功不少,但實則收效甚微。他将原因歸結為自己平日用功的地方太分散、太細枝末節——“自悔其平日所嘗緻力者泛濫而無功,瑣雜而不得其要”。
為此,他将自己的書齋定名為“約齋”,意在時刻提醒自己要擇一個簡易而可久之道去固守之,以切切實實在根本處下功夫。
但一時他又體悟不到這個“約”字的内涵和應當固守的到底是什麼,所以去請教自己的老師。
陽明先生聽說他把書齋定名為“約齋”後,很高興,因為世間本就不患知識道理的煩雜,而患不能切實踐行自身應當做到的約守。
他對劉韶說:“你能意識到在修身上‘返約’這很好,之所以求返約,也隻是因為平日你的用功處太繁了,多勞而功少。這‘約’字應當怎樣實踐呢?說起來不過就是‘循理’二字。”
“理,總是‘一’,理即一。而人之欲,則有千千萬萬,更有千千萬萬般的差别。所以,守約,即是要循‘理’。能守一則約,流于萬則煩。”
“不過說起來,這世間的‘理’也是衆說紛纭,各有不同的見解和說法的啊!怎樣求一個‘一’呢?”
接下來先生繼續開導他:
“理雖萬殊,而皆具于吾心。”
世間的理雖千千萬萬,但莫不具備于吾心。每一個人的心其實都是飽具良知良能的,知善惡、明是非,渾靈通透,它自然能辨别是非善惡、當為與否,隻是在于一個人是否肯去觀察、認同它罷了。
“心固一也,吾惟求諸吾心而已。”
此心,古今同然,聖賢與凡夫同然,差别隻在于聖賢知道保養并尊重它,而凡夫則總是去滅殺、無視它。
求一,何必外求呢?保養、尊重、求諸吾心而已。
“求諸心而皆出乎天理之公焉,斯其行之簡易,所以為約也已。”
具體來說,就是随時注意觀察、并保養自己心的正大無私的那一面,天理即“公”道,天道無私,将自己的私心克去,克去陰暗面,留下公正坦蕩的胸襟,留下光明面,并以此光明行去,便是在守一、行一!這也就是“約”的功夫了。
陽明先生這段話其實頗似老子所說的“為學日益、為道日損”,作為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讀書人,就是要修身以明道。而修身,就是每日在做減法,克去不良的欲念與習慣,每日如此,逐漸達到心境的通明、自然與無滞的狀态。
因為是做減法,所以就是一個“約”字。
後面陽明先生還舉了《孟子》裡的一句話來作為印證: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孟子·告子上》
求其放心,也就是把放逸在外的心給收回來,收回來,便是在“約”,在“減”。
這,就是孟子以及陽明先生告訴我們的學問的根本之道。
——參考文獻《陽明全集·約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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